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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苏邴抬手捏了捏眉心不再去想这些,既然事已定局他只好把那个人尘封心底。他想为江尘留一片净地,拷上枷锁不叫别人指染。

      晚风渐起,苏邴觉得有些头晕,大抵是今晚酒喝的太猛又吹了一头的冷风。身体才刚刚恢复了些,恐怕是吹伤了风寒,于是这想下去回屋休息。

      突然,苏邴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草动的声音,是那三个月的眼盲让练就一对好耳朵。

      苏邴顿时紧张起来,如今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人想要杀他可谓是易如反掌。

      苏邴不假思索跳下墙头转身就跑,身后的黑影兔起凫举般的追了上来,到底是他身体破败,速度大不如以前,不出数十步就被那黑影压倒在草地上。

      还不等苏邴开口叫喊,一只冰凉的手就急切的堵上了苏邴的嘴,仿佛晚一步就要失去了他似的。苏邴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胡乱扯下了来人脸上的黑布,展现眼前的赫然是江尘那张颜红鬓绿的脸。

      这不是本该被斩首的江无名还能是谁?苏邴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眸,生怕是什么沤珠槿艳的虚妄,苏邴双手颤抖着抓紧江尘的衣襟怕他消失。像是被冻伤了的人,摸到温暖的被子也没办法攥紧。

      江尘气息紊乱声音低沉的开口:“子熙……”

      “无名,你没死?你去哪了?”

      苏邴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血液仿佛停滞了一般滚烫的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等他发现确认这不是幻觉之后微微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

      “我好想你子熙……”

      “先跟我走,别待在这里,这儿很危险。”

      苏邴紧紧抓着江尘的手,带着他悄无声息的跑进了苏邴那间远离主殿的屋里,重重的上了门锁。

      他这一个大院子离主殿最远,平时清静,少有人来,若是把江尘藏在这里,也许可以瞒上数月。苏邴这样想着,就算把人绑起来也要让江尘留在自己身边,他不想再失去江无名一次了。

      苏邴把江尘按坐在床上,轻轻的摸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桃花眼温柔流转的好似能淌出水来。

      江尘一动也不动,就挺直脊背定定的坐在那里,眼睛紧紧追随着苏邴眼角泛起的那晕红。

      “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江尘张了张嘴,思忖了片刻才有些自嘲的说“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还记得苏邴十一岁那年,江尘第一次迈进了苏府的大门,也就是从那时起就注定着二人必有分离的一天。苏邴在那眺望不出去的高墙里,过的压抑。是他把他江尘当做父亲严厉教育下的一种救赎。

      江尘接人待物总是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可正是这样也才让人觉得怪异,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居然隐隐有着不同于那年纪的疏离感,谁也走不进他的心似的。唯独那个上房揭瓦,拈花惹草,偷鸡摸狗的淘小子,总是让他忍不住破防,让他从眼底倾泻温柔与欢喜。

      时间久了,他们总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二人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墙溜出去,也不干什么,只不过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繁星,明明只是翻过了一堵墙,他们却好像翻过了重重枷锁,觉得无比自由与快乐。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过着,江尘对苏邴愈发关怀,总是有什么好的都想着苏邴。

      在江尘十八岁的生辰时,二人被特许可以出府玩乐几日。

      苏邴还从没离开过鄞州,便缠着江尘带他出去看看。他就是拿准了江无名的百依百顺,在那份温柔面前永远都是那么的肆无忌惮。

      于是二人乘船唱晚的出发了,江尘带着苏邴去了青州,那是江尘的故乡。

      青州四季常春,在极北之地长大的苏邴不曾见过这副江南水墨,他对这里得一切都好奇,对这里的一切都喜欢。

      “无名!你快来看这个,这是什么东西啊?”苏邴初来新奇,江尘一个没抓住就被苏邴跑跑跳跳的落在了身后,街上摩肩接踵,两个人稍稍分开些就会被人流挤没了影。

      也亏的江尘长得高,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到。他快步走到苏邴身边,再次拉紧了他的手腕。

      “别跑那么快,街上人多,我要是找不到你该怎么办?”

