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巴别塔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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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鞠了个躬。
“芙兰小姐，请问您还要继续参加比赛吗？”
“什么意思？”芙兰愣了愣。
“因为玫瑰区的选手弃赛了，所以如果您参加的话，我们将会以抽签的形式，从三人里挑选两人率先对决，然后再进行决赛；如果您放弃的话，那么我们将直接举行决赛。”
侍从侧开身子，让芙兰看清了远方的景象。
针锋相对的两人，让赛场变得泾渭分明。
一边是素白泛蓝的冰霜，升腾的薄雾带着寒意，以薇尔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另一边是暗红深邃的火焰，长蛇般盘桓在赤月周围，滚烫的热气翻涌如浪。
那么大的阵仗，引得观众席上的群众惊呼连连，有些胆小的甚至离开了赛场边缘，生怕待会波及到自己，而更多的人则是紧张好奇地张望着。
毕竟冰与火的争锋，听起来就很有宿命的感觉。
所以这么有缘分的战斗，识相的人就应该乖乖让出位置来啊！
于是芙兰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再说了，她又不傻，人家都是青铜阶的非凡者，眼下的场面都闹得那么大，到时候真打起来，那绝对与剑斗没有半毛钱关系，直接变成非凡能力大乱斗了，她要是上去，那与白送的沙包有啥区别？
“我放……”
芙兰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人打断了她，劈头盖脸地甩下话来，“你必须要参加。”
芙兰错愕地回头，发现是二姐伊莎，她的表情很严肃。
当她们对上视线的瞬间，后者又态度强硬地朝侍者重复：“芙兰·特拉弗斯继续参赛。”
这是个变脸速度很快的女人，无论是先前从趾高气昂变得低声下气，还是现在重新变回去，花费的时间都很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芙兰有些懵。
“我当然清楚，只是你不明白而已，你必须继续，这是你所承担的责任。”伊莎说。
芙兰差点气笑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这参赛名额又不是家里给的，居然还管得着她继续不继续！
总不能是觉得弃权丢了家里的脸吧？
先不提同样有人放弃，哪怕退一万步来讲，她的成绩不比伊莎强得多？
“与那些无关。”伊莎摇摇头，她应该是读懂了芙兰的表情，“而是因为你今夜举动没有提前知会我们，导致家族蒙受了意外的损失，你应该要为此负责。”
芙兰沉默了一会。
她一直没与家里面提过会去参赛，因为觉得很麻烦，不仅会被追问很多事情，而且百分百会闹出意想不到的幺蛾子，她太熟悉这帮人的嘴脸了。
但问题也在这里，按照事先说好的，她本该要去陪格林家的小儿子。
“违约这种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个歉就完了，而且我的成绩很漂亮。”
芙兰原本就想过了，只要她的成绩足够优秀，完全能弥补微不足道的损失。
“是的。”伊莎点点头，但她又说，“可我们得罪的是波西奇公爵，所以这个成绩其实也不够。”
“哈？”芙兰愣住了。
“让父亲和你说吧，具体的经过我也不太懂。”
顺着伊莎的目光，芙兰发现男人正一边朝宾客们道歉，一边吃力地挤到距离她们最近的观众席上，他满头大汗又低声下气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幻视到家族香水生意刚起步的时候。
芙兰还记得，那时候男人会带着年幼的自己在繁华的街道上推销商品，炎炎夏日，从早到晚，他们给打扮时髦的路人们陪笑脸，无论对方是不理不睬还是恶言相向，最后忙碌了一天很可能毫无收获，没办法，路上买点便宜的糖果吃，依旧能笑着回家。
所以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依据男人的描述，波西奇大公子显然是个品行恶劣、好色成性的无耻之徒，他觊觎上了芙兰的美貌，又不畏惧芙兰在台上的表现，毕竟这样会让他更有征服感。
只可惜当大公子自以为能凭借家世胁迫芙兰时，万万没想到勇敢的特拉弗斯先生挺身而出，他勇敢无畏地抗争，不惜得罪权势滔天的公爵家族，只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的清白……
“所以说，芙兰，你要继续比赛，只要能展现出足够的分量，那大家就安然无恙了。”
男人说得情真意切，眼角都隐隐有泪花浮现。
芙兰定定地看着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鼻子：“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特拉弗斯先生拍案而起，表现得无比的难过，仿佛女儿的质疑伤透了他的心，可当他对上那绯红色的眼眸时，莫名有些片刻的心虚。
虽然得罪了公爵家是事实，波西奇公子有意向也是真的，但他略微省略了“一点点”的细节，比如是他主动推荐了芙兰，比如是因为他说了谎，导致波西奇公子勃然大怒，主人绝不会原谅不忠诚的狗！
可说谎也不是他的本意，明明是芙兰故意不告诉大家自己要参赛资格，这才弄出这么多麻烦，所以还是芙兰的错！
这么一想，男人又变得理直气壮。
“不管怎么说，哪怕你觉得你很无辜，但起码看在家族的份上，好歹我们也把你辛苦养大，吃喝用度也不曾少过，现在需要你承担一些责任，你总不会忍心拒绝吧？你不能攀上高枝就抛弃我们啊！”
