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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掉马 ...

  •   喻景会执拗得很:“我得去试试。”

      司机师傅看他不听劝,摇摇头任由他去了。

      喻景会扫码付款下车,只身一人进了垃圾清运中心。跟工作人员好说歹说,才把他放进去。

      垃圾清运中心里,数不清的脏污堆在一起,难闻的恶臭味让人难以忽视,严重洁癖的喻景会下意识想远离,想到什么,还是没离开。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分拣垃圾,为接下来的填埋或堆肥或焚烧处理。

      工作人员见进来了个小伙子都很诧异,有个年纪大的工作人员问:“小伙子,你进来干什么?我们正在处理垃圾。”

      “我有东西不小心扔掉了,想找一找。”

      工作人员叹口气:“东西不要乱丢,这怎么找,这是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北城送过来的垃圾。太多了太乱了,什么东西也不好找啊。浪费时间不说,还弄得满身味道......”

      “可是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我想尽力找一找。”

      男生眼神很赤诚,工作人员从工作服拿出手套,又给他找了件工作服穿上,喻景会弄好后不带犹豫地踏进去。

      他分拣地认真,一边分拣一边搜寻那个紫色盒子的影子。

      几个工作人员知道后,也都说会帮他留意。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半点影子都没见到,喻景会叹口气,正巧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他停下来,摘了手套,先接电话:“喂?”

      是贺问荆打来的:“景会,你在哪呢?曹姨来我家问了问有没有见到你。还在陪小梁吗?快回来吧。”

      “我在垃圾清运中心找东西。”

      贺问荆从床上一股脑爬起来,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了,不可置信地又多问了句:“你再说一遍,你现在在哪?”

      “垃圾清运中心,不跟你说了,我有事,先挂了。”

      “你他妈脑子没事吧?一个重度洁癖的大少爷去垃圾清运中心干什么,你就算为了小梁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恋爱脑太过分了吧?”
      他骂了一通,那边没半分回应不说,还急匆匆被挂断了电话。

      贺问荆立马打车去了垃圾清运中心。
      风急火燎地赶过去,又好说歹说进了分拣站,仔细辨认了辨认,贺问荆才认出混在工作人员中间的喻景会,他眉目间写满了荒唐。

      先不说喻家是什么家境,就是普通人,哪有来垃圾场翻垃圾的?
      更别说喻景会从小到大都有严重的洁癖,受不了一点脏乱,他这是哪里想不开,用这样的方式作践自己?

      喻景会又接到电话,听筒那边贺问荆一点没压自己的火气:“喻景会,你他妈有毛病吧?喻家是要破产还是欠了债?什么东西值得你来翻垃圾场啊,几千万还是几亿啊,不管多少钱你再买一个不行吗?!”

      喻景会声音平静:“无价。”

      贺问荆气得牙疼:“你他妈给我出来,立刻跟我回去。”

      “我必须得找到,没跟你开玩笑,你要是有骂我的功夫,可以来陪我一起找找。”

      “呵,你当我是傻子吗,我贺问荆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十几分钟后,贺问荆也穿好工作服,进去一起翻找,一边找一边在心里把喻景会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过去一个小时,喻景会翻开一个牛奶箱,然后看到了熟悉的紫色。
      从垃圾中拿出来,他如获至宝般地捧着,叫贺问荆:“走吧,找着了。”

      贺问荆也累的不行:“靠,最好你能找到,累死我了。”

      跟工作人员道谢后,喻景会到路边的花坛处,戴着手套,把纸盒打开。
      贺问荆凑过来看是什么宝贝,接过就是二三十支笔,还有他不认识的一些小玩意儿。

      他当即火冒三丈,呵呵笑了声:“这不会是小梁的吧,喻景会,你给我注意点,我不想看我兄弟变成一个恋爱脑。给你讲个笑话,一个僵尸呢,来吃你的脑子,然后咬了一口之后,呸地一声吐了出来,骂了一句恋爱脑。”

      喻景会没理他,“在这帮我看着,我去买个袋子。”
      说着边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边进了一家便利店。

      买了个礼品袋出来,喻景会把所有的东西放进礼品袋里,又把纸盒扔掉,然后打了出租同贺问荆回去。

      贺问荆火气消了点:“为什么非得找回来,笔再买不行吗?”

