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植物》梅酝

7、7

　　“江湘宇。”刘卿念小声喊道，她不习惯别人将视线长时间地放在身上，“你不走？”

　　江湘宇不着急走，他动作极慢的倒着茶水，刘卿念看在眼里有些着急，毕竟晚上还有一批客人是将整个茶室包出去，害怕来的人看见里面还有人会不高兴，可她又无法催促。

　　“过一会儿，你有事吗？”江湘宇缓声说道，虽然刘卿念嘴巴上不赶人，可脸上就差没写，但他就莫名其妙地喜欢这种纠结的小表情。

　　刘卿念摇头不开口，内心暗自说道有事，她把手中的针放到盒子里，却没有注意到原先摆放的针头翘起来，不经意间就戳破她的手指。

　　她立马缩着胳膊看了眼都是，鲜血从破口处流出，滴在桌子上，江湘宇看见后起身到她泡茶的地方拿了个干净的手帕沾湿后回到原位，掌心握着她的手腕，抬起来后把手帕盖在她手指流血的地方轻轻按压。

　　都说十指连心，戳到手指已经是常态，可每次都会不小心，心脏也在那一刻感受到剧痛。

　　刘卿念回过神想要抽出手不让触碰，可江湘宇的力气大无法扯开，她几次眨眼试图寻找合适的话语，却没成刚想好还没说出口，手腕上已经空掉，就连温度也感受不到。

　　她小声说道：“谢谢。”

　　“不用谢。”江湘宇语气轻快，他把手帕叠好放回到桌子上，然后帮她整理着桌子上的针线。

　　刘卿念抬胳膊挡住他的手，“我自己弄。”

　　江湘宇没有继续帮助她，而是把手松开东西放回到盒子中，双手手指交叉着放在台面，“行。”

　　并没有注意到语气中带着些纵容，刘卿念把东西全都摆放齐全后又拉开抽屉放进去，合上后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半举着的胳膊，几秒后她额了声，“你自己坐会，我有事。”

　　江湘宇点头回应道：“好。”

　　刘卿念并没有事情要做，而是不知道怎么和江湘宇相处，所以选择一个地方独处。

　　口头上答应着，但刘卿念离开的下一秒他也起身，不过是出去。

　　没有听到外面茶杯和桌子碰撞声的刘卿念探头看了眼，然后松了口气地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挨个在桌子上摆整齐。

　　也就相差两分钟的时间，预约好的客人准时出现在店门口，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便都找好位置就座。

　　刘卿念也早已忘记江湘宇这个人，她忙前忙后地准备茶和糕点，也许是一天劳累，让她有些承受不住，站的时候脚掌有些疼。

　　江湘宇提着酸梅糕回到茶室发现里面多了些人，他没有立刻进去，在门口的台子坐着慢慢等待。

　　等到桌子上的东西全都齐全了，刘卿念才彻底休息，一楼已经没有她的位置，只有外面的小台子，可当她出去的时候已经被占座了。

　　她脸色一愣地站在原地，然后慢吞吞地走到离江湘宇两步远的石凳边，扯着裙子往左边，然后缓慢坐下。

　　手机被她攥在掌心，大拇指按了下右侧的按钮，屏幕亮了后她低头看着。

　　江湘宇把放在右侧的酸枣糕拿到她面前，纸袋子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刘卿念抬眼熟悉的包装袋让她侧头盯着他。

　　“给你的。”江湘宇笑着说道，鼻梁上的眼镜也因为低头的动作慢慢滑下去，镜框和他的上眼皮合住，一时间看不清眼睛。

　　刘卿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想了几秒后有些忐忑地说：“这个是我家里店铺做的，你自己吃吧。”

　　小镇上就只有一家卖酸枣糕的店铺，是刘卿念家里长辈传下来的，到现在已经第四代，她是吃着这个长大的。

　　今天周年店庆活动的酸枣糕是她自己学着做，家里人说味道没差她才放到礼盒里一并包装。

　　江湘宇听这么说，回想起店铺女人的面孔，一时心道刘卿念和她妈妈长得像。

　　他买给刘卿念，现在又要还给他，到底是多此一举，他拆开外包装，里面是方形的，四层叠加在一起并不能分开。

　　迎面就是酸味，江湘宇不是个重口味的人，酸甜苦辣都不碰，现在这股子酸味久久没有消散，手指也沾染到酸枣糕的味道。

　　取一小块放入嘴巴，里面山楂块是甜酿的，所以和山楂块搭配在一切酸甜得很。

　　这种又酸又甜的味道江湘宇明显地不适应，克制住脸上的表情不说话，根本无法去想味道怎么样。

　　刘卿念见他这样猜到不合他胃口，只好把袋子中的酸枣糕拿到一边，只是一个顺手的动作，但在江湘宇眼中似乎有些什么。

　　不说话的短暂相处对于刘卿念来说正好，虽然没什么话题，但静坐着就很安宁，给人一种固有的生活气息。

　　“很累？”江湘宇注意到她揉着腰部的手，其实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就是侧身靠在后面的椅背处，她的手肘露出来，顺着她的小臂注意到的。

