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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清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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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去时浩浩荡荡行军不同,归程虽然荣耀加身,但由于疫症严重,一来需要人手看护,再来需要助力东边接壤几个村落的重建,所以大部分兵力都留在当地,只有1000人跟着回北都城。
然而未到城外,便已经传来惊人消息:北都城主君驾崩,现在允浩掌控了禁军,护住北都城和皇宫,芮墨此时和符扬被关在大牢。而立功而归的三世子,被要求自己一队人马入宫。一时间,朝堂上百官三缄其口,都装起了糊涂。
“练三世子可信我?”凌风看向芮练,却看到那曾经清澈的双目,此时忿狠和血丝密布。
“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的顺和殿?北国?我的养父死了,内斗;现在父王也死了,想必也免不了阴谋。是不是我是天煞孤星,本来战场上的血腥镇压了煞气,现在却来什么北都城,搞到如斯。”
凌风握住芮练的双臂,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芮允浩就是知道你立一大功,而我们又与你联手,自知斗不过我们,才趁你未归,布了这个局。要的,就是趁你心意未决,让你心灰意冷,自动退出。你切不可此时被他的下马威刺激到,这场斗争,从主君开始的权衡起始,便已经不得善终。你的回归和立功,不过是导火索。芮墨在大牢,我都没恨,你恨什么?”
芮练低着头,许久后,叹了口气,道:“你想到什么便去做吧!切记,你和芮墨想要的,只有我能给的了,不要忘了。”
“希望世子信守承诺!”
翌日,军兵不明所以,原地驻扎,没有继续跟着入城。而一队十多人地人马身着白衣戴孝,进入北都城。
芮练、凌风一行人,穿过人人自卫地街市,快到顺和殿,便远远看到长长地迎接队伍两行排开,都着白衫,是朝拜地百官。百官看到芮练一行人,了然地彼此交换了眼神,却也什么都未说。走到近处,看到有一排棍棒立在一旁,地上血迹斑斑,结合刚才来时,路上常有被搀扶或者被架走的朝臣,一切不言自明。
曾公公迎了出来,见到芮练一行,顿时老泪纵横,却也只说道:“奴才在此带三世子和陆大人进殿。两位来迟,昨日,传位诏书已经发下,允浩世子现在已经,已经是新一任主君了。老奴只能说这些,两位保重。”
曾公公陪了北堂主君多年,深谙主君脾性。北堂主君已去,他却没有被允浩除去,这可能不会让新熟悉这朝堂地芮练稀奇,却让凌风有些吃惊。
但未来得及细想,他便穿过包围重重的顺和殿中。更惊奇地看到大殿中,除了坐在上面的允浩和刘仁、于裕一行,竟然还有芮墨和符扬。
凌风迅速的扫了芮墨全身一眼,衣衫不整,瘦削不少,此外像是被用过刑,站都站不稳。凌风见状,担心万分,想要一步上前,而芮墨却轻轻摇头示意,让他按下自己的想要前去扶助芮墨的念头。
而此时的芮练却微微停了一下,凌风顺着他眼神走向,看到的是一帮也被链子锁住的符扬。
此时符扬的表情很奇怪,作为允浩的背后大脑,允浩得偿所愿,他理应春风得意、气焰最盛。可听说他也被打入大牢时,冷风已觉吃惊。此时的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冷得看着殿上众人。
“三弟!不知道朕可否还是叫你三弟啊?”堂上允浩突然发声。
“皇兄~听说昨日父王的传位诏书已下,不知道可否给我一看?我与父王虽然父子缘浅,但是几个月的相处,却没有什么可以纪念。只想最后有属于他的东西和言语,可以有幸再听多一次教诲。”
“当然。你错过了父王......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不像你那亲哥哥,想要背着我和我的人做些大逆不道的小动作,我便一定会带你如亲弟弟一般。曾公公~”
曾公公将传位诏书给到芮练,芮练匆匆看了一下,给到凌风。凌风仔细分辨,狐疑间看向芮墨,芮墨蹙眉点了点头。
允浩转眼看向芮墨:“陆大人,可是曾经御史,应该认得先帝字迹吧?芮墨,符大人的突然失心疯,是不是你在做什么小动作?”
