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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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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邓翠红要跟姜小鱼挤一个炕头,让姜解放跟江岷山睡一个炕。姜小鱼不干,江爸邓妈都多久没见面了,虽然江爸受了伤,但久别胜新婚呐,即便那啥干不了,说说体己话也好呀。最后结果,姜解放睡的是江守诚的床,江守诚跟姜小鱼一个炕。
姜小鱼趴在枕头上睡觉的时候,江守诚睡的很不踏实,姜小鱼动来动去,他生怕碰着脑袋上的大包,姜小鱼睡着了,他又担心的不得了,一晚上叫醒好几次,生怕她一不下心被枕头闷死。
折腾了半宿,江守诚实在太困了,在鸡叫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也许冰块敷的太有效了,姜小鱼趴睡了一夜后,肿包消除了不少,第二天起来便活蹦乱跳的。
江守诚在睡梦中听到她咯咯的笑声,随手在旁边摸了摸,摸了个空,一骨碌爬起来,套上棉袄棉裤趿拉着靰鞡鞋跑出来。
“小鱼,你脑袋不疼了?”
“嗯,消了很多,一点都不疼了!”姜小鱼用手指头戳了戳后脑勺。却被江守诚紧张兮兮地把手扒拉下来,再三确认后。
“终于吃上小鱼做的年夜饭啰------”江守诚高兴的手舞足蹈。边系棉袄的带子边往外跑。
“哥,你回来!”
“干啥?”江守诚手都碰到大门了,听到姜小鱼喊,又返回来。
“洗脸!”姜小鱼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又兑了凉水。端到屋里。
“等我回来------我洗,我洗还不行吗?”江守诚见姜小鱼小嘴一撅,生怕她一生气不给自己做饭吃了,麻溜地跑回来。
甩掉棉袄,呼哧呼哧几下子,就要擦脸。
“哪有这样洗脸的,都没洗透亮,怪不得皴脸呢。把头低下来。”江守诚听话地弯下腰。姜小鱼不由分说,把自己盆里的热毛巾,拧了水,敷在江守诚脸上。
“烫烫烫!我脸上要烫秃噜皮了。”江守诚嗷嗷大叫,却一点反抗的动作却没有。
“怎么会,我都是这么洗脸的!新年新气象,干干净净的多好!”
一连投了几次热水,江守诚腰都累酸了。最后,姜小鱼强制性的给他涂上蛤蜊油,由衷地夸了句。
“我小哥真好看!”
江守诚脸红红地跑了出去。一会儿扛了一捆干树枝回来了。
姜解放挺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多少年没睡过这么暖和的被窝了,竟然睡过头了。需要我干点啥?”
邓翠红从灶房里出来:“冰天雪地里没啥活,先舀水洗脸,我跟小鱼去做饭。”
“小鱼,咱吃啥饭?”江守诚弹弹身上的土,伸长脖子问灶房里的姜小鱼。
“猪肉白菜炖粉条吧。守着炉子吃暖和。”姜小鱼想了想笑着对江守诚说:“小哥,大哥,年夜饭你们想吃啥,尽管说,我都给你们做-----”
“小鱼做啥吃啥。”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只是姜解放不大相信,妹妹能会做啥饭呢,知道水开都不错了。
他跟江守诚去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提来四只鹧鸪,一大盆热腾腾、香喷喷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子就端上桌了。
来之前,江叔叔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说江婶做饭非常的不怎么好吃,咱俩又不会做,先忍忍。等过年,江叔叔带着你去村长家吃年夜饭去。村长家那口子烧的菜好吃的不得了。
可是看着这盆菜,又香颜色又好看,能不好吃?江叔叔是想给他个惊喜吧?没想到江叔叔比他更惊喜。
“大可知道你小哥一下子个头窜这么高了,原来我闺女炒的菜恁好吃,都赶上国营饭店的了。”
江岷山没忍住先尝了一口,赞不绝口。
“妹妹,你真的会做饭啊。”
“那可不是-----大哥小哥,早晨就凑合吃点,吃完了,把猪头燎一下。大-----”姜小鱼甜甜地冲江岷山笑。
“咋啦闺女?”
“娘说,往年只要您在家过年,都是去村长家吃酒是不是?”
“是嘞,他是咱本家,按辈分你得喊他二大爷。还打算带着你大哥去吃一顿呢。”江岷山乐呵呵地拿起一个二和面的大馍馍。
“大-----要不,咱把二大爷他们叫咱家吃饭吧?不能老去别人家吃饭,礼尚往来不是?”
“我闺女还知道啥叫礼尚外来。中,小诚,吃过饭去你二大爷家说一声,就说三十晚上来咱家吃饭------”
“啊?”江守诚突然看到一桌子好菜都长了翅膀飞走了。
姜小鱼一眼猜中他的心思,忙说。
“哥,他们一个桌,咱们一个桌。一样的菜,都整两碗!”
