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沈信鸢

2、第2章

　　“远...李远非？”

　　宛央愣住了。

　　真的是他。

　　还是记忆中清俊白皙的脸，头发却短了些，眉眼也成熟了不少，显出二十几岁的样子来。

　　他穿着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腿又长又直。连博铭这么自恋的人，从前也不吝啬对他容貌的夸赞，直说他阳光又温润，简直是宛央能从他嘴里听到的对其他男生最好的形容了。

　　“嗯...是我。”他轻轻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宛央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并做着一个荒谬至极的梦。

　　“来找老师办些事情，待几天...你呢？”他有些回避她的目光。

　　宛央直直地望向他，一如多年以前。

　　她的眼睛那样清澈，和他想的一样，摘下眼镜的她，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不论是电视上还是杂志里，抑或是他曾对着书里的女主角幻想过的样子。

　　极白的皮肤，杏眼圆圆的，眉宇间驻着一抹阅尽红尘的灵动。陌生的时候那样冷漠，亲近起来却总是可爱的。

　　“我来找老师要些档案...真巧啊，这么久不见了。”宛央也低下头来，她有些无法坚持一直看着他了，那么熟悉的一张脸，曾承载她年少时过分浓烈的爱意。

　　让他最后也不堪重负了吧。

　　远非看向她冻得发抖的双手，便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他靠近的时候，身上那股记忆中薄荷般的清香差点让宛央承受不住，她真害怕自己会突然抱住他。

　　但她克制住了，她还分不清这是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她便不管那么多了。但现在，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你...你不需要...”

　　“我来吧，你看看自己的手。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喜欢逞强。”远非语气轻松了些，也颇有揶揄她的意味。

　　宛央又回想起和好的那个夜晚，电话接通的那一刹，他没有半分的埋怨，哪怕她冷淡了那么久，只有一句，“没有误会了就好。”

　　李远非，总是这么宽容。对她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吗？

　　可是他却能和博铭闹翻了，因为她。

　　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宛央能知道的话，他们或许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这边”，远非的声音打断她的出神，“还记得吗，靠近看台的大窟窿？”

　　宛央顺着方向看过去，还真是，五年了，竟然也没有人来管过。也不知道临谷中学是怎么常年维持全省第一的高考水平的，打理校园看起来实在不费心思。

　　他们顺着窟窿侧身钻了进去，箱子有些太过笨重了，宛央便让他留在窟窿旁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毕竟现在校园里没有人，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两个人颇为拘谨地在操场上走起来，宛央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偶尔瞥向身旁黑色的衣角，但在大衣口袋里的掌心竟然渗出些汗来。她有些不自在，太熟悉了，又太突然了。

　　怎么会在这里见面？

　　她是不是应该...稍微打扮一下的。

　　本来也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什么人，只是想自己走走。

　　该说些什么呢。

　　看上去，他过得还不错。没有她的生活，对他是一种解脱吧。

　　这么几年来，那些刹那间回忆到过去的瞬间，她从旁观者的角度，也会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无理取闹，招人厌烦。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了不是吗。宛央以为自己释然很久了。

　　为什么还是那么紧张。

　　不可以。

　　她故作镇定地开口，试图控制局面；

　　“你现在，怎么样？”

　　“我...唔...挺好的。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还会再去吗？”远非还是刚刚那种轻轻的语调。他的声音天生带有一点磁性，温柔又好听。

　　宛央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来一万遍，她还是会被吃得死死的。

　　逃不过。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出国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国外回来的，我好像没有在什么地方说过...”

　　“我猜的”，远非轻轻笑了一下，“谁说你没说过，我可记得我们在操场散步的第一个晚上，也像现在这样，黎大小姐就说，自己的梦想是出国呢。”

　　“那我只是说说罢了，你怎么还当真。”

　　远非突然从她的左侧缓缓走到右侧，她不由得停下来，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因为我相信你，央央姐。”

　　“你的梦想，一定都会实现的。”

　　宛央身体一震，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怎么可以还说和以前一样的话。

　　明明早就物是人非，曲终人散了。

　　她着急想要叉开话题，随便抓住件事便开始转移：

　　“你好端端地走到右边来干什么，我习惯走右边的。”

　　他弯下身来，和她对视，看到她的慌乱在瞳孔里晕开，这一刻，他似乎毫无顾忌了起来，

　　“央央姐，你还记得我给诗予投的第一份稿子是什么吗？”

　　三行短诗。

　　“光在左边，

　　你在右边，

　　所以我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