说到这里，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询问，“小芙兰，你那参赛资格是谁家给的？要不让我见见他们，说不定能直接解决这个麻烦！”
芙兰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没有到，可能待会来。”
“噢——”
可能是看出少女的底气不足，男人的声音拉得老长，一直弓着的背稍微挺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那你更加要好好表现啊，没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很容易被抛弃的，你要学聪明点，别成天傻乎乎的。”
他这时候摆出了家长的说教语气。
芙兰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低着头，然后说：“可是我打不过，我赢不了她们。”
这世界上没有想赢就赢的道理，她光是打到四强就很吃力了，机关算尽，精疲力竭。
“所以说你傻！谁都知道你赢不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男人恨铁不成钢，“可你不需要赢，你只要敢上场，那就已经很能吸引眼球了，至少说明你有勇气，胜过那些弃权的家伙，要是再表现得优秀点，那妥妥能引起上方大人物的关注！”
他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没看见刚刚那些浑身烧伤抬出去的少女们。
但芙兰依旧有些动摇，男人趁热打铁：“而且你想啊，待会是抽签，万一你轮空了，那就能直接白捡一个亚军，亚军哎，说出去多有面子，还有很多奖励。”
旁边的伊莎跟着帮腔：“别的不说，光是那朵纯金打造的剑花就很值钱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起了作用，芙兰终于点了点头。
伊莎与男人共同松了口气。
临走前，芙兰突然回过头问了句：“父亲，您还记得以前和我一起去街上兜售商品的事情吗？”
男人愣了愣，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努力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我经常带上你，因为你长得很可爱，那些贵族小姐你喜欢逗你玩，而且你的工钱也挺便宜，给点糖就傻乐半天……咋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芙兰低低回答，声音在喧嚣的宴会厅里飞速消散，像是石子投湖泛起的涟漪。
……
看到芙兰的登台，四周的观众席有些骚动。
台上的两人也是反应各异，薇尔面无表情地扫了芙兰一眼，淡漠得像是看随处可见的物品，而赤月则是好奇地张望，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当然，现在临近开打，她们也没兴致浪费密源，各自都收敛了神通，不然芙兰连上台都困难。
“请各位按顺序抽签吧。”侍从捧着盘子，上面放着竹筒，“大人们都在上面看着，绝对的公平公正。”
薇尔轻哼一声，她率先从里面摸出一根签。
然后芙兰与赤月没人动，她们对视一眼，赤月笑了笑，后退半步，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让我先？
也好，芙兰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前。
她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哪怕有思绪万千，事到临头都能冷静下来，而且还总能保持乐观。
参赛就参赛嘛，要是真的好运气能轮空，那她就大赚特赚啦！
毕竟冰与火那么宿命的对决，正如绘本故事里描绘的那样，要是不打一场那也太说不过了吧？
万一，她只是想想，万一她们两败俱伤，没准她还能捡个漏，然后拿到冠军了呢？
吟游诗人常说，世界总是充满着巧合，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一切皆有可能嘛！
芙兰在心里如此鼓励自己。
她抽出签，一看，与薇尔的不一样！
芙兰心中猛然一紧，眼睛骤然亮起，然后与所有人一同，看向了赤月。
赤月似乎很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磨蹭了半天，慢悠悠地走过来，随手一摸，然后挑了挑眉：“看来命运不太喜欢我。”
芙兰心脏漏跳一拍。
这个意思是……
“居然还要和闲杂人等打一场，白白让那个冰块女休息那么久，真倒霉！”赤月叹气。
薇尔面无表情：“我一个人对付你们两人都轻而易举。”
只有芙兰傻愣在原地。
然后。
赤月转过身，她笑吟吟地提起黑裙，朝芙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但命运好像更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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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贫民窟。
破旧的大街，两侧的危楼屹立如悬崖，但与印象中污水横流的景色不同，这里居然勉强算得上干净整洁，道路也较为宽敞，四周的店铺灯火通明，药铺、服装店、赌坊、酒店、红灯区……一应俱全，撇开外观与质量，看起来居然与内城很相似，热闹非凡。