“中------”江守诚欢欢喜喜地坐下吃饭了。
一筐子馍馍小二十个,三个人给吃完了。姜小鱼跟邓翠红只吃了个饽饽。
江岷山打了个饱嗝,怪不好意思地说:“我闺女炒的菜也忒香了,没刹住口吃多了,哈哈-----算了,我去恁二大爷家坐坐,顺带着告诉他,来咱家吃饭。消化消化食-----”
“那您的伤口------”
“不碍事,不碍事,路上没有积雪,又平整------”
该收拾的收拾好,姜解放兴致勃勃跟着江守诚揣着妹妹给热好的干粮进山了。
江守诚以前往林子里跑,纯粹是去撒欢,不过,自从吃上小鱼做的饭后,每天两晌捕猎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了。近来林子里的小动物好像越来越少了。便把目光盯上长白山。
平日里,屯子里的人大多在林子里猎些小动物,鲜少进山。因为他们觉得,地里收的,家里养的,够吃够喝就行呗,舍不得宰杀家养鸡鸭鹅,便去林子里猎野生的,改善改善伙食。
没有必要去人迹罕至的大山里。再说了,屯子里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吃饭的目的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熟了就行呗,好吃不好吃的谁想过呢。怎么着也好过在老家逃荒的日子。
江守诚带着姜解放经过仙人桥时,指着对面的棒槌山说,棒槌山上才都是宝呢。野鸡、野兔都是一窝窝的,还有一只只的黑色、黄色的野貂。貂皮防风又防水,可惜那野貂不好逮,山凹子里还有散落的王八枪、头盔和刺刀,听说是小鬼子的-----
“还惦记着去棒槌山呢,江叔都说了,要是再去一次,直接把腿打断,腿断了还能落个瘸腿儿子,万一你从铁索上掉下去,江家的香火就断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消停消停吧。”
“不是还有姜小鱼吗?”江守诚随口嘀咕了一句。
姜解放耳尖听到了:“也是,大不了,到时候招一个上门女婿,照样给江叔江婶养老送终-------”
“说什么呢,肯当上门女婿的都是又穷又丑的,姜小鱼才不会愿意!”江守诚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气的差点蹦起来。
不过,终于打消了过仙人桥的主意,领着姜解放去爬长白山。
长白山向阳的那面,已经没有了积雪,经过风霜雪雨的洗涤,松柏更加苍翠。
等到两人满载而归时,太阳都要下山了,饿的饥肠辘辘的两人抬着一个手臂粗的树枝,上面挂满了猎物。转过弯,就看到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江守诚吸吸鼻子,自豪地说道:“这么香肯定是从我家传来的,小鱼做啥饭都好吃,更别提炖肉了。”
姜解放望着前面身材欣长的少年,身量快撵上他高了。他心里既高兴又酸楚。他觉得自己很没本事,连个家都没有,让唯一的妹妹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小小的年纪只能------
刚走至篱笆园子,便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江守诚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穿过园子,推开虚掩的大门,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大哥,小哥,你们可来了。”姜小鱼穿着夹袄围着个花围裙从屋子里跑出来。
“快回屋去,大过年的,外面这么冷!”姜解放刚张开嘴没说话呢,江守诚一嗓子把妹妹嚎屋里了。
紧接着铁头和张胜利从屋里窜出来。难得穿了一身干净的,一看就没怎么穿过的半新衣服。
“你俩来干啥?”江守诚没好气地问。
铁头和张胜利讨好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老表,你这准是进山了,林子里可没有这么肥的野鸡-----”
“我俩晌午准备邀你和妹妹去公社玩呢,谁知道你进山了,妹妹又忙着备年夜饭,我俩就去河套子里砸冰捕鱼去了,逮了一桶大鲫鱼,给你们送了两条,妹妹留我俩吃年夜饭呢。”
江守诚早就不爱听他张嘴闭嘴妹妹妹妹的,狠狠瞪向他。眼神凶的想吃人。
“谁留你们吃饭?”
“妹-----”
铁头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我大姑,大姑说正好过年没鱼呢,也没有买鱼的票,正好你俩送来了,干脆就在这儿吃饭吧,吃个半饱再回自己家守岁去!我俩还帮着把对子和窗花贴上了呢。”
张胜利被铁头捅了一下,稀里糊涂地点头:“就是就是----”
不知道想到什么,张胜利呲着还算白的牙齿笑:“妹妹熬了一小锅山楂,闻着味儿甜丝丝、香喷喷的。尝都不让我们尝,说等你们来了才能动-----小诚,咱先去吃点不,喝点里面的水也行啊------”
江守诚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自己的妹妹当然疼自己,只是他口中的“你们”让他很不痛快,姜解放怎么还是小鱼的亲哥呢!真是-----好烦啊!
