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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无价 ...

  •   翌日是十月一假期,七天假被压缩成三天不说,试卷还漫天飞。

      九个课代表轮着发下白花花的试卷,场面壮观得像珠穆朗玛峰顶积下的千堆雪。

      江木星仰天长叹:“老天爷啊,还不如不放假,这一放假,光卷子就要了我的命。”

      卷子从前往后传,江木星已经传累了。

      梁京雪接过前桌传过来的试卷。
      她看了眼,这是英语试卷。

      她下意识转身,递给身后的喻景会。

      男生一改平日的稳重冷静,眉目间显而易见的烦躁。

      梁京雪犹豫了下,正打算递给一旁的贺问荆,手上的卷子被喻景会拿走,他已经恢复往日的模样,还笑着问:“怎么了?传个卷子也要走神。”

      “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不想打扰你。”

      “没有不开心,卷子给我就行了。”

      “哦。”
      梁京雪慢慢转回去。
      没有不开心吗?骗谁啊?她又不傻。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喻景会撒谎而生气,又或是单纯想到了某些画面,此时带了点报复般回头道:“那我给你记下,第一次说谎。”

      喻景会抬眸,看她一眼,却也没说话。

      梁京雪还想再问什么,前桌叫她名字,下一份卷子已经传了过来。

      裴向永看卷子发的差不多了,开始每次放大周之前的例行一次班会:“同学们啊,别觉得放大周就是给你放假了,在真正的高考到来之前,高中没有假期,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这次期中考试非常重要,考完之后,我们就进行选科,大家也知道,因为师资问题,我们不可能开放所有组合,大家只能根据自己的真实情况,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组合。”

      下课铃打响好一会儿了,很多人在底下按捺不住开始收拾东西想走人。

      拉链响起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概每个班主任都有一个唠叨的属性,裴向永清清嗓子:“一个个干嘛呢?平时学习怎么也没见这么积极?”
      又训斥了几句后,他迅速摆摆手道:“行了,都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记得让家长在微信群里发某某某已安全到家,别冒充自己的家长发言。听到没有?”

      底下一堆稀稀拉拉的“听到了”。

      梁京雪背上沉重的书包往外走,小跑着坐上车后座。

      坐好后,她又看了眼窗外,可能是错觉吧,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妈,怎么今天你来接我?”

      陈自云很温柔:“你不是想吃辣子鸡吗?你妈我也就只会一些家常菜,对大菜不拿手。”

      梁京雪弯了弯唇,其实说起来,家里除了早饭,做饭比较多的是她爸。

      两个人身为老师,空闲时间不少,特别是寒暑假,这种时候,也都是她爸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她妈只需要安安心心看个书追个剧。

      说起来,她还怪羡慕自家妈妈的。

      夜晚,梁京雪没过多放松,坐到书桌边温习功课。

      只是效果并不好,她一直在走神。

      恍惚间,梁京雪透过抽屉,看见了被自己欲盖弥彰藏进抽屉里的毛笔和钢笔,突然停下笔来。

      她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谁能来帮帮她,告诉她怎么样才可以真正忘记书法?

      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她登上贴吧发了个帖子:怎么样才能彻底忘记?

      底下很多人来评论。
      ——冒昧问一句楼主说的是人还是事呀?
      ——要是前男友的话,忘记还不好说,渣男都给我滚远点,别来沾边。
      ——彻底忘记不太可能吧,不管是什么都不可能彻底忘记的。

      梁京雪来回翻了翻,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评论,然后突然看到一条评论,她心思动了动。

      ——忘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有关的东西扔的远远的。

      扔掉?

      她关掉贴吧,久久无言。

      这就是她忘不掉的原因吗?

      因为连扔掉都不舍得,所以才一次次放纵自己去想书法,想自己这辈子都再无可能接触的东西。

      她这不是异想天开又是什么呢?

      /

      翌日清晨,梁京雪给父母留了张纸条,然后出了门。

      她拿着一个很普通的塑料袋,但塑料袋里是她房间里跟书法相关的东西。

      多数是毛笔,一开始用的狼羊兼毫的,后来用的狼毫的,大楷的,中楷的,小楷的......还有各种牌子的钢笔,以及她喜欢的但平日里懒得经常用的山林曦照牡丹镇纸。

      至于这么多年的证书和奖杯,以及墨汁和毛毡、字帖之类早被她藏到了阁楼,而这些她当初用惯了的珍惜的笔,实在不舍得放进阁楼吃灰。

      既然当初舍不得,现在她就该做个了断。

      说她偏执也好,自私也罢,就算为了父母,她也必须与书法断的干净一点。

      把她最心爱的笔亲手扔掉,这次总不会再时时刻刻想起书法了吧。

      她这么想着,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少女不是很着急,或许是因为真的舍不得,先转到早餐店去吃了早饭。

      她饭量小,就吃了两个生煎,喝了一碗粥。

      她想,要等到北城的环卫工人正好开着垃圾车把垃圾带走的时候她再扔。
      否则她一定会去翻垃圾桶的,而这样扔掉的勇气只有一次。

      于是她找了家咖啡厅,从窗外看正好能看到一排垃圾桶。
      她点了杯热可可之后边写卷子边耐心地等。

      情绪低落,卷子上的题目她做得也不顺畅。

      /

      敲完最后一个字,贺问荆关掉文档,随之伸了个懒腰。
      他定睛看了眼右下角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六点。
      这个点,家里应该只剩阿姨。

      贺问荆一把捞起椅子上的外套,对身边的人留下简洁的二字“走了”。

      好友问:“写完了?留下陪我打把游戏?”