芮墨笑了一下,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大哥,既然父王真的决定将皇位传给你,我也衷心祝贺你。但是符扬大人和我却是没有什么瓜葛,你因为符大人的一时冲动之言,便将我划入要暗暗做小动作之辈,实在是冤枉。有这个时间,不妨查一下,为何父王突然一日便身体抱恙,心悸而亡的好。唯有这样,才不枉费父王对咱们的栽培和信任。”
“符大人,你要怎么说?现在北国已经是父王亲自传位于朕,你还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说什么我不能当主君吗?”允浩忽略芮墨说的,看向符扬。
“你不应该做北国的主君。一旦做上,便不日便会战祸连连。臣,说过,殿下既然不听,也就罢了。愿赌服输,是我看高了自己的本事,也看低了你的野心~”
“什么野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你们都睁大眼睛,连父王都传位于我了,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
“老臣只求,殿下可以饶恕三世子,可以赐他远征南国。毕竟,现在北国的将军刚损失几员,不可再少了!”
“符大人不可再糊涂,你可是想领欺君之罪呐!”一旁的刘仁突然挺直了腰板发话了。
“愚昧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事情,一切都是你怂恿的!不是你,我北国还可以再休养生息些年,未必就没有机会。但现在,就因为你这个东西,全完了。哈哈哈。”
刘仁没想到自己被符扬直接骂,又大概因为被戳中了心思,而脸上白一块红一块,一甩袖子:“主君,符大人看来这是被墨世子洗了脑,骂我就相当于说您啊,你要为臣做主。”
说罢还冲于裕示意,但于裕一旁只是小声安抚了几句,并未发话。
“舅舅!罔我这些年一直当你当半父,还叫你舅父,一直对你信任百倍。所以,当我听说,你在主君临危时,劝他改诏书时,我如何都不信。这些年,你应该知道,这朝堂之上,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也应该知道,我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我!母妃有提醒过我,但是我每次都以为她只是糊涂,没想到,最糊涂的是朕!”
“符妍芝,妹妹啊,糊涂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傻傻的以为你可以把其他人解决掉后,安稳的坐上皇位,她自己也可以安稳的做皇太后。但,她糊涂啊!”
符扬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听了周书榥的话,自己可能都以为是允浩的新阴谋。但是,他们的对话再这么下去,他担心灰心之下,符扬彻底抖出什么不该说的而连累芮墨,比如:北堂主君的暴毙之谜.......
他想要出声阻拦,却看到芮墨冲他摇摇头,难道这时他有后招,可以在这团急流中全身而退?他来时,和芮墨传过信息,但是当时深陷大牢的芮墨,不知道能否了解全貌;自己曾经让芮练相信自己,而此时,他是否应该相信芮墨。
芮墨显然了解他的顾虑,冲他莞尔一笑,眸若星辰,灿如桃花。凌风将要说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刘仁见状,立刻抽刀出来,道:“主君,符大人看来已经失心疯。既然他知道那么多秘密,又不能对主君衷心,这样的人万万不可留啊!臣今日就为主君分忧!”
刘仁一剑刺去,没想方向却不是冲着符扬。剑锋一转,直冲着芮墨而去。刘仁当年也曾经练过武,身手宝刀未老,且喜欢出其不意出剑,当年也让不少人吃过亏。芮墨还好有些基础,虽然镣铐加身,却躲过一剑。凌风大惊,脑子什么都没有想,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起来,在第二剑刺来时,挡在芮墨前面。
“风儿,不要~”
就在凌风闭上眼睛,感觉到剑风已经马上要刺穿自己身体时,突然面前一声惨叫传来。
睁开眼,是瞪大着眼睛的刘仁正在口吐鲜血。而他左胸被一剑穿身,从他身后袭来。刘仁抖着手指向背后的人-于裕。只在一转眸间,突然又出一剑。没想到,此时却从一旁冲出一个众人没有料到的身影。刘琬琰以身受了一剑,剑插在她左肩上,顿时血流不止。
“父亲,我对不起你,我还是不能让你杀了于裕。女儿不孝,陪你一起上路。”
刘仁瘫在地上,抱着晕过去的刘琬琰。于裕眼睁睁看着刘琬琰为自己挡了一剑,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练手中的剑也掉到地上,上手也扶住倒地的妻子。
刚才一直作壁上观的于裕,突然的出手,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凌风看向芮墨,却见他神情自若。原来他的棋子,是于裕。
“于裕,你竟然杀了你岳父!你要干什么,要反不成?”允浩声音惊慌不已。
而刘仁边吐血,却不肯放下刘琬琰,看着于裕的眼神复杂无比,却没有推开他搀扶刘琬琰的手。
刘仁转头面向凌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我琬琰当年是名门秀女,多少人爱慕,被指给于裕,不可惜。可我早看出那于裕小子竟然对你个男人有情!任我儿对他再好,他只会看着你。咳咳。”刘仁又咳出一口鲜血,声音越来越弱:“看你无意男子,他才大醉一场,和琬琰终于诞下我孙儿。可你呢?你说......你老老实实娶妻生子不就,不就......好了.......为什么又改头去喜欢什么芮墨......给这个疯子新的念想......”
