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岁晚

3、竹马双成

　　竹马双城

　　萧璇玑做的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尽管叫我不要跟着他，他的魔爪却依然突破了东宫，顺利地在福德宫深深地扎根。
　　白奴来的时候，我刚刚换了衣裳，像只猫儿一般窝在紫檀榻上看着蜡烛结灯花。
　　我觉得遍寻整个建康宫中也不会有像我这样悠闲且无聊的人儿，所以白奴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惊愕的表情，而侍奉我的乐子则很是淡定。
　　我问白奴来做什么，白奴提着一个食盒，令我大是感叹——
　　顽石也能开花，水滴呀嘛石头也烂，萧璇玑竟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很好很好，不知他要给我送什么珍贵的吃食？其实我要求一点都不高，只要是建康东市卖的蟹粉小笼就足以让我兴奋很长时间了。或是朱雀大街藏在深深陋巷里的寡妇做的肉包子。
　　在宫里可吃不到那样的味道啊。不过，做的很精致的点心我也是极喜爱的，嗯，我不喜欢太甜的，那种淡淡的桂花蜜做的糕点是我的最爱。想到这里，我的口水又要流下来了。我很是期待的望着白奴，他那略显苍白的面孔有很明显的一丝局促——还有——不安——
　　“公主殿下——”他嗫嚅着。
　　我很是和蔼可亲地笑了起来：“白奴哥哥，快告诉我，是什么好吃的？”白奴眼神中很快漫上来一丝绝望，我却没有在意，只说：“别藏着掖着的，既然人都来了……”
　　“这……那……”白奴是在没有法子，只说：“爷说，爷说……”
　　我望着他，萧璇玑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快些告诉我？
　　白奴说：“爷说，殿下饮酒过度自然是该罚的，不过……不过爷并不计较，只消专心抄写《列女传》十遍，便不会告诉皇上皇后。”说着，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放着一本《列女传》。
　　白奴不胜惶恐地看着我，便像一只被逮住的兔子。萧璇玑真真是个不厚道的家伙，这般的差事偏偏叫白奴来做。他本来就是个性子柔弱如水一般的人儿，若是外头想了几声旱天雷也会睡不着觉的。当真是难为人家。
　　“殿下知道……不拿食盒东宫的人进不了福德宫，所以，所以……”白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忍心难为他，便说：“白奴哥哥，你回去吧。还有把这本书还有食盒也带走吧。”
　　白奴脸上显出难色：“太子爷吩咐了，若是不把东西留下，便要将白奴送到掖庭令那儿领廷杖。”
　　我一听，便无比的愤慨。昏君啊昏君。若是他登上了皇位还像这般折磨我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中默默地问了苍天问了后土，可是却没有人能回答我。我总算明白了，天上的神仙和萧璇玑一样都是一会儿的，勾搭成奸。难怪人家都说天子天子，他们皇家的人本来就和神仙是一伙儿的。
　　我按住额头，叹息道：“好吧。白奴哥哥，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了。”
　　白奴大喜过望，连声说：“多谢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仁慈。”我心中暗暗地说，萧璇玑，总有一天我也要整死你呀，整死你。
　　纵然，那本《列女传》一直被我压在烛台下，未曾打开过。不过它实在是具有无比的威慑力。我生怕有一天，萧璇玑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来，从而对我大开杀戒，于是我在他面前变得小心翼翼，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歌功颂德，谨言慎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觉得这样也不错，竟然没有揭发我。于是，那本书便依然起着垫烛台的作用，令我很是欣慰。

