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承风》山宴

8、第八章 刺杀沈承风

　　玉娘回了皇宫谁也没见径直便去了御书房，只见烛光未灭，皇帝似是在等人，等的恐怕也正是她。
　　一进门，她便开始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此次虽探了沈家的虚实，可被沈承风和忠王摆了一道，花了这么多天，最后什么把柄都没有拿到，她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坏了皇帝的计划，皇帝自然是要勃然大怒的。
　　只是李平信发怒与旁人不同，他越是生气，表面上便越是冷静，现下便是这样的情况。
　　玉娘咽了咽口水，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自然是受不得的，可再受不得，她也在劫难逃。
　　“你可知朕下午派了胡医正过去，今天晚上朕就听人说沈家已经为忠王所用？”
　　“沈家沈老爷不在，沈大少的话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平信听她辩驳，忽然起身拿起砚台就砸向了玉娘，玉娘被砸的身形不稳，额头上流下鲜红的血液，只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但为了不让皇帝更生气，还是立刻跪直了身板。
　　“沈建成一个老将军还能活多久？现在掌得了权，以后呢？这权利还不是得落在沈承风的身上？”李平信越想越无法冷静，站在台阶之上，他来回踱步试图平静下来。
　　“三日之后的狩猎大会，朕要你杀了他！”
　　玉娘一怔，“还请陛下三思。”皇帝无非是想要将沈承风扼杀在摇篮里。
　　李平信却是不为所动，“既然不能为朕所用，那又何必涨他人气势？”见玉娘还要开口，他先一步道：“你下去自行领罚吧。”
　　玉娘知道无论如何是再也劝不动了，只得先退下。
　　先帝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才对朝廷忠心，可是杀人这种事玉娘自从来到春玉楼还从未干过，或许在李平信眼里她就是个没有官位的棋子罢了，既然是棋子，是死是活，他又怎么会在乎？
　　春玉楼是躲在暗处的护卫，除了对皇帝忠心就再不能二心，犯了错就得领罚，这惩罚是鞭刑，若不即使处理会留下疤痕。
　　上次李凤鸾对她用杖责将她的后背打的血肉模糊，她怕暴露了自己背后的鞭刑留下的疤痕所以才一直不敢睡去，好在她那时伤的过重，后背疤痕和伤口混在一起这才在沈承风面前蒙混过关了。
　　想起沈承风，玉娘唇色乏着白，脸色极差，想要让那个人从自己的脑海里出去，却怎么也忘不了她揭下人皮面具的那一瞬，沈承风说自己好看，明明已经不是怀春的少女，明明自己身上还背着春玉楼那么多人的命，但她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夜已深，玉娘不敢惊扰他人，只是原先就被砚台砸晕了而后又受了鞭刑，尽管这次为了刺杀沈承风，下手的人已经手软了，可是她还是没受得住，就在那深深的宫闱小道上晕了过去，而有人身披禁卫铠甲匆匆跑来，眼前却又是另一个男人摇着扇子看着她。
　　*“小玉娘子......”
　　“玉娘！”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在春玉楼了，身旁是水英含着泪看着她，“你怎么又是带了一身伤回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晕倒了？要不是江将军带你回来，你就要受一夜的凉了。”
　　玉娘缓缓的坐起身子，水英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被砸傻了，“你不回来，我这一身医术找谁治病去？”
　　“水英，”玉娘握着她的手，“让你担心了。”
　　水英倒是一愣，“你，你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被砸傻了？”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搭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水英，我有些累了。”玉娘倚在床榻上，心绪不宁，想到狩猎大会皇帝交给她的任务，更是无暇安慰水英了。
　　水英点点头，“好，那你好好休息。”
　　玉娘终归是放不下，想着自己明日即将生死未卜，笑着对她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三日之后的狩猎大会，玉娘一身骑装，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骑着马跟在皇帝的马车之后，再后面就是后宫嫔妃，听闻这次带的是李凤鸾的亲生姐姐许时莹——安妃，李凤鸾是被忠王府收养为义妹的，这才姓李，她们原先是大启贵族的女儿，忠王的旧部正是那大启的镇北侯，现在那镇北侯已经在大启称藩王，为交好，将自己的女儿一个嫁给了皇帝，幼女又太小便交给忠王做了义妹，这大启藩王这么着急，无非是怕朝中形势朝令夕改做了两手准备。
　　在这之后，就是亲王、世家子弟、贵女的马车。
　　上京虽仍在秋季，可这山上已是白雪皑皑，车路难行，更没有什么猎物，但是一有必然是极其难得的。
　　历代皇帝选择在此时办，定然也是有所考量的，这样极端的条件下能够出彩的人定然不会差，最后的头彩也是在这朝中封个一官半职的，是世家子弟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左右皇帝不吃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捞到自己人，可如今是这皇帝和忠亲王的纷争，若是忠王的人得了彩头反而自损八百，所以皇帝也是在赌。
　　她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亲卫，等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替她的位子，然后她会混进大启藩王带来的舞姬里，趁着献舞的时候刺杀沈承风。此一举撇清了皇帝也嫁祸到了藩王身上，毕竟没什么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沈承风也是骑着马的，几个之前一块上过战场的好兄弟笑着调侃他，说是好似又看见了那威风凛凛的小将军，沈承风却无甚反应，只淡淡的笑着看着前方一身白色戴着面具的玉娘。
　　她似是在想心事，手捏着缰绳紧紧地不敢放松。
　　他自然也是明了的，皇帝在狩猎大会必然会有所行动，于是也做了些准备。
　　狩猎命令一下，众人纷纷四散。
　　玉娘则退离了皇帝身边，去舞姬的帐子里换衣服，山上寒凉，寒风阵阵。
　　大启带来的舞姬皆是低阶奴隶，就别说帐子中有什么炭火了，好在这舞衣还算厚。
　　玉娘怕被发现，也不敢与这些舞姬多交谈，至于她代替的那个舞姬已经被她命人送下山了。

