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承风》山宴

20、完结篇 第二十章 君骑白马来

　　即便沈承风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纯，可玉娘直接掠过，只轻轻的行了礼，随后就领众人进了府。
　　个中事宜原都是云如常早已安排好的，只肖公主入住，对此，玉娘也并不需要多操心。
　　李凤鸾对吃穿用度要求高，可到了玉娘这里，就只知道黏着她，什么山珍海味，她通通不顾，满心满眼都是玉娘。
　　玉娘却只能当做不知，即使李凤鸾与她以前的关系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可是这个关头，坐实了自己前朝余孽的名声，只会让更多的人遭难。
　　她只希望李凤鸾能有个好夫婿，从此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李凤鸾不厌其烦的示好，在见到玉娘神情复杂之时，终于消停了一会儿，道：“姐姐。”
　　玉娘回了神，“嗯？”
　　“陛下不会怪罪你的。”
　　玉娘一愣，“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和云如常退至江州，才勉强堵住丞相一党的悠悠众口，假以时日，若是李平忠抵不住弹劾，那么她也离死亡不远了，是云如常用家宝以命换命，她才活了下来。
　　“姐姐，我就要去和亲啦……”
　　如果玉娘没有记错，李凤鸾原本是要被送进宫里当妃子的，可是还未来得及，李平信就死了，刚安稳没几日，就又被送去和亲。
　　如此一想，玉娘便十分心疼，“公主的夫婿是什么样的人？”
　　李凤鸾听玉娘这么问，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么多人，恐怕只有姐姐关心我嫁的人好不好了。”笑着，便有些泫然欲泣，眼泪马上就要涌出眼眶。
　　荣华富贵对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玉娘想，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富丽堂皇的住宅，再独一无二的衣裙，对李凤鸾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她的心中究竟是有多少委屈与不甘，才会使她仅仅是一句安慰，就放下了公主的身段，在她的面前落下泪水。
　　“凤鸾，姐姐对不起你。”玉娘上前抱住李凤鸾，想要用自己的身躯给她一些温暖。
　　李凤鸾躲在玉娘怀里哭，想起什么，带着哭腔道：“姐姐，你想起来了？”
　　玉娘哭笑不得，“那你答应姐姐，别告诉其他人好不好？”
　　俩李凤鸾当然明白其中利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用餐，左等右等，李凤鸾都还未来，最后沈承风进来了道：“公主说，她有些不适。就不用晚膳了。”
　　玉娘心忧李凤鸾，一下子站了起来，公主舟车劳顿，不吃总归不太好，我给公主送些吃食。”
　　云如常点点头，玉娘行了礼便退下了。
　　这时就只剩下云如常和沈承风二人了。
　　“看来是多了位不速之客，才让夫人走的这么急。”云如常知道沈承风要来，就一直在观察玉娘，她失神的时候要比以往多的多，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她们都心知肚明。
　　“你不该跟着来的。”云如常正色道。
　　沈承风却没反驳他，只坐下来，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当是……我自己执念不浅。”
　　“你还当她是成湘？她现在只是玉娘，我云如常的妻！”
　　沈承风手握酒杯，逐渐越握越紧，“她叫什么，变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没变过。”
　　云如常忽然大笑了起来，“你的杀了她的父亲，就算她当初肯跟你走，现在你就确定她不会变？”
　　“云如常，你不是她，凭什么替她做主？”
　　“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云如常对着这张脸，自然是吃不下饭的，起身甩袖便离开了。
　　沈承风对于许成湘的事一向沉不住气，此时重重将酒杯摔在桌上，酒杯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足以见得男人心中郁结。
　　李凤鸾原是有很多体己话想要同她讲，但晚膳又人太多，便趁着玉娘来送饭的时候拉着她说。
　　玉娘听了许多，李凤鸾对这桩婚也并非不愿，只是未知的总是令人害怕的。
　　李凤鸾知道两国联姻并非轻易可除的，便想去请云如常查一查李凤鸾要嫁的那个皇子，只是还未走到云如常的房间先碰上了沈承风。
　　“大人。”
　　沈承风带着些醉意，见玉娘打了招呼便要走，伸手拉住了她。
　　“成湘，我……”
　　“大人，您醉了。”
　　玉娘避了避，可沈承风手劲实在大，自己又上过刑场不久，挣脱不得。
　　沈承风又进了一步，带着淡淡的酒气，紧紧的箍住她。
　　“大人，请您自重！”
　　“玉娘，我没醉。”
　　“大人，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沈承风一讶，失神之间，手就那样被玉娘甩了开了。
　　“大人！臣妇告退。”
　　沈承风看着玉娘态度坚决，只能松开手不再上前。
　　如果他的执着让玉娘感到为难的话……那他也不是不可以选择放手。
　　他的私心，曾经让她万劫不复，如今，他也只是想看着她安稳的度过下半辈子。
　　玉娘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之间再去可能。
　　云如常对她很好，这就够了。
　　夜深了，玉娘正准备歇息时，门外忽然传来男人开门的声音。
　　玉娘屋子里并无丫鬟，男人很轻易的就闯了进来。
　　玉娘重新挑灯，看清楚了来人，正是云如常。
　　他满脸通红，一身酒味，看起来醉的不轻。
　　“云如常……云如常？你还好吗？”
　　云如常跌跌撞撞的撞进玉娘的怀里，“玉娘……我……”
　　玉娘有些支撑不住便和云如常一道摔在了床上。
　　“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
　　云如常翻身，玉娘看着他的面庞，忽然摸了上去。
　　这个少年，曾经的青涩稚嫩已经不存在了，在大启的皇宫中，他将最不堪的一面给玉娘看过，也愿意将一颗完整的心交给她。
　　只是因为她的心中另有一人，她就让他受尽苦楚，她忽然引导着云如常埋入自己的脖颈间，轻唤道：“相公……”
　　云如常一愣，大手覆上她的腰身，一室旖旎。