　　刘卿念揉腰的手顿了下，她放下胳膊一脸尴尬，“还好。”

　　江湘宇从包中拿出一副膏药放到她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刘卿念略微诧异地盯着他，“你。”

　　“同仁堂买的。”江湘宇抢先回答，他早就发现刘卿念一直揉着腰，只是没开口问，买酸枣糕和药膏也不过是顺便的事。

　　可有时候就是一个很细微的事情却让人一下子心就暖和，刘卿念的腰是小时候和父母上山伤到的，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平时揉腰母亲也只当做她的一个小习惯，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而现在见面几次的人却轻而易举地发现。

　　她低眼扫了下膏药，“你是怎么发现的？”

　　“坐在河边发呆。”江湘宇如实说道，眼中的真诚被刘卿念看到，她移开视线不敢去看，磕巴开口道：“嗯。”

　　江湘宇被她这一反应弄笑，“刘卿念，脸红了。”

　　不用说都知道，刘卿念垂头不说话，双手拿着手机，想要打开但却没有成功，大拇指一直没有按对指纹键。

　　莫名地关心和突然的害羞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江湘宇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距离一步远然后慢慢单膝蹲下，并没有触碰到地面，伸出手掌心朝向她，“刘卿念，你能不能给我个回答。”

　　江湘宇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像个小男孩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这个年龄本应是成熟，可偏偏碰到刘卿念。

　　刘卿念的问题还是和之前的一样，为什么选择她，这次江湘宇的回答和上次不同。

　　“想要了解你，给个机会吧。”江湘宇有些执着地说道，他见刘卿念左手微微握紧，像是在考虑着，不自觉地笑了下。

　　刘卿念的脑海中的两个答案，就像是两个小人在互相争斗着，一个想让她答应，一个试图反对。

　　极度纠结的情况下，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决定，不自觉地深呼吸后抬眼盯着江湘宇，正在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她眼中。

　　刘卿念并不了解他，所以对他所提出的事情是不敢尝试，毕竟接受对方甚至是和感情有关，总会让她感受到害怕。

　　可脑海中的那个小人驱使着她，让她答应，而她也向江湘宇伸出手，两人手掌短暂的接触后，她先抽出来。

　　江湘宇本来秉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但他在看见刘卿念乱转的眼睛后，忍不住再多说一遍，也没有想到第三次就成了。

　　小动作代表着刘卿念答应，但她也不懂得该怎么说，和异性相处自然是会出现的，可江湘宇不同于同学和客人，起初是她的相亲对象，到现在变成尝试恋爱的对象，其中的变化太大。

　　“我在外面等你。”江湘宇起身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他斜眼看到有人找刘卿念，便不继续占着人。

　　室内的喊话声让刘卿念转头望过去，需要添水了，她拍了拍大腿处的衣服，快速站起来走过去。

　　也许是头脑一发热就答应，也许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选择，也许是因为他，对爱情总是后知后觉的刘卿念还不晓得为什么。

　　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江湘宇见刘卿念还在忙着，时间却也不晚了，肯定是没有时间吃饭，他沿着道路往小吃多的地方，一家卖米糕的店铺还开着，过去买了一小袋后再沿着路回去。

　　把客人送走的刘卿念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江湘宇不在，但当她整理外面的板子的时候发现有东西落下，可拿在手上仔细看是个深灰色眼镜盒。

　　她仔细回想着，这个盒子不眼熟，正当她转身要放回茶室，江湘宇出现在她身旁，手掌握住眼镜盒放在身侧，和手心的袋子互换，“我的眼镜盒。”

　　本意是把东西留着告诉刘卿念人没走，但回程见她还傻傻疑惑盯着盒子，就猜到她一定不知道什么意思。

　　“走吧，进去帮你收拾。”江湘宇让出道给她，刚走上台阶就见到里面桌子一片狼藉，瓜子壳和瓜果片到处都是，就连茶壶放得乱七八糟。

　　茶室很少碰到这一类人，可并不代表不会碰见，虽然说话大大咧咧，走的时候一片乱，但其他的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