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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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听说遂宁路那边最近特别不安宁。”
姜岁整理书的手一滞，转过头看见几个女生脑袋碰着脑袋。
“是的是的，我有个亲戚的女儿被跟踪了，到现在还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天呐，太可怕了，遂宁路......”林潇潇突然瞪大了眼睛，赶紧撇过身子，
“姜岁，那......那不是你住的地方吗？”她身体晃动的幅度有点大，刘海都乱了。
姜岁点点头，问后座的女生，“报警了吗？”
“报是报了，但据说警察蹲了几天，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姜岁轻轻蹙眉，脑海中浮现一张带着恶意的面孔。
“姜岁，你可千万要小心呀。”林潇潇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里面写满了担忧。
“是呀是呀。”女生们附和着。
姜岁理了理思绪，浅浅地笑了笑，“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们。”
下了晚自习，姜岁往窗外望了一眼，漆黑得像炭一样的夜晚，不知什么在暗中蛰伏。
她坐的是最晚的一辆公交车，车上的人寥寥无几。
刚踏出车门，姜岁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阵凉意。
十点的夜晚安静得有些可怕，冷风灌进姜岁的衣领，纤瘦的臂膀上泛起鸡皮疙瘩。
姜岁，冷静点。
身后响起成年男子沉重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锤子一般狠狠地砸着她的心脏。
姜岁的呼吸声几乎停滞。
跑，快跑！
她迅速扔下书包，拼命地往前跑。
脚像灌了铅，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姜岁的脸颊。
巷子，前面有巷子，
一点点微光从巷口蔓延开来，像萤火虫的翅膀。
姜岁眼眶泛红，扶住墙壁，心脏像要蹦出胸口般剧烈跳跃。
微弱的路灯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少年指间拈着一点腥红，见到她，有点惊讶。
“呼...呼...宴岁寒！”姜岁用尽所有力气呼喊着少年的名字，柔弱的身躯靠着墙壁滑下来。
宴岁寒灭掉烟，大步向姜岁跑来。
“怎么了？”
姜岁嘴唇泛白，身体颤抖着，她大口喘着气，“有人......有人跟着我。”
宴岁寒脱下外套盖在姜岁身上，他蹲下，认真地看着姜岁湿润的眼睛，
“别怕，我在。”
泪水夺眶而出，眼前好看得过分的脸变得模糊起来。
她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少年沉稳的话语更让人安心。
姜岁心里突然觉得堵堵的，她原本是应当跑到小铺子里向老板借电话报警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滴大滴地流着眼泪。
宴岁寒看着姜岁蜷缩的身体，抖动着，风一吹就会紧张。
“可以起来吗？”他轻轻地问。
姜岁浑身酸软，本能的摇了摇头。
少年屈膝背对着她蹲下，一半侧颜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见神情，“来，我背你。”
姜岁愣了愣，还没缓过神。
缓慢地直起身子趴到少年劲瘦的背上，她用颤抖的手环绕着宴岁寒的脖子，柔软的身体紧密地贴着他，热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皮肤上。
寂静而清凉的夜晚，宴岁寒突然觉得有些热。
“你住哪儿？”宴岁寒偏过头问。
“南栋307。”姜岁怕他听不清，靠近他的耳朵回道。
温热的气体喷洒到宴岁寒耳廓上，他身体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
月光下，树影摇曳，少年背着少女，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
感觉到少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宴岁寒对姜岁说，“以后，我送你回家。”
“嗯？”姜岁怀疑她听错了。
“我的自行车，还能再载一个人。”少年没看她，姜岁只能看见他比女孩子还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扇动着。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姜岁垂眸。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姜岁想到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前桌的少年转过头，沙哑着嗓子对她说，“同学，可以借一支铅笔吗？”
“谢谢你。”
“谢谢你。”姜岁突然觉得周围有些太暗了。
宴岁寒抬头看了眼门牌号，轻轻将少女放下。
“回去好好休息。”他低头对姜岁说，冷峻的眉眼在忽明忽暗的楼梯灯下竟显得有些柔和。
姜岁点点头，“太感谢你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宴岁寒听出她的意思，眉毛挑了挑，“上次给我的水果糖，橘子味的，很甜。”
“对了，你有没有丢什么？”
“我跑之前把书包扔了。”姜岁眉间有些许痛色。
她看着少年眼里逐渐浮起的笑意，觉得她对宴岁寒这个人的认知好像有偏差。
“干得好。”夸奖十分诚恳。
“......”
姜岁向他告别，带上门后，她立刻跑到客厅拿起座机话筒，
“喂。你好，我要报案。”
宴岁寒看着眼前紧闭的门，眼神一凛，手指关节似乎发出了声声脆响。
走出楼梯口，他沿着原本的足迹往回走，到了巷子口，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巷道，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根烟。
空荡荡的街道上横放着一个浅蓝色的书包，很干净，洗得有些发白。
他把书包翻过来，上面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这个地带的监控好像老是坏，他眼中有戾色。
身后的黑影逐渐靠近。
他嗤笑一声，渣滓。
姜岁半夜发起了高烧，她梦见有匹恶狼疯狂地追赶着她，在她逃无可逃，被逼至墙角的时候，一道身影挡在她面前，少年逆着光，转过头对她说，“别怕，我在。”
起床的时候后背汗湿一片，她觉得口好渴。
姜岁艰难地坐了起来，支撑着疲软的身体去了客厅。
窄小的客厅内，女人穿着艳红色的吊带裙捏着话筒大吼，“什么？报警？你说姜岁？”
姜岁大步向前夺走了话筒，“您好，是的，我是姜岁。”
江媛看着姜岁苍白的脸色，有些害怕起来。
“好的，我马上就到。”姜岁挂上电话，准备去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一把被江媛拉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女人手劲很大，抓得姜岁手腕很疼。
“姨妈，关你什么事呢？”她垂着眼反问，轻轻拂开江媛的手。
江媛身体一僵，结巴着开口，“我......我跟你一起去警察局。”
姜岁没理她，拿起话筒给班主任请了个假。
登记完，姜岁走出警察局，找了一家面馆坐下。
“你今天起这么早？”姜岁垂头拌面。
“电话铃声吵醒的。”坐在对面的江媛看着少女淡漠的神色回道。
“哦。”她低头嗦了一口面，太咸，没张姨做的好吃。
“要不......你换住读？”江媛毫无胃口。
“不用。”姜岁声音淡淡的。
沉默。江媛抿着嘴。
姜岁挑出一根短面条，突然想起，她同桌问她的题还没给人家解答。
“姜岁怎么请假了呀，这题，完全完全没有思路。”林潇潇皱着眉毛苦恼地小声嘟囔着。
“林潇潇！念经呢，佛祖来了也得给我好好做题。”班主任冯老头走到林潇潇旁边，看着她没怎么动笔的习题册，青筋突起。
“哈哈哈。”
全班哄堂大笑，吓得林潇潇笔都拿不稳了。
宴岁寒抬头望着前面空空的座位，然后垂眼望了望题，突然觉得有些枯燥无味。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缕缕阳光透过窗户撒到少年桌上，随意摆放的手上好像又多了个创口贴。
他好想抽烟。
脑中又浮现了昨晚梦中的眼睛，噙着泪，湿润得像从水里打捞起来。
呵。身上流着那人的血，果然一样的肮脏龌龊。
宴岁寒心里自嘲，咬了咬后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