说罢,头歪了下去,手却仍然死死拉着刘琬琰。
于裕只能用剑将衣襟割断,转头面向允浩,并看了芮墨,芮墨点点头,于裕抱着流血不止的刘琬琰便往外走。
“于裕,你做了什么。你要去哪里?杀了芮墨,快!我才是这北国的主君。来人,来人啊!”允浩声音传遍顺和殿,此时偌大的顺和殿,竟才感觉到它的空荡和清冷。
禁军一行人冲进来,将众人包在里面。
芮练从始至终只是听着,看着。众人的表演、神情,真是好戏,允浩的慌乱,刘仁的狼子野心,于裕的看似无情却有情,符扬的疯狂......看着这自己来了不到几个月,还没有温度的大殿,突然冲进来那么多将冷刃兵器对着自己和芮墨等人的士兵,突然想到之前行军打仗的日子,那时只有一股豪情,忠心杀敌,出人投地的热血,而在最开始,接了监视芮墨和乌峰的执意后,一切就开始变了。在救下遭难的凌风的那一刻,自己就和这朝堂便再也脱不了关系。只是想要登上权力宝座的自己,当时并没有见识到这朝堂的荒唐全貌。
也好,和凌风如果死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吧。芮练默默闭上眼。
“动手啊,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要留!”允浩颤抖的声音传来。
然而,士兵却没有动,反而是芮墨上前一步,将枷锁从身上除掉,一个挥手,众人便给于裕留出一个空,放了他出去;同时,还将剑刃指向了允浩。
“你们!你们不是禁军,朕的禁军呢?芮墨,你~”
“我的大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清楚形式。但是,我要和你说,本来如果不是你做那么绝,我也不会有机会能说服刑部、大理寺和工部各位。但是,要怪,也怪你舅父没有和你或者你母妃说过这其中的故事,否则,你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成为主君,也许你不会如此偏激。”
“你,你说什么鬼话。我的王位是父王传......”
“浩儿。别说了。北堂主君为何传位你,我就当他最后疯了,否则你是不可能成为主君的。我符扬这些年所做一切,都是要争取更多势力,保护符家,在芮墨成为太子甚者主君后,希望能抱住我们一脉。却被你那痴心妄想的母妃和贪得无厌的刘仁全毁了。”
“你说什么!朕不明白~你疯了,你们都要造反不成!”允浩眼中恶狠狠的看着众人,特别是他的舅舅,像是在看疯子。
“不,我没疯,我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10年前,我知道镇南王喜欢淳妃,怕淳妃与镇南王合谋撺掇太子之位,于是报给芮北堂,不想符妍芝却先一步因为私欲杀了她。镇南王痛失所爱,因此发难,远离大臻。因为北堂主君爱妍芝心切,想要保下她唯一爱子,便立誓,自愿将大臻南方诸城分给镇南王,并承诺未来绝不立他为储。否则镇南王便可随时来要回符妍芝的命。主君只想要北国太平,却自食恶果。这些年,他一边爱着符妍芝,对她百依百顺;一边却唯有立太子的事情,百般推延,饱受非议。他想要北国几年的安稳和百姓的乐业,又想要妍芝和你的幸福,如何能两全呢?哈哈,北堂主君,真是傻啊~”
“我不信,我不信。你胡说,父王不然怎么可能最后在我逼他.....的时候,拿出来诏书给我看时,已经是我的名字呢,本来就是我的名字。”
“父王心思,我们无需猜测,但是刚才,你已承认,父王最后的猝死,是被你逼迫所致。来人,将芮允浩押到大牢,听从发落。”
“不,你们不能这样,来人,篡位,狼子野心.....唔”士兵将他的嘴堵上,拉走。
于裕此时正好返来,身上一身血,他低头握拳,面上看不出喜悲。
芮墨转身对于裕道:“于大人,看来这将先帝死亡真相查明的重任,又要落在你的肩上了。你此次立了大功,不知道有什么想要本世子奖励的吗?”
于裕竟半跪地上:“我知道,我这辈子,前半生痴恋不得,伤害过你,也伤过自己,现在,凌风我不欠你半分了;芮墨,曾欠你的也算还了。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琬琰了。下半生所求,唯妻儿活命而已。只求留我琬琰和孩子性命。”
“好,你只要管好她们,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自然没有道理不卖于大人的情。”
于裕起身,看了一眼上前去搀扶芮墨的凌风,眼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化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