      “嘁,你才不会找不到我呢,不管我在哪你每次都能找到我。”

      听惯了苏邴的甜言蜜语,江尘才不会轻易就被拍了马屁,他拿起摊铺上包着粉红油纸的糕点看了看,对苏邴说:

      “这是青州特产的桃酥,是用盛季时的桃花和桃肉做出来的。青州有句老话‘桃酥泡进桃花酿,做梦都是美娇娘。’”

      “美娇娘?真有这么神奇?我要吃我要吃!”

      “假的,哪有那么神奇,美娇娘才懒得去你梦里。”

      苏邴嘁了声,状似生气般转身走了。看着那恃宠而骄的背影江尘不禁哑然失笑,也提步跟了上去。

      “真不吃了?”

      “不吃了!”

      “那真不巧,我这桃酥和桃花酿只能丢去喂狗咯!”江尘从身后拎出一挂糕点,还有一坛刷着粉漆的瓷坛子,上面贴着一个方正的“桃”,大抵是那桃花酿。

      苏邴登时喜笑颜开,踮起脚就要去够江尘举过头顶的桃酥,可少年身形还没长开,比身形已经挺拔的江尘矮了一头。够不到又气恼。

      江尘轻笑,低头伏在苏邴耳边说:“你叫我声哥哥我就给你。”

      气息温热,烫的苏邴耳朵痒痒的,淡淡的泛起一层红晕。

      “哥哥。”说罢苏邴有些难为情的别过了脸,江尘笑意更浓了。

      月夜星残,两个人坐在港口喝着酒。

      “离开了这么久,你不回家看看吗?”

      江尘闻言一怔,随即和往常一样轻柔的开口道:“不回了,比起江府,我更想一辈子住在苏家的床上。”

      “当然好啊,你可以一直一直住在我家,我们都永远欢迎你!那江府你不想回就不回了,反正他们也不希望你回去。”

      江尘笑着揉了揉苏邴的头,毛茸茸的,还没弱冠的少年只把头发半绑了起来,苏邴生的秀气,披散着头发更像个娇嗔的少女呢。

      两人都喝的有点多,让人没想到的是江尘竟如此不胜酒力,醉酒后他耍赖一般的趴在苏邴肩上不肯起来。苏邴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江无名,不禁有些好笑,这人平日里滴酒不沾洁身自好,原来是因为酒力太差呀。

      “哼哼,还让我叫哥哥,原来自己也没多厉害嘛!”

      肩上的人仿佛听见了苏邴的话,哼哼唧唧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脖颈,苏邴有些痒,却还是强抱着他。

      “也还……挺可爱的。”

      江尘再怎么身形硬瘦也好歹是个习武之人,比苏邴高了一头还不止,他不想回江家,苏邴只能半背半托的把他弄进了一家客栈,二人相对而眠。

      思及此,苏邴低沉的说:“无名,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苏邴看上去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得到的是肯定答案的可能有多大。可他真的好难熬,一想到是眼前这个男人挑乱四洲他就刀绞般心痛。

      江尘沉默良久,只是低着头,看不出情绪,苏邴就快等不下去的时候他才哑声开口:

      “抱歉,子熙,是我,我骗了你,对不起。”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江尘疲倦但仍俊朗的脸上。江尘被打的偏过脸去,闭上了眼睛。他看上去并不想解释什么。苏邴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

      “为什么?是谁说要成为武功盖世的英雄,保护我和天下的?你怎么敢?江无名你怎么敢!”

      “我现在还不能说,子熙是我对不起你,我……”

      “别说了,你滚出去,别叫我在看见你!”

      “子熙,不要这样。”

      “滚!我不想再说一次。我讨厌叛徒,我讨厌你,江尘。”

      “我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会向你赎罪的子熙,别讨厌我。”

      语毕,他最后挣扎的看了苏邴一眼,然后拉开门锁,遁身而去,黑衣与浓墨的夜色融为一体,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苏邴顺着桌子滑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肆意流淌。这一刻心痛达到了巅峰。冷,怎么会这么冷?四肢百骸像是注入了北极之水,冷的失语。

      那夜,两人各怀心事,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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