这倒没什么稀罕的，贫民窟有穷人，当然也有富人，毕竟贫民的孩子是贫民，贫民的头子可未必是穷鬼。
有钱，自然有要能消费的地方，阴沟老鼠们无法出现阳光底下，干脆自己弄出个地方，名字唤作“彷徨街”，各帮派通过武力协商与利益划分，划分出各自的地盘。
当然，为了避免不长眼的人来闹事，各家店铺都杵着三五壮汉，持刀配剑，面容凶煞还带疤，身上涂着不同的纹彩，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这些帮派虽然平日里会明争暗斗，但在面对一些外来者的时候，比如治安署，他们往往还是能团结在一起，凭借地形优势与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让治安署的数次清剿无功而返。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天不怕地不怕的帮派份子全都缩着脑袋，看着一票斑皮狗，噢不，是治安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彷徨街上，可他们居然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因为跟在治安官身后的，还有一群晨曦教会的白衣修士，手捧经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可偏偏另一只手还拿着带刺的链锤，看得人眼皮直跳。
这些人全都是【战斗修士】，手里拿着“赐福之书”与“碎颅之锤”，据说在所有教会参与的战争里，一道别致的风景就是白衣修士们一边诵经忏悔，一边挥舞链锤砸碎敌人的脑壳。
这也就罢了，在那群修士的中间，赫然还站着贫民窟最大帮派的首领、彷徨街名义上的主宰者——那个举止优雅，名叫达特的年轻男子。
在其他帮派眼里，达特无疑是个可怕的家伙，他杀掉了统治贫民窟几十年的“蝙蝠”，成功上位后又用雷霆手段把自家组织给换了一遍血，据说动手那天，惨叫隔着两个街区都能听清，响彻了一整晚。
这样凶残的家伙，统率的组织又是黑暗兄弟会的残党，究竟是怎么与晨曦教会混在一起的？他们不应该见面就厮杀吗？
正当人们困惑之际，忽然间发现，达特微微弯腰，像侍者那样摆出邀请的动作，白衣修士也同时如潮水一般散开。
“‘复生会’的据点居然设在彷徨街上？在贫民窟最繁华的地方？”茜米尔背着长匣。
“简直胆大包天。”中年教士板着脸，得益于先前在孤儿院的合作经历，这次由他带队参与行动。
“我们的人发现时也很诧异，没想到自家地盘里藏有小蜘蛛。”达特微笑，“不过混迹在黑暗里的人嘛，胆子心细是特点。”
“哼，撒谎与狡猾也是你们的特点。”中年教士冷笑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没准三个地点都是陷阱。”
按照达特提供的情报，复生会在外城的核心据点有三处，为了避免出现差池，游荡者协会与晨曦教会一同派出了三支队伍，每支队伍总实力大差不差。
而现在这支队伍，率领者是茜米尔，中年修士充当协助者，其余是清一色的教会修士，青铜阶的【战斗修士】与【圣牧师】。
“哎呀，我可是讲诚信的恶棍，而且你们都摆出这个阵仗了，我可不敢找死。”达特耸耸肩。
很明显，因为地点在彷徨街的缘故，身为统治者的达特必然要出场，而出于忌惮与谨慎，他们这支队伍没有安排更多的游荡者，而选择了更擅长应对【雾】的教会修士。
“诺，目的地到了。”
达特指着一间摇摇欲坠的低矮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
“就这里？这么点大？”中年教士诧异。
“这是老鼠们的彷徨街，怎么能光看地表以上呢？”
“先开结界吧，朝下方封锁，麻烦诸位了。”茜米尔开口。
身后的几位修士闻言出列，随着咒语的念诵，无形的幕布笼罩了四周，而在茜米尔的灵视里，淡金色的光芒凭空浮现，正正方方，如同囚笼一般，自天而降。
“报告，侦测到九道【雾】的波动，八道在地底，六青铜俩秘银，地面的那一道则是这位，同样是秘银阶。”修士指着达特，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他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准备行动。”茜米尔下令，在一脚踹开铁门的同时，给了中年教士一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
……
踏进门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的腐臭，墙角里还有断掉的指骨，看起来是小孩子的。
“安排了一半的人留在上面，应该没问题了。”中年教士强忍着不适说道。
“嗯。”茜米尔点头，提着灯，朝房间里的楼梯下张望，深不见底的黑暗，还有隐隐的咆哮声，气味的源头主要就在下面。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灯】从不会遮掩。”
听见茜米尔这番话，中年教士不由得微笑，周围面容肃穆的教士们也难得嘴角一勾。
这是出自《耀光圣典》的典故——圣裁的天使从不会遮掩自己，祂提着审判的火剑，来在恶人面前，然后在凄厉的喊叫声里，宣告神的裁决。
“能做到吗？”茜米尔发问。
“当然，我们准备万全。”中年教士一行人齐声回答。
“那就宣告——”茜米尔随手拿起火折子，往下抛出，一点火光在她眼里闪烁，“死刑，即刻执行。”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巴别塔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