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妙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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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一转眼便是第二年春天。年尾的时候，我正式被册为嫔。与我同时升位的还有云嫔，对，就是那位蒙古来的郡主。虽说皇上对她不怎么在意，自从宠幸过几回后便少有前往，不过到底敌不过科尔沁的力量，最终被升位。不过宫中曾有流言，云贵人至少这回会是个妃，却不曾想，圣旨下来的时候，她改为了云嫔。看来皇上一如既往地不愿意有人左右他的意愿。
那位叶赫那拉氏的的确确是成为后宫一员了，皇上腊月里命她侍过几回寝，在年头的时候才下旨，封她为贵人，不过却赐下封号为“妙”，果然如我们所猜测的那般，送了她进永和宫，恰恰与文贵人、良贵人为伴。听说为此文贵人咬碎了好几块手帕，不知道咒骂过几回。
僖嫔、端嫔却均有些不以为意，说起这事的时候，我们三人正在延禧宫花园近水那边的小亭子上，学古法赏花烹茶。却是端嫔挑的头。她指着某处笑称，“这颜色如此喜人，怪不得要称‘妙’字了。”
我顺着她手所指方向看了一眼，却是株淡黄色重瓣夹竹桃，微风吹拂之下，花枝颤颤巍巍，偶有些细碎的花叶不胜风力，从枝上如落蝶般翩跹而下。不由得叹息道，“的确颜色喜人。只可惜。。。。。。”
僖嫔平淡地接过话，“淡黄色的夹竹桃多是单瓣的，想不到内务府竟有如此匠心，培育出这样的精品来。”她眉目不为所动，唇边略带了些嘲讽，“只可惜如何仔细，到底改不了它上不了台面的本质。”
“那倒不一定，”我接过话头来，“说不准哪位小主喜欢，就把它搬进院子了呢。”瞧了眼不远处墙角那一闪而过的淡黄色身影，“瞧，现下便有人珍爱起来了，恨不得夜夜与它相伴相惜呢。若不然，何须走上这般远，只为瞧上这一瞧？”
端嫔也瞧见了那短暂一闪的身影，颇有深意地轻声说，“你们又怎么知道那位瞧的是花、不是人呢？”说话间紫砂壶中隐隐传来水沸如珠的声音，她收回目光，仔细听了一听水声。含笑说，“且不管这花和人，水已初沸，还不试试这上好的碧螺春。”
我应言略挽起袖子，伸出手来，提起那玲珑古朴的茶壶，一边的僖嫔早早点好了三盏羊脂白玉盏，我先是在三只茶盏里略注了水以烫杯，此后，另一边候着的端嫔则是接过了僖嫔，在杯中各放入少许茶叶，此时便有隐隐茶香借杯子的热度传来。我不急不慢地在杯中略注了二分之一的水，只等片刻工夫，倒去了初泡的茶水。接下来才是正经地注水了。茶盏里水只需七分，茶在杯中，观其形，可欣赏到犹如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的三种奇观。
各人端起了自己那盏茶，我细细品去，正是银白隐翠，香气浓郁，滋味鲜醇甘厚，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确是好茶。
可惜僖嫔不肯放过之前的话题，她继续说。“我倒是记着，那位‘妙贵人’也曾制过一回莲花茶呢？只可惜皇上不喜，倒还是那位贵妃娘娘夸过几回呢。”
我心下明白，她说的那位贵妃娘娘便是贵妃钮钴禄氏，太师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的妹妹。不过那位贵妃一向不爱出风头，低调着呢，就连上次由她代姐姐进行进位的惯例教训，也不肯多说些什么。不曾想，倒是妙贵人投了她眼缘。
当下也不接她的话头，只笑着说，“这茶可是上回请皇贵妃安的时候，姐姐赏下来的新茶。僖姐姐且尝尝看，可真有股果香？”
僖嫔不好再往这上面引，低头拨弄了几回茶盖，细细赏了一回。“果然是好茶，"形美、色艳、香高、味醇"，这水也好，够轻浮。。。。。。”她顿了顿，想是知道了，看向我。
我笑着点点头，“是了，上回妙贵人来我那里坐了坐，教了我个沏茶的好方子。就是用新取的玉泉水，配上当年的新茶，定能和了人口味。今天这水，正是玉泉水。我问了贵妃及德妃娘娘，又求了皇上，这才允了。”
正说着，皇上却过来了。“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一个两个笑得这么开心？”他打量了一周，又止住了我与端、僖嫔的见礼。见我位置上犹有些热气的茶汤，笑着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是新出的碧螺春？是皇贵妃赏下的吧？倒是偏疼你，什么东西都往你那里送。”
我起身接过皇上放下的茶盏，又替他斟了一杯，递给了他。“三泡的碧螺春才出色，正可巧，被皇上赶上了。且试试合不合皇上心思。”
他就我的手喝了一口，随意地说，“朕刚刚下了早朝，正好有些空闲，所以才过来瞧瞧你。”又细品了一口，有些惊异地说，“这是玉泉水？倒是费了不少心思。怎么没到我那里去取？”