      喻景会很认真问他:“比如你用惯了的Switch Pro手柄,要是我给你弄丢了,重新买一个新的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那我当然不会原谅你,我都用了那么久了,都生出感情来了,你给我买个新的,当然和我的老伙计不能相提并论。”

      喻景会点点头,“同理可得。”

      同理可得......
      贺问荆完全反驳不出来。

      喻景会盯着袋里的东西,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非要找回来呢?

      他不知道梁京雪为什么会那样决然地毫不留恋地把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东西丢掉,但他有一点很确定,梁京雪一定会后悔。

      不是可能,是一定。
      /

      又是新的一周。
      梁京雪在书桌前的日历上极有仪式感地划掉上一周,背上书包出了门。

      梁京雪到教室坐好以后,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十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大都来自身后那人。
      她能感觉到喻景会眼神胶着地黏在自己身上,烫出了一个灼热的洞。

      这种反常让她没由来的有些心慌。

      梁京雪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校服整洁干净,内搭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
      再正常不过。

      可随着朗朗读书声响起,背后的视线并未消失。

      周一是语文早读。
      刚转学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梁京雪都无比清楚,早读期间是学生会查纪律查得最严的时候。

      可偏偏后面的喻景会明目张胆,借着全班的早读声,光明正大地接了个电话。

      这是不是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梁京雪本来在认认真真背早读任务其一《将进酒》,但不知道怎么,注意力全飘后面那人身上去了。

      她隐约听到模模糊糊的“做好了吗?”“好,麻烦杨叔了。”

      什么东西啊?
      喻景会最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她背着背着完全没发现自己背错了,直到因为早就背完了早读篇目在早读上偷偷做数学题的江木星忍着笑意指出来:“羲羲,你没发现你背错了吗?”

      “啊?”

      “是烹羊宰牛且为乐。”

      梁京雪偏头,问:“那我背成什么了?”

      “你背成烹牛宰羊了。”

      梁京雪终于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背书上面,她从笔袋抽出支红笔,用红笔在“牛”和“羊”两个字上重重地分别画了个圈。

      江木星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和郑重地说道:“羲羲,你这样下去,一定能考一个不错的大学。”

      梁京雪莞尔:“为什么?你这说得是不是太肯定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努力不一定有用,但是学习是努力了就会看到成绩的,高考毕竟是应试考试,除非你是假努力不往脑子里学,否则,努力是一定有用的。”

      梁京雪点点头,继续背她的《将进酒》。

      下早读后,江木星正打算跟梁京雪说个周末看的笑话,喻景会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离开,动静大到把背书背得昏昏欲睡的贺问荆都惊醒了。

      江木星回头问贺问荆:“景会最近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了?谁惹他了?”

      贺问荆揉揉眼,伸了个懒腰,眼睛偷偷瞅了一眼梁京雪,嘴上却很严实:“我怎么知道。”

      “算了,早知道不问你了,就知道你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贺问荆撇撇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第四节是英语课。
      英语课代表提前找裴向永拿来了课本、卷子和茶杯,拍了拍讲台布置道:“安静,老班待会就来了,这节课讲上周随堂考试的试卷,先背着单词,上课听写。”

      底下有男生大声提议:“课代表,你跟老班说说呗,他上上周占了我们一节体育课,说好要还给我们的,上周没还,这周还不还吗?”

      引起了一大片共鸣声。

      “是啊,是啊,跟老师说说吧。”

      “主要还要听写,我还没背熟。”

      “对啊对啊,老班听写最严了,错一个所有单词罚抄一遍,错两个抄两遍,我这英语渣渣,错十几个单词可怎么活啊!”

      课代表考虑了下,点点头:“好吧,我去跟老师反映一下。”

      梁京雪其实一直觉得,裴向永是个不太常规的班主任。
      在她印象里,高中班主任应该都是那种眼里只有学习,不想让学生们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体育课上,体育课能占就占,分给各科老师。

      但是裴向永不是,他以一敌众,力排众议。
      在别班班主任死命压榨体育课的时候,他鼓动所有同学都出去上体育课,那种死命学习想请假在教室学习的他从不批假。
      要是你偷偷留在教室里,被他发现还会被赶出去活动。

      裴向永是迎着全班期待的目光踱步进教室的,佯装生气道:“这么不想上英语课?”

