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欢喜冤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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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相没想到会在晴雪姑娘身边见到自己弱小无助但能吃的青梅。
“你在这里添什么乱？”他下意识问。
“喂喂，这怎么叫添乱？不要因为自己看不懂就在那里瞎说！”江似不满道，“论起草药方面的造诣，晴雪姑娘来之前，我可是天鹿城第一。如今他们忙不过来，当然是要找我帮忙~”
“哼，确定不是帮倒忙？”
岚相可不会忘记江似曾经当医师的事。那时的她因为是个女的，说话又稍微好听了一点，很受男性战士的追捧。结果第一次大战，她就因为体力不支，加上遭到伤员的魔气侵染，成了第一个倒下的医师。
对草药极为了解又有何用？久病成医的结果罢了。
不过晴雪姑娘应该也了解她的情况，岚相心想：十年前她到天鹿城，救治的第二个患者就是为救先王而倒下的江似。
这样也好……跟在晴雪姑娘身边也安全些。
“嘁，贫嘴薄舌的家伙，我还不想看到你呢！”江似不爽道，“要不是魔族异变的压力太大，某个混账又惹得我心烦，我才不会跑来自讨苦吃……”
“谁？”
“都说了是混账了！”
“……哼。”
“反正岚相你小心点，如果落到我手里，说不准给你下什么毒……！”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好啦，滚犊子去吧~”
岚相瞪了对方一眼：“我找晴雪姑娘有事！”
——江似这家伙，真是越发疯癫了！
交代完霓商大人的嘱托，岚相本想直接离开，却还是忍不住搜寻某个家伙的身影。
“你找什么？”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近在耳边，让他不禁反应很大地转过身来。
“没什么！你……”
被这么近距离地盯着，岚相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也只是一瞬间。
“你……”他连忙收敛心神，“你有什么打算？……异变结束之后。”
“我想去一趟人间。”江似回答。
“……人间？”
“是啊，羽林不是在人界呆了十年吗？上次我跟王上还尝了他做的人间菜式……怪不得十年才把王上找到，玩儿去了吧？”江似调侃道，“不过有的玩，至少说明人间是个有趣的地方……仔细想想，我也很久没有出过城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呢？还是去魔域到处瞎晃悠？”
“与你无关。”
岚相感觉糟糕极了。他就不该问那个问题！
冷哼一声，他转过头去：“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啊，等等……”江似下意识拦住对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是想问问……
“你现在，还想杀那位‘江似’吗？”
“……”
岚相心想：他怎么可能不想杀？那是一切悲剧的根源，是造成如今这一结果的最大原因。满手鲜血的欺诈分子，杀了也无甚可惜。
可是……“你不是说，从那个家伙身上汲取到了前进的动力？”
即使弱小，也总有自己能做的事；时间久了，终究可以撼动比自己强上百倍、千倍的强者……虽然励志，岚相总想问一句：有必要跟一个恶贯满盈的商人学习吗？
“是啊~”江似开心地笑了，“我很高兴。”
“……”
你只会为那些不相干的家伙感到高兴，他想。
或许正是江似的笑颜，让他对人界的观感更差了一些。得知先王的胞弟在人界忙于破除法阵、解决魔灾，岚相心中更是不屑。被一个远古之时的人耍得团团转，这就是他们辟邪族新一任的王？
再说，“人族不是早就不能再随意使用灵力了吗？”
却是羽林反驳了他：“可别小看他们，没了灵力，他们也还有新奇的点子，总能造出些有趣的玩意儿。”
“微末之技，何值一提。”
“你啊，有空了该去人界转转，别老闷在这儿。人族可比你想的有意思多了……”
之后羽林说了什么，岚相没有认真听。总归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世界……他不可能跟过去自取其辱。
霓商忽然道：“看起来人界之事比想象中还要繁杂，王上不会那么快回来。”
岚相不以为然：“回来又如何，以他的妖力本就无甚助益。”
羽林再次反驳了他：“这话怎么说的？当初可是王上重新开启了天鹿城大阵，而某个家伙却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你……！”
岚相有些气闷。旁的家伙也就算了，偏偏是羽林在这里说三道四！
霓商也道：“我相信北洛以后会是一位强大的王，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
“……我去巡城了。”
“哎，岚相，你等我一下！”
羽林跟着对方走到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找我有什么事？”岚相不耐烦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问问你，当真不考虑去人界看看？”
羽林挠了挠头。说实话，他不想掺和江似的事情，要是人家感觉更好，继续暗恋下去也是人家的选择；可是看岚相这幅抵触的样子，又觉得江似踌躇不前是有原因的。
“你们想去便去，不必强拉上我。”岚相回答，“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些年你一有空就往外跑，我都没问过你，是为何事？”羽林随意地问起。
“与你何干？”岚相极为不爽，但还是坦白了：“……是为辟邪之骨。虽然她自己不在乎，但是这种东西本就不该流落在外。”
“你是说……”羽林有些意外。
即使是他都听说，江长老卸任之前，就一直在追查辟邪之骨的下落。所以在他们解散长老会的时候，江长老还十分配合——他终于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一件事上了。
没想到啊，在江似父亲失踪几十年后的今天，他的同僚还在追查此事。
羽林摸了摸下巴：“按理来说，我是应该替人家姑娘严守秘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有些好奇——你喜欢的真不是江似？”