　　俗话说三岁看老，三岁的时候，我，萧北瑶便对萧璇玑没有什么骨气，于是，现在的我，萧北瑶，在我的词汇中，对萧璇玑更是没有骨气这个词。萧璇玑只要不对我进行大规模的人生攻击以及□□摧残，我便像他的狗腿一样跟着他。不过，话说回来，萧璇玑是个极其护东西的主儿，譬如他的书案，他的衣饰谁要是胡乱去碰一下，那纯粹是自寻死路的行为。而我作为萧璇玑长期欺压的对象，仿佛也成为他的私有物品。就说舅舅在宫内让萧璇玑和几个庶出的皇子一起学骑马吧，我一直都很垂涎，骑马虽是胡人的玩意儿，但是胡风东渐，建康的贵族女子都有教导骑射的女子，并不拘泥于礼数。我央求着萧璇玑带着我去，这厮竟然很愉快地答应了。由此，我更加总结了在萧北瑶的心目之中，我就好像东宫中的一只金丝雀一般，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我和萧璇玑到骑射场的时候，萧南光也在那里。
　　萧璇玑挑了挑眉毛，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知道他一向都不喜欢萧南光，这种不喜欢并不像皇后舅妈不喜欢萧南光的生母琳妃那样是一种很明目张胆目中无人的厌恶。萧璇玑对待萧南光的态度是冷淡的，视而不见的。
　　萧南光今日很是美丽，他本来身体就很孱弱，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他的眼睛大而清凉，就像美丽的湖泊。嘴唇总是红润润的。他穿着一袭烟紫色的常服，衣襟上绣着几朵芍药花，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倒像是寻常世家的子弟。见到我和萧璇玑，他很和善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向璇玑行礼：“见过太子。”说完又朝我和蔼地笑了一下，他原本就是个很好看很精致的人儿，这一笑便更加添了几分颜色了，我红着脸，点点头。萧璇玑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萧南光的身上，可是萧南光很坦然地温和的笑了。萧璇玑转过头，阴阳怪气地对我说：“你站在这儿，别乱跑。”我使劲地点头：“那是自然。”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萧南光，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白奴已经牵着马等他了，那匹马浑身黝黑，只四个蹄子是白色的，是大宛的名驹乌云踏雪，性情温顺，耐力十足，是舅舅特意赏给萧璇玑，记得萧璇玑刚刚学习骑射时也是乘着它尽情地在骑射场撒野的，如今这匹马正当壮年，萧璇玑更是很爱护它，我也常常随着他去马房，他便像个普通世家子弟一般穿着儒服，袖子捋得高高的，帮马洗澡。本来这匹马的名字叫“踏雪”。我觉得太俗，总是喊它小乖，叫的久了，这匹马竟然也记住了这个名字，叫它“踏雪”反而不答应了，为此萧璇玑恨煞了我。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我的错，好端端一匹威风凛凛地名驹，叫什么小乖呢？要是萧璇玑骑着它的时候大喊着“小乖，快！”估计整个马场的人都要晕倒了。
　　萧璇玑终于牵着马走了。我和萧南光并肩站在马场外围看着宫中的羽林们在练习骑射，那些羽林不过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黑黑的，像炭一般。头发一色的束在玄色冠子中，穿着一色的紫色骑射服，胸前是兰花的图案。兰花象征对皇室的忠臣，三瓣白色的兰花是羽林，四瓣的兰花则是建康卫，五瓣兰花则是禁卫头领，六瓣兰花是副将，七瓣是将军，八瓣是元帅，九瓣则是以军功封侯之人。那些羽林中间为首的青年与众羽林不同，束发的冠子是赤金色的，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彩。
　　我皱着眉头望着那个人，只见萧璇玑换了一身大红的骑服策着马奔到了那人身边。萧璇玑的容貌本来就有十足的艳丽，配上那红彤彤的颜色真真像一把火烧到了人心里，我叹了口气，真是爱出风头的小鬼。萧南光也轻轻笑了一声。我问道：“你笑什么？”萧南光微微一哂，目光落在萧璇玑身边那人上：“那人可不是谢家的三公子，谢煊。”萧南光顿了顿又说：“谢煊在建康城里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遇上了皇兄，今日只怕就要将这骑射场给掀了。”
　　我是极爱看好戏的，此时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因为着建康城内，唯一胸前有九瓣兰花的武官便是我的父亲，谢侯，谢央。谢煊便是谢央唯一的儿子。不过这人跟我娘亲可没有关系，他乃是父亲的续弦所生。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星期去三天世博，三天之后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