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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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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乌云遮月,谢府一片寂静,仿佛白日里的疲惫都消弭在今晚的夜色之中。
萝鸢走在一条幽暗得看不见尽头的长廊中,她的脚步声已经很轻很轻,但奈何晚上的谢府实在安静得诡异,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细微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出门之前,她做了必要的乔装。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帷帽,穿了一身简素的黑衣,漆黑的身影与暗夜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清走在长廊里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人还是怪物。
【你确定先去找柳之眉,而不是去阁楼?】萝鸢一面走,一面在识海中对系统说道。
白日里谢知行也说了那阁楼有问题,那么应该从阁楼勘察才是。
系统:【说你聪明你也聪明不到哪去,阁楼你不是和主角团检查过了吗?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现在能找到线索的是柳之眉。】
萝鸢:【……】
她才不愿意来呢,以往这个点她早就该和衣入睡的。而且晚上的谢府太安静了,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可怖片段,比如在幽长的曲廊中突然蹦出个阿飘来……
夜晚微凉的风拂过,吹起挂在檐角的红色灯笼,灯笼打着旋儿撞在檐角,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萝鸢心头一紧,加快脚步沿着长廊走到柳之眉的房间。萝鸢往柳之眉的门外看去,忽然见白日里无时无刻守在门外的丫鬟不见了踪影,便推门而入。
晚上也没个掌灯的丫鬟,柳之眉好歹也是谢府的大夫人,下人就这般玩忽职守,不得不说这谢府太奇怪了。
但她没有多想,毕竟门外没有人掌灯看守对她这个入侵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轻轻阖上门,小心翼翼地走到柳之眉床边。柳之眉平日里虽精神失常,但是晚上却睡得很熟,作息还是像正常人一样。
系统:【开始吧。】
眼下是动手的好机会。萝鸢点头意会,伸手掐了个诀,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她指尖绽放,随后她用手指去触碰柳之眉的额头。
下一瞬,眼前换了另一个空间和情景。
这是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名为共情。
萝鸢忽然觉得之前一直在她脑海中一声不吭的系统很废物,但是直到现在系统给她开了这样的金手指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可以原谅系统的。
【检测到您正在共情……】
【剧情正在输入中……】
【叮——剧情输入完毕。】
冰冷的电子音传入萝鸢的脑海。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置身在另一具身体里了。
萝鸢睁开眼,入目是一双带着皱纹的手,看手的主人已经上了一定的年纪了,但索性保养得挺好,光滑又细腻。
萝鸢抬手摸上自己的耳坠,一个冰凉、又圆又硬的东西膈住了她的手,她这才发现这是柳之眉的身体。
但这副身体并不受她的意识摆布,她宛若就像一个透明、隔岸观火的局外人,只是在台下看表演的观众罢了。
子时刚过,“柳之眉”漫步在曲廊中,夜晚的谢府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她提着一盏夜灯,脚步匆匆地绕过曲廊。
躲在她身体里的萝鸢甚至能感受到“柳之眉”很紧张,她似乎是在急着找什么东西。
很快,她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开始慢悠悠地走上二楼,萝鸢没记错的话,早上的阁楼是在第五层。
“柳之眉”并不点灯,而是提着一盏忽明忽灭的夜灯走上二楼,一直慢吞吞地走到五楼的阁楼间,她才停下了脚步,立在那扇阁楼的门前,她并不急着推门而入,而是静立良久。
仿佛走进去需要很大的勇气似的,半晌,她终究如获释重地推开那扇沉寂的阁楼大门。
她的左脚先往前迈开一步,后脚才紧跟其上,她走到那副镜子面前站定,看着镜子楞了许久,片刻,她伸手去触摸那扇镜子。
萝鸢心底一凉,触摸镜子时连指尖的都是冷冰冰的,但是下一秒,出现了让她呼吸快要停滞的一幕——
镜子里头,忽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那男人一身红衣,一头青丝并未束起慵懒地贴在他的后背,他身材高大瘦削,连手的指骨也非常好看,手腕上覆着蜿蜒的青筋,有一种病态的禁欲感。
萝鸢看得怔了一下。
黑暗中,她借着“柳之眉”的身体,似乎听到了那个那人低沉地笑了一声:
“你来了啊。”
话音刚落,“柳之眉”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随之提在手上的夜灯滚落在地。她后退几步,不料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头磕在了门边,她忽然又听见那个身影道:
“这么怕我啊。”
“柳之眉”捂着嘴恐惧到了极点,她不停地往后退,但是后背却贴上了冰冷的墙面。
身影刚要转过身露出面容,却在这时,“柳之眉”清醒了。
与此同时,萝鸢被赶出柳之眉的身体之外,她心悸未平,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的那一幕,她差点心脏停顿。
只是她还未看清那男人的脸,便被赶出了柳之眉的身体外,被迫共情结束。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看见他长什么样子了。
“你在做什么?”
黑暗中,有人突然握着她的手腕,发出一声阴冷的质问。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又或者是尚且未从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回过神来,萝鸢忽然听到这一声不知是人是鬼的发问,登时跳起身来。
“别、别靠近我!”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阿飘都离她远一点,阿飘都离她远一点……萝鸢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百遍护体咒语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好奇怪,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手腕上湿黏黏的一片,也不知是她还是别人的,滚烫、还带着茧的指腹摩挲她的手腕,萝鸢能感觉到那只手掌很宽,只轻轻一握便将她的手腕箍在掌心。
说话之人点了灯,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一片。
萝鸢睁开眼,忽见许久不见的谢行远正立在她面前,正在疑惑地看着她。
萝鸢发现他与以往的打扮不同,甚至和初见时他受伤的模样大相径庭。
精致的玉冠束起少年的头发,两颗蓝色耳坠被风吹动摩擦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一身蓝色鎏纹锦衣将他的窄腰线条勾勒得极其流畅。
萝鸢咽了咽口水。
见到黑莲花没关系,但是在这里见到他,这跟夜探鬼屋有什么区别。
谢行远加重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一双丹凤眼阴鸷地盯着她:“问你话呢,这次,别想着敷衍我。”
“嘶——”被他握着的手腕宛若断了筋骨似的生疼,萝鸢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心底惊叹黑莲花的这力道似乎是能将她手腕的骨头捏碎的程度。
她僵硬地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抬起头看谢行远时,一双漂亮的杏眼已经隐隐有了泪花,半晌,她蹙眉吐出一个字: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