闻言，岚相十分古怪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
羽林也很奇怪。
“我应该知道什么？”
“啧，看来她根本不敢告诉你。”岚相抱起双臂，“就当是儿时的戏言吧，她曾经说，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那时还未成年的江似，眉飞色舞地跟他说，羽林给哪家姑娘送了花，又给哪家的女孩子带了礼物，温柔体贴，还会说姑娘家爱听的话。
“活该羽林受欢迎呢，这种男孩子谁不喜欢~不像某个傻兮兮的银发辟邪，除了修炼就只知道修炼~哎呀岚相，我真是很担心你啊？”
那时的岚相还不明白，自己心里模模糊糊的难受，是名为“嫉妒”的情感。他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问：
“担心什么？”
“担心没有女孩子要你啊~！”江似笑嘻嘻地说，“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会送花，也不会做菜，不温柔不体贴，一点都不会说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可怜地收留一下你~
“怎么样岚相，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
“不用。”他说，“就算天鹿城的女孩子死绝了，我也不会考虑你。”
“……”
羽林非常胃疼：他就不该掺和这种事情！
江似那家伙，说什么“开个玩笑”、“试探一下”，结果是拿他当幌子拐着弯地告白！！
偏生岚相没听出来，以为江似喜欢的是他——“不是，她喜欢的明显是你，你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绝？！”
“你说什么……”
“霓商大人，不好了！！！”
近卫慌乱的呼喊打断了双方的交谈，然后羽林和岚相得知了光明野屏障破裂，群魔涌入的糟糕消息。
当初为什么要把话说那么绝？因为江长老曾经跟他私下谈过。
“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女儿，或是向她表达爱意……小子，我会立刻拧掉你的脑袋。你最好给我仔细着点！”
岚相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明白，对江长老来说，向他的女儿示爱等同于伤害。因为他不相信谁能接受这样的江似——与其让她受到被抛弃的伤害，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被伤害的可能。
事实上，江长老自己不就放弃了自己的女儿？与其说是想让江似恢复原先的模样，不如说在追逐一个已经破碎的可能。只要沉浸在寻找辟邪之骨一事，就不用面对废物一样的女儿，不用面对冰冷残酷的现实。
所以江似极其反感寻找辟邪之骨一事。她鄙夷着自己的父亲，怜悯的同时却也厌烦，最终所有的亲情都演变成了浓烈的恨意……即使她不说，他也明白。
她渴望就此翻篇，开启新的生活。她太急于把这些东西都抛诸脑后了。
……说实话，他不也一样？
岚相不愿回想江似那时候受伤的神情。他总想着，如果找回对方失去的辟邪之骨，说不定可以征得对方的原谅。并非想要对方变得跟自己一样，只是想与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他不想遵守跟江长老的约定……完成对方一直以来的夙愿，大概也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决心。
——他绝不会像江长老一般抛弃江似。
然而江似变了，开始与他针锋相对，总想要激怒自己。昔日的青梅竹马成了关系最紧密的对头冤家，岚相虽然失落，却也乐在其中——至少吵架的时候，对方眼中只有自己。可是江似时不时也会露出极为柔软的微笑……那是不属于他，却能让他瞥见的景色。
她……有了喜欢的异性。
于是岚相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他无法做到将心仪的女子拱手相让，可他也绝不容许自己伤害到对方……
他对爱慕自己的姑娘撒了谎。
除了江似，他还能喜欢哪位异性？可是江似并不需要这样的负担不是？
所以他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永远沉默地守护在对方身边。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垂死之际的羽林问起双方的结局，一个为了保护慈幼房失散的孩子，孤身与大魔缠斗，最后重伤身亡；一个在遣散了所有部下后，独自留下封存书阁里的资料，因为撤得太晚死在了半途。
至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暗恋对象喜欢自己。
这可真是……让王上说对了，早些坦白，何至于此……
“烦请转告王上……我先走一步、去找玄戈大人了，请他不用挂心……还有两个麻烦的家伙，等着我去牵线……
“以王上的性子、即便不说出口，心里也一定会愤恨自责……到无以复加。此事并非是您的过错，请您释怀……”
在最终消散的前一刻，羽林迷迷糊糊地想：总归是去往同一个地方……
【完？】
“呜哇——老婆，老婆你醒醒！我做了一个超级可怕的梦！！”
“——江似，一大早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梦到我们两个都死了、我还一直嘴硬不肯跟你表白——呜哇，老婆我爱你！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你先从我床上下去！！把手拿开！！！”
“呜呜……老婆是活的，我也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不说什么当废物之类的话了，呜呜呜呜呜……”
“……知道奋进就好。行了，赶紧起来，不要扒在我身上！”
“……”
“睡着了？……梦有那么可怕吗。”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欢喜冤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