　　沈承风与忠王骑着马在雪山树林里寻找猎物。
　　“你不会真打算赢了这比赛吧？”忠王慢悠悠的跟在沈承风身后，看他如此认真意识到他可能是来真的。
　　“加官进爵本就不是沈某所求，再说，王爷若是愿意给，又何必求皇帝呢？就算是个微末小官，难道王爷不相信我会一步一步爬上来？”
　　李平忠笑了笑，“也对，那你是为了什么？”
　　沈承风无意与他多聊，忽见远方有猎物，他正欲拉弓，又在帐子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却是一晃而过，那女子转身只留了背影给她，她如雪一半白的后背有着交错的鞭痕，她带上面纱，被风吹开的帘子又慢慢的落了下来彻底消失在了沈承风的视线里。
　　李平忠赶了上来，朝着沈承风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舞姬的帐子。”
　　“奴隶不是早就被先帝给取消了吗？为何那里的舞姬还有人受鞭刑？”
　　“这些人是大启的藩王带来的，天高皇帝远哪。”忠王并没有打算多看，“她们还在换衣，你这是打算盯多久？”
　　沈承风自知再看下去就是失礼，并没有多管便打马而去。
　　沈承风果然拔的了头筹，李平信赌输了，不过他也没想到沈承风并不想要官位，而是想要一个人。
　　“臣想要陛下身边的一名女官。”
　　玉娘躲在后面身形一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女官名叫玉娘。”
　　春玉楼本就是以舞为遮掩的亲信，甚少有人知晓她们是皇帝的侍卫，李平信自然不信沈承风此举没有其他目的，“玉娘虽是一介小小舞姬，但也不是人人都可欺的。”
　　言下之意，皇帝的人你沈承风也要染指吗？
　　“臣愿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以正妻之位迎娶玉娘。”
　　沈承风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不明白这小小的宫里女官有什么过人之处，惹的皇帝不让她离开皇宫，刚刚痊愈的沈家大少第一出便是要娶她当正妻。
　　忠王见两人相持不下，出来打了圆场，“陛下，臣弟认为沈大少此举有失世家风范，既赢得了头彩，理应为众子弟做表范。”
　　既然给了台阶，皇帝还是顺应着下了，“来人，封沈家沈大少为工部右侍郎，望你和你的父亲能为天下效力。”
　　工部右侍郎不过是一个挂名的官位，但此时已经没人敢再忤逆皇帝了。
　　忠王见沈承风依旧跪在那里，便命身边的侍卫将他拉回座位。
　　大启舞姬也纷纷入场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般莽撞？”李平忠趁着人声鼎沸与沈承风交谈了起来。
　　沈承风却是双拳握紧放在身侧，今日他在舞姬帐子看见的那个人正是玉娘，他也从大启的藩王那儿知道了他们那儿也已经没有虐待奴隶的风俗了，他不会看错的，绝对不会看错的，玉娘背后的伤是新的。
　　他原以为皇宫可以给她安全，保她性命，可如今看来，是他错了。
　　双拳紧握的手掌被指甲嵌入，鲜红从指缝中流出。
　　想她混入大启舞姬的队伍里，怕也是为了杀了他，忽然，沈承风松开了自己的拳头。

　　玉娘自然是听说了前方的闹剧，听说是沈承风说要娶她，心中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想他那个花花公子哥的性格，更加不明白他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在最后皇帝没有答应。
　　更何况，她今日来，是为了杀了他的，又怎么会在儿女情长上犹豫。
　　所以当那把剑插入沈承风的胸膛时，她的确没有犹豫。可是沈承风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他说：“成湘，这是我欠你的。”
　　就在那一刹那，她拿着剑的那双手却松了，“你究竟是谁？”泪水忽然落下，落在沈承风的胸膛上，烫的令人心慌。
　　宴会早就乱做了一团，还未等剑完全插进，忠王身边的侍卫就已经将她拿住。
　　玉娘被两个侍卫控制着，她早已不在乎什么皇帝交给她的任务了，这一举本就是九死一生，若是真命丧于此也是天意，只是在死之前，玉娘想知道，她，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