      贺问荆笑着摇头,“不打了,回去补觉,熬了一通宵。”

      夜露深重,贺问荆刚出网吧就被灌了一怀冷风。

      街对角咖啡厅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
      棕色小熊人偶在门口跳着欢快的舞蹈招徕顾客。

      奈何生意并不景气。

      只在窗边坐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这身影,看上去还有些熟悉。

      贺问荆立在路边辨认了下,认出那姑娘是梁京雪。

      好不容易放个大周,干嘛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怎么一个人跑来咖啡厅写作业?
      而且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贺问荆立马给喻景会拨了个语音电话。

      那边几乎秒接,声音带着几分讶异:“小贺?”

      贺问荆没想到电话接通这么迅速,乐了:“你这生物钟还挺准时,过大周也照常不误,不睡个懒觉?”

      喻景会翻过一页书,“不困,有事?”

      “有空没?”

      “没空,在看书。”

      贺问荆头疼,“怎么天天看书?”

      那边淡声反问:“那你不是天天写小说?”

      贺问荆开门见山:“出来吧,我碰见小梁了。”
      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下梁京雪状况。

      书是在下一秒被合上的,“谢了,把地址发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贺问荆定了个位发给喻景会,而后去对面的一家早餐店吃了个早餐。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人就来了。

      贺问荆给他又点了份早餐,嘱咐道:“这个视角我特意看过了,小梁看不见我们。行了,我走了,你保重。”

      喻景会慢条斯理吃着早餐,在其他人眼里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实则他心思压根不在吃饭上面,只是看着对面咖啡厅里埋头苦写的梁京雪。

      他看的比较仔细,一眼就看见了女生身旁除了书包,还放着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好奇之际,梁京雪有所动作。

      梁京雪忍了又忍,扣上了中性笔的笔帽,拿出了那个精致的大纸盒子。

      把盒盖打开,她把每一支笔拿出来看了又看,醉花阴大号兼毫、骛东制造的玉竹狼毫*行云,艺云笔庄的王羲之手札和右军遗风,大明笔庄的羲之遗韵系列......
      英雄牌的钢笔、毕加索牌钢笔、百乐钢笔、派克钢笔......

      这些笔不能单单用金钱衡量,都是与她磨合了很久,用的极为顺手的笔。

      梁京雪想哭,但是极力忍住了。

      垃圾车的声音传来,梁京雪连忙收拾好,直接抱着紫色的盒子径直扔进了垃圾桶。

      她太难受,压根没注意离她没多远的藏在拐角处沉沉盯着她的动作的喻景会。

      梁京雪看着垃圾车把垃圾全都带走,难受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笃定怎么都找不回来了,也知道自己该彻底放弃了。

      等到高考后,她找到稳定的工作,她可以从头开始。
      就算右手不灵活又怎么样,她可以死磕到底。

      总会慢慢变好的,她这么想着,释然转身离开。
      她去咖啡厅收拾完自己的书包,离开了这里。

      喻景会神色越发难看,本来想直接出声劝阻,但看少女明显释怀又松了口气的模样,还是没去拦。

      梁京雪等垃圾车走后才离开,他追过去的时候垃圾车已经不见人影。
      他给曹诗拨过电话去:“妈,你知道北城垃圾车带走的垃圾会去哪里吗?”

      曹诗还在跟家里的赵姨商量着中午的菜式,闻言愕然,但还是很快回答:“垃圾车带走的垃圾肯定送到咱北城的垃圾场处理,咱北城有个垃圾清运中心,大部分生活垃圾都会送到那里。”

      曹诗挂完电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打听垃圾场干什么?
      她儿子她最清楚,严重洁癖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怎么最近行事奇奇怪怪的。

      赵姨关心问了句:“是小喻吗?打电话来有事儿吗?”

      曹诗摇摇头,“算了,不管了。”
      她这儿子懂分寸,做妈的也不应该处处思虑太多,只要不触及原有利益就好。

      她如常笑笑:“没事,赵姨,我们继续聊我们的就行。”

      喻景会等自家母亲把电话挂断,再也等不及,打了辆出租,“师傅,麻烦去北城垃圾清运中心。”

      这司机师傅也是在北城做了十几年了。
      他熟悉各个街道,载过客人去过各种地方,这北城垃圾清运中心倒还真没去过,何况这还是个一看家境就不错的男孩子。

      他关心多问了句:“垃圾清运中心?那地方可不干净,你这小伙子去那干嘛?”

      喻景会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再开口,声音又显出几分不可动摇的坚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不小心被丢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去找回来。”

      司机师傅觉得荒唐,劝说道:“不是,小伙子,北城也不小,一个上午的垃圾全被运过去了,这不是万里挑一吗,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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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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