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朝堂巧舌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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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夜色很美，弦月高悬，星子满布，天幕辽远。夜深了，只有蝉虫不眠不休地歌唱。家家户户都落了锁，沉入了梦乡。
吹着夜风，哼着小曲，楚云戟没叫马车，独自走在街上。得亏近日临近国宴，京都解了宵禁，要不禁卫队发现他深夜在大街上闲逛，又惹来一堆麻烦事。
晚风吹散了酒宴上遗留的酒气，也吹醒了楚云戟的脑子。他怎么看都觉得姓沈的内小子不简单。本来他以为沈逾白只是因为看破了钟琉的心思所以疏远众人，可酒宴上数家少爷向他抛出橄榄枝，他都不动声色地委婉回绝。方才他刻意套近乎，显得一副亲近模样，也没能和沈逾白搭上几句有用的天。可他若真是个有风骨的傲气书生，又为何临走时对他示好?
想不明白。楚云戟抬头望了望高悬的月，又想起了沈逾白谪仙般的脸。那白皙的皮肤，樱红的薄唇，狭长的凤眼好像看谁都有情，又好像从未把谁放在眼里。真真是一个美人儿！
楚云戟活了21年，到过最北边，见到过北狄美女；去过最西边，见到过西戎烈女；参加过国宴，见到过世家选拔出的绝世佳人，可就是没见过沈公子这般貌若天仙，气质出尘，举止端庄的人。
楚云戟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沈逾白究竟有什么目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世间还有谁比沈逾白更好看，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他说了“明天见”。
翌日卯时，金銮殿
“众爱卿平身。”皇位上威严的国君开口出声，语罢就激得自己咳嗽不断。一旁的福贵公公连忙上前递茶安抚。
楚云戟站在武将列里端详着皇帝苍白的脸，观察着他鬓角横生的白发，心道父亲果然没骗我。
“众爱卿有何要事，呈上前来。”
“禀皇上，依臣之见，今年夏季农物收成不佳，国库空虚，下半年当加大税收才是。”户部侍郎钱岭煵低头出列，一副忠心进谏的模样。
“臣附议，今年天灾横行，南北两方农业收成均大打折扣，国库无银，社稷甚危啊。”户部尚书钱清佝偻着脊背也出列进言道。
“陛下，微臣觉得不妥。去年南方才遭水患，今年又举国逢旱灾，百姓哪里来的钱纳税?”
楚云戟一直安分守己地站在武将列里当个缩头乌龟，皇上不喊他，他就不挪窝。虽然心里早就问候了钱家八辈祖宗，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闻言，他似乎有些惊讶有人敢在这时候开口触钱家霉头，抬头看向了那人。
是光禄大夫的二弟子，李鹤。
皇上揉了揉眉心，华贵龙袍也掩不住周身疲惫。
“陛下，老臣也觉得不妥。税收不可再加，百姓怕是负担不起。依臣看，不如从军务方面节省一些，以便充盈国库。”一袭紫袍的宰相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说话。
楚云戟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好你个魏忠，在这儿等着我呢！
近几年朝廷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对军饷减了又减。北地气候寒冷，士兵们夏天还好过，可到了冬天那就是要人命啊。朝廷如今下放的物资甚至不足以给每个将士添一件冬衣！
连基础物资都供不应求，就更别说武器装备了，整个军队怕是都找不出一把新刃良弩。
现在正值夏季，北狄草场丰茂，暂时不会南下，等秋天一到，北狄过冬还需从中原掳掠物资。以这等装备和补给，怎么打得过北狄养了一个夏天膘肥体壮的马?！
他这次回京，最重要的事就是和皇上商讨增加军饷，没成想倒是被魏忠截胡了。
“禀皇上，属下觉得不妥。北地军饷已是历来最低，再缩减下去怕是不足以支持部队运作。”楚云戟终于出言道。
他抬眼瞥向钱家父子，二人唯唯诺诺地站在文官列里，全然不符刚才直言进谏的模样。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那依云麾将军看，今年的税收该从哪里出?”魏忠抬起浑浊的眼，沉稳出声。
“陛下，依微臣看，以西戎为突破口是为上策。江浙一带去年惨遭水患，后续问题尚未解决；今年举国旱灾，农物收成不佳；国库空虚迄待充盈，迫在眉睫。但不论是于民缴税还是缩减军饷都不妥，百姓尚在休养生息，军队也需要时刻准备抵御北狄南下。恰逢西戎今年夏天是个丰收季，且他们地广人稀，消耗不了多余的粮食，不如我们与其协商，低价购进粮米再转手皇商贩卖，如此一来，银子自是源源不断，百姓的温饱也得到了解决。我们也可以适当增加西戎的进贡，以便不时之需。想必以两国友好的关系，西戎不会反应过激。”
清亮的声音响起，话语缜密，三言两语就分析透了大梁局势，提出的建议也是独树一帜，实为人才啊。
楚云戟看向一身官服的沈逾白，那人眉眼低垂，腰背挺直，不卑不亢。楚云戟打心眼里赞叹他一番四两拨千斤的谏言。这下魏忠和钱家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军务开支也稳住了。妙啊！
“那就依沈大人说的办吧，朕乏了，有事改日再议。”皇帝缓缓起身，在福贵公公的搀扶下向后殿走去。众文武官恭敬行礼，有序退朝。
金銮殿殿前石阶上
“沈大人留步。”楚云戟出声叫住了前方的人。
“云麾将军有何事?”沈逾白抬眼看向楚云戟，一双凤眼有些不怀好意的眯着。
“今日多谢沈大人出言解围，我代表北地的将士们向您道谢。不知今晚沈大人是否有空赏脸吃个饭?”楚云戟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发出诚挚的邀请。
沈逾白看着眼前人亮晶晶的桃花眼，心知他诚恳，嘴上却委婉回绝:“今日五皇子有课业问题需要请教，鄙人怕是不能赴楚将军的约。”
“也对，沈大人身兼数职，实在繁忙。今日不行，那改日呢？只要沈大人有时间，我随时奉陪。”
沈逾白眸子里的笑意愈浓，古言道愿者上钩，需得放长线，钓大鱼。
“今日不行，后日倒是休沐日，难得清闲。不知楚将军是否愿意来我府上一叙。”
鱼饵放了，得看鱼儿的反应了。
“那多不好意思。既然沈大人开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改日必将备好大礼登门拜访。”
鱼，上钩了。
沈逾白与楚云戟躬身再见，转身嘴角勾起笑意。
看来楚小将军当真是他笼络军心的不二之选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朝堂巧舌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