我心一紧，却有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想法。笑着福了一福，“皇上能想着臣妾的事已是臣妾福分，怎敢多麻烦皇上呢？这水乃是臣妾问了贵妃与德妃二位娘娘，让身边的小福子亲自去玉泉山那会儿取来的，只供这一回茶用，再没多的了。”
僖嫔这会儿也大胆地笑着接口了，“皇上，这祺妹妹也是听着前几天来延禧宫坐了一回的妙妹妹说的一个好法子，这才心动想试试的。要臣妾说呀，得怪我们妙妹妹，偏她心思机巧，惹得人心痒痒，才有这奔波数十里只为取水一出。”
一边的端嫔倒不如僖嫔那般高兴，微微抿着嘴一笑，“祺妹妹为着这玉泉水，还和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好生求了情，这才被准了身边小太监去取呢。”
皇上这才注意到端、僖二嫔，温言问过了端僖二嫔近来情况。又看向我，“晚些的时候，会有人送了泉水来，也不枉我们祺嫔主子又是撒娇又是打滚地求了这么久。”已是转过味来，表情温存了不少。再略坐了一回，喝尽了茶盏里的茶，皇上起了身。“朕也瞧瞧皇贵妃去，你们自便吧。小凌子，取了今年的银针来，送了这几位好茶的茶客吧。”
送走了皇上，端嫔笑着点点我的额头，“偏你鬼点子多。”我揉揉前额，有些歉意地瞧瞧端。僖二嫔，“说起来倒是对不住姐姐了。我只想着与其等她们出招，不如自己先解了这盘结。果然不出所料，那妙贵人在这边候着呢。”
僖嫔倒是无可无不可地摆摆手，“也罢，我总算瞧明白了，我们祺妹妹心里和明镜似的，也不需我们再担什么心了。”我忙不迭地拉拉她的手，“这话是从何说起？妹妹到底进宫日浅，凡是还需要二位姐姐多多指点呢。就拿今日这场事来说，要不是二位姐姐帮妹妹分说几句，妹妹要解释可就曲折了不少了。”
扯着僖嫔的手又摇了一摇，这才惹得僖嫔笑开了去。她到最后没辙了，也像端嫔一般点点我的头，“到底是你鬼点子多。”
回到菡梦苑，睡过午觉。潇笛迎上来，服侍我梳妆打扮。待四下无人，这才对我附耳轻声说，“主子，听说李德全谙达将在养心殿服侍的内侍很是整饬过一回，有好几个太监宫女被打发到辛者库去了呢。”
我心中有了进一步的猜想，想是皇上到底是对于妙贵人有些不能容忍看。只不过现下留她有些用处，这才留了下来。
思及上午所说的“夹竹桃”，美虽美，可惜却是通株都有着毒。何况到底不是什么珍惜品种，更何况已有人吃过亏，这下自是无人愿意怜惜了。就像这妙贵人，也不想想，她出身如何，根基又如何，做事有多少痛脚被我们看在眼里。就这样一个人，还敢对我下下手，真想知道，是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说起来，我有些精神了。的确，以妙贵人来说，现在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在我们这些对她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动什么手脚。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按说姐姐怀孕无法掌控后宫，而我也不算太有根基，借这个好时机，对我下手也不是没可能的。只不过，众人皆知，佟家还在呢，所以不能除了我，但要是毁了皇上对我的宠爱还是做得到的。
像今天这局，其实不是一定在今天发作起来，其实它谋划的是长远。要是我有一点轻忽，去取了养心殿的玉泉水形成习惯，一旦发作起来，便是惊天动地。皇上只会觉得我行事太过恃宠而骄，厌了我还是很有可能的，更有甚者，皇上也会对佟家产生怀疑。
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这不是妙贵人能想出的手笔，它太过深远了。每每想起来后果，我都有些不寒而栗。不过，我看向镜子，抚住脸颊。我最大的优点，是够年轻，虽说以后同样会有新人充斥宫闱，但我比那些谋算我的人要年轻，所以。。。我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一念至此，我对着潇笛吩咐到，“这事不必告诉皇贵妃了。”潇笛与镜中的我对视一眼，低下头去，低声应是。
说起来，妙贵人的存在还是有些价值的。她替我和姐姐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去。尤其是晚膳的时候，潇笛告诉我，皇上今晚又翻了妙贵人的牌子，算起来她这个半个月的侍寝次数不下七次，几乎占了一半。
我只有一个想法，“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对于那天，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妙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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