      同学们都否认:“没有。”

      裴向永也不跟这些小鸡崽子一般见识,摆摆手:“行了,快去上吧,我问了你们体育老师,正好这节课有空,你们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我想阻拦也阻拦不了。”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跑下楼。

      江木星拉着收拾完书包的梁京雪往下走,梁京雪看了眼课间一直空着的喻景会的位置,然后跟着江木星离开教室。

      刘影随便说了两句就解散了队伍,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梁京雪正打算跟江木星在操场上走几圈权当放松脑子,手表突然收到微信消息:

      Y:【我在天台,过来一下,我找你有事情。】

      还没等她回复,喻景会又发过来:【天台在教学楼顶层,从西边楼梯一直往上走。没有人查,放心来就好。】

      梁京雪跟江木星说过喻景会找自己有事后,偷偷离开操场,没背书包,自己一个人回了教学楼。

      盯着教学楼看了一会儿,她叹口气,发消息过去问:【西边楼梯是左边那个吗?】

      喻景会是真的不知道她不分东西南北,沉寂的眉眼突兀带了点笑,打字过去:【是。】

      梁京雪沿着阶梯往上走。
      她听江木星说过,学校天台是废弃的,不允许学生上来。
      不过也没有人特意管过,你只要不出危险,平时来这里吹吹风是被许可的。

      不过此时,天台上只有喻景会一个人。

      少年穿着校服,倚在栏杆处,正望着漫天云彩。

      他侧颜轮廓完美,眉目清淡,看不出喜怒。

      梁京雪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刚走一步,喻景会就已转过身来。
      看梁京雪迟迟不过去,喻景会开口打破僵局:“怎么不过来?”

      “我恐高。”

      喻景会叹口气,任命般走向她,在脑子里排练过无数次的成型计划尽数瓦解,见了她,就只想着道歉:“梁京雪,对不起。”

      梁京雪把喻景会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突然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啊。”

      喻景会不再犹豫,清隽又修长的手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

      两人离了三四米远,但不妨碍梁京雪看清那支笔的模样——那是张老师送给她的那支钢笔。

      这支钢笔是多年前的,梁京雪知道它已经停产了,不可能买到一支全新的。

      她愣了愣,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喻景会却不允许她逃避现实,“梁京雪,我偷拿了你的钢笔,借给星星的那支钢笔,被你一直放在书包里的那支钢笔。”

      梁京雪很冷静,竟然还笑了下,然后不在意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为什么你讨厌书法还要随身带着一支钢笔?”

      “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一支笔而已,钢笔,铅笔,中性笔,都是用来写字的,又有什么分别?”

      喻景会比她还要冷静,运用思维优势一点点攻破她的心防:“换在他人身上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在你身上,就能说明百分百的事实。”

      “哪有什么事实,我讨厌书法,这才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喻景会单手拔开笔盖,笔尖上还残余着黑色的墨迹,他把笔尖垂直朝下,作势要扔下去。
      天台是水泥地面,扔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少年声音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冷漠:“梁京雪,你说你讨厌书法对吗?那我现在就把笔扔下去,毁掉这支钢笔,你应该也不会在意吧。”

      梁京雪狠狠攥紧左手,努力维持冷静和淡然的模样,不让喻景会看出她的异常,她声音平淡又无所谓,可尾音是颤抖的:“你扔吧,我无所谓。”

      她没想到喻景会真的会扔,以为喻景会不过只是试探她而已。
      笔尖砸到水泥地面上的时候,梁京雪听到自己心猝然碎裂的声音。

      轻易放弃却没有坚持书法的意难平,亲手扔掉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老伙计的愧疚、不舍和后悔,在此刻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扑面向她涌来,几乎令她快要窒息。
      她所有的伪装和心理防线都被彻底击溃,没有多做反应,第一时间慌乱地想去捡笔。

      她没怪喻景会,只是痛恨自己的反应那么迟钝,没有及时接住坠落的钢笔。

      少女全身瘫软往下跪,但意料中的疼痛没传来,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息间是少年身上清冽的柑橘和木质香混合的味道,又带着干净温润的皂感。

      男生没带纸巾,好在他穿了校服外套,扯着袖子轻轻擦掉她不知道何时淌了满脸的泪珠。

      喻景会叹了口气,把一切摊明:“梁京雪,对不起。但是,这是我定制的钢笔。”

      梁京雪木讷抬头,眼里还有泪花,但眼神明显从失望变得高兴,带着一点希冀问:“这不是张老师送我的那支笔对吗?”

      “对,不是。”

      一切都已无所遁形,梁京雪意识到他的用意,不可置信地抬头,撞进他明亮的眼眸。

      她听见他继续问:“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了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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