等两人进了屋,姜小鱼先是跑到江守诚跟前,嘘寒问暖,把江守诚哄得眉开眼笑,洗手洗脸去了。她才跳到姜解放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待会敞开了吃。”
“好-----”姜解放摩挲着妹妹的发顶,嗓子有些发堵。妹妹懂事的让他心疼又自责。
姜小鱼一眼看到哥哥发红的眼睛,她笑着说。
“哥,你放心吧,娘和小哥真心实意对我好,所以,我才会真心实意地想回报他们。我从来不委屈自己------”
“你从小就比哥聪明,哥说不过你。知道你在这里过得很好,哥就放心了。”姜解放揽着妹妹的肩头走进里屋。
中间是烧着正旺的炉子,炉子周围加了两个宽大平整的木板,上面七大碟八大碗的摆满了菜,中间是一盘红艳艳、色泽诱人,看着喜庆又好看的鱼。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丰盛的菜,更何况这些菜都是出自10岁妹妹之手。
“娘说我们围着炉子吃,你们坐在炕上吃,都暖和。”
听姜小鱼这么一说,姜解放才看到炕上有一个大方桌,上面摆放的菜和炉子旁一样的。只不过鱼大了点。
“哎,姜大哥,还愣着干啥?洗手洗脸去啊!”江守诚正处在变声期,嗓音本来沙哑,又粗声粗气的更不怎么好听了。看到他揽着小鱼的肩膀,江守诚自己都不知道为啥生气。
姜解放应了一声,冲姜小鱼无奈地笑笑,出去了。
姜小鱼心道:江小哥好像跟哥哥不怎么对付,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
不大会儿,人都到齐了,村长与张胜利的爸张建国,还有两个本家兄弟一进来,口水差点流出来。
他们见都没见过荤素、咸甜搭配齐全、每个菜的颜色都让人馋的移不开眼的菜肴啊。
村长提着两瓶酒:“不中不中,我这酒掂少了咋整?大过年的,供销社也不开门了,早知道恁些菜,咋着打它十斤八斤的酒头来喝!”
其他几人也都拎了酒来,还想着江岷山那口子做饭不好吃,说是闺女做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妮子能做出多好吃的莱?妥不了回家再吃一顿。
哪成想,看到恁些菜简直跟做梦似的。
江岷山腹部有伤,率先上炕,招呼大家。
“上火炕,抄家伙,尝尝我闺女炒的菜,我反正吃着不孬-------”大人盘腿坐在炕上。
姜小鱼先招呼邓翠红:“娘,您是在炕上吃还是跟我们吃?”
“娘还是偎着我闺女吃的香!”邓翠红解下围裙。拍去身上的草屑、灰尘。
铁头和张胜利开开心心地拉了小木墩,江守诚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立马站在那,等江守诚坐下来了才,紧挨着他坐好。
村长对每样菜都赞不绝口,说从此后再也不说他家那口子在屯子里炖菜一等一的好了。咱江家的小妮才是真正的一等一的好。
“就是就是,要是俺闺女有这本事,俺做梦都能笑醒。哎----哎,咋把我耳朵抢走了-----”张胜利笑着跟村长争最后一块猪头肉。
“来来来,恁几个小子也来一盅酒尝尝。”村长冲扬了扬酒瓶。
铁头忙不迭地接过来,咕咚咚倒了小半碗,把村长疼的直咧嘴。
“小兔崽子,意思意思就中了,倒恁些!”
“俺嘴大喝的多!”铁头嘿嘿一笑,一扬脖子,咕咚两口。然后张嘴伸舌头,眼泪都出来了。
“铁头,啥味道?”张胜利忙问。
“嘿嘿----不孬,你自己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江守诚不自觉地看了眼姜小鱼然后再看看娘。
“娘------”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丢丢的撒娇。
“喝啥酒,小时候偷喝你爷的酒,难受了好几天都忘了?”
“就尝一口----”江守诚死皮赖脸硬磨。
“小哥,一会我给你端煮的山楂水,酸甜酸甜的,可好喝了,娘不让你喝酒,还不是为了你好,别喝酒昂----”
江守诚哎了一声,乖乖坐着吃菜。姜小鱼一看小哥真给面子,赶紧起来端山楂水去了。
人刚走到外屋,听到里面哄堂大笑。不知谁笑着嘀咕了一句:“得,又一个没出息的!”
然后另一个声音:“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哈哈-----”
等到姜小鱼捧着个罐子回来时,铁头一惊一乍地问:“小鱼,你脸咋恁红?是不是冻着了?老表,你看-----咦?老表,你的脸咋也红了?趁着小鱼出去偷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