　　第二日，众小厮丫鬟纷纷传着说老爷终于和夫人圆了房，沈承风自然无可避的知道了这件事。
　　心里不免难过，可人家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是天经地义的，他没资格说道。
　　李凤鸾也听说了这件事，先是去找了玉娘。
　　昨夜圆了房，玉娘身上汗淋淋的，云如常怕她着凉，便出去唤丫鬟给她打热水。
　　李凤鸾这是便跑了进来，玉娘正坐在床沿等着丫鬟打水。
　　“姐姐……这是真的吗？”
　　玉娘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之间不是画本子里最后可以得到幸福美满的有情人，只是一段过往情史，且再无恢复的可能。
　　“怎么会……沈哥哥……沈哥哥他会疯掉的。”
　　玉娘不等李凤鸾再说些什么，直言道：“这世间，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李凤鸾红了眼，“不，沈哥哥离了你，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凤鸾……”玉娘并不想和李凤鸾继续这个话题，“你要嫁的是位良人，安心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便是了，至于你的沈哥哥……他已经有了妻子，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那是！”
　　云如常打了水进来，其实早就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可是、那是什么？不管什么理由，玉娘如今是我的妻，就算他没有娶妻，为何不到玉娘面前解释清楚！”
　　“云如常！”李凤鸾颇有些生气。
　　“够了！”玉娘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会不知道沈承风的那位妻子，其实是为了让他爹爹安心，她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更不想拖累他让他遭受皇帝的猜忌。
　　毕竟如果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再次被曝光，她没有那么好运，可以躲过第二次。
　　江州离上京远，是她安身的绝佳之处，她不可能再回去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沈承风更是为了她自己，说她自私也好，势利也罢，自己的命早就不是自己一人的了。
　　“相公，我要沐浴了……”
　　云如常挑挑眉，亲自给玉娘添了热水。
　　李凤鸾见二人行为举止亲密无间不像弄虚作假，还是生着气，但管不了什么只好离开。
　　刚推开门，只见沈承风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可看他的面色便知，刚才玉娘的话他全听进去了。
　　“公主，咱们该离开了……现在启程，差不多能按时到达。”
　　“沈哥哥……”
　　沈承风什么也没说，李凤鸾抿抿唇也不敢开口。
　　玉娘洗漱完毕后，便挽着云如常的手去送李凤鸾。
　　想了想，将自己的云纹手镯摘下来送给了李凤鸾，李凤鸾却不收，玉娘自然知道她还在生她的气，便想让侍女转交给李凤鸾。
　　沈承风恰时整理好衣装走了出来，“我来交给公主吧……”
　　玉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将手镯交给了沈承风。
　　沈承风摩挲着那玉镯，问道：“成湘……你真的幸福吗？”
　　玉娘有些不明所以，云如常不知沈承风打的什么算盘，刚想怼他，便被玉娘拦了下来，道：“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沈承风笑了一声，转身不再看玉娘，道：“那就好。”
　　送亲的队伍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同年五月，安春公主嫁入北域，与北域王子恩爱十分。
　　同年六月，沈家老爷病逝，沈大公子成为沈家家主。
　　同年七月，沈大公子辞去朝中职务，第一时间就为哥哥正了名，众人这才知晓如今的沈家家主是沈二公子沈承意，沈大公子早已身亡。
　　同年八月，沈承意创建了清月楼，楼中招牌桂花糕口碑颇好。
　　同年九月，玉娘诞下一女，取名云扬。
　　同年十月，李凤鸾诞下一女，此女刚出身就被封为北域皇太女。
　　六年之后，沈承风病逝，且终身未娶，永平帝李平忠追封谥号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