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
-
贺辞对柏杨的初印象：竞争对手他出现了！
柏杨对贺辞的初印象：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按照贺辞日后的说法，就是，本着交朋友的心去，抱着结仇的果回。
“这题我不做了！”贺辞出奇愤怒，摔了笔，狠狠瞪了柏杨一眼，气冲冲地往门外走。
结果这门还没迈出去，就被门槛拦着，摔了个狗啃泥。
“呲——”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扶你。”柏杨抓住贺辞的胳膊，打算拉他起来。
“不用你扶！”贺辞用力甩开了那只手。
从刚才开始，柏杨一直没想明白，面前这个人到底在气什么，两个人都是满分，只能算打了个平手，况且，还是这个人主动提出要比谁的分数更高，这笔账怎么也不该算到自己头上才对啊。
“嘶——”贺辞原本打算自己站起来，没想到只轻轻动了一下，就扯到了伤口，刺痛的感觉迅速蔓延。
“还是我扶你吧，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说了不用！”
然后贺辞就看到柏杨转身进房间去了。
“喂！你还真走啊！”真是个没良心的，贺辞在心里画了无数个圈来诅咒这位新结的仇家。
“裤子卷起来。”柏杨手里拿着酒精和棉签，在贺辞面前蹲了下来。
是去拿酒精了啊。贺辞愣了愣神，在心里默默擦了几个圈。
“快一点。”
“催什么催！”十分在意自己脸面的贺辞少爷扭扭捏捏的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起码不能让打脸来得太快，刚刚说了不要人家扶，哪有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道理。
“伤口还是挺严重的，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一会儿回卫生站，让阿姨帮你仔细处理。”
“哦——”
清理的过程，贺辞几乎没有感觉到疼，柏杨的手法很熟练，他一边消毒，一边朝着伤口吹气，还时不时看看贺辞的脸色。
这么熟练？难道家里有人经常受伤？但是就算家里人受伤，也轮不到一个小孩儿处理伤口吧？还蛮厉害的嘛。等等，我竟然觉得他厉害？绝对不能有这种想法啊贺辞，他可是你的竞争对手！以后他也一定会是你的手下败将！这次只是偶然现象，待我下次赢他个落花流水、彻头彻尾。
柏杨忙着清理，压根儿没注意到眼前这位正在用“不赢你，誓不罢休”的眼神盯着他。
“好了。”柏杨盖好酒精瓶，放在一边。
还没等贺辞从刚刚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中回过神来，柏杨已经碰到了他卷起来的裤边，准备帮他放下裤腿。
“停！我自己来！”
“哦，那你小心。”“嘶——”
这两种声音同时响起。
就是因为担心裤腿会蹭到伤口，柏杨才打算帮他放下来的。
哎。
“还是我来吧。”
贺辞自知“技不如人”，没再拒绝。
柏杨用两只手撑着裤腿内侧，在伤口和裤腿之间留了一定的空间以免蹭到，小心翼翼地把裤腿放了下来。
“好了，我扶你起来。”吸取之前的教训，这次柏杨没再主动去抓贺辞的胳膊。
贺辞生气，虽然莫名其妙，但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他满肚子的气早已消了大半。况且，按目前的情况，想要站起来，少不了一些助力。他主动把手搭在了柏杨大臂上，准备撑着胳膊自己站起来。
不论如何，还是不能“依赖”得太过明显。
或许是柏杨不太喜欢他的“扭捏”，他小臂一扭，反手抓住了贺辞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
“那个那个那个......”
“嗯？哪个？”
“那个，谢......谢谢你！”贺辞感觉自己的脸好烫。
“哦，不客气。”
他扶着贺辞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下，枣树下本该放着一张简朴但很干净的小木桌，那是柏杨一家用来吃饭的桌子。但因为今天贺辞的母亲带着贺辞来家里做客，柏杨的母亲南秋，特意铺了一张很劣质但花色很好看的桌布，还拿出了只有过年才会用的碗盘。
柏杨心里很不舒服，他早就明白，漂亮的桌布，终究掩盖不住那股劣质塑料的刺鼻气味，再漂亮的桌布，盖的也不过是一张处处掉漆的木桌。家里条件不好，隐藏不住，改变不了。母亲这样做，只会让他的自尊心更加支离破碎。
“林阿姨，很抱歉，刚刚贺辞不小心摔了一跤，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麻烦您回去再处理一下。”
把贺辞交到林纾手里，柏杨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他不想看见自己母亲“自欺欺人”的样子。
林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无声地摇摇头。她一直觉得柏杨是个很敏感的孩子，每每她不经意间和柏杨对视，柏杨都会迅速低下头，眼神四处飘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她从没看到过别的孩子来找柏杨一起玩；她甚至没看到过柏杨真正地开怀大笑过，哪怕别的孩子就在柏杨家门口玩闹，有时候还故意制造噪声，柏杨也不去理会，只是将背挺得直直的，在房间里看书、学习。
贺辞和柏杨同岁，林纾每次看到自己个性十足、半点委屈受不得的儿子，都会不自觉地想到敏感的柏杨。虽然柏杨很懂事，但果子熟得太早，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周末，她把贺辞带来，想让柏杨多一个朋友。
但现在看来，效果不是很好。
难啊，林纾又叹了一口气。
贺辞的母亲林纾，是市医院派来的驻村医生，任期三年，目前还剩两年半。驻村是她主动向医院提出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林纾就一直坚定地认为，人生的意义，是给更多的人带来幸福。这些村民，需要她的帮助。
在柏杨眼中，林医生是一位很优秀、很负责的医生，是他十分尊敬的“林阿姨”。
是了，村里人都叫林纾“林医生”，但柏杨的母亲，南秋，叫她“林纾”，柏杨叫她“林阿姨”，因为林纾和南秋不仅是医患关系，更是朋友关系。
时间回到半年前。
进村第二天，林纾就和另外两个驻村医生一起挨家挨户询问情况，以期尽可能地提供帮助。讯问过程中，她了解到柏杨的母亲有类风湿，需要长期服药，但是这药只有到市区才能买到。从柏杨家到市区，坐大巴需要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而这大巴一天只有来回各一趟而已，买药多耽误一些时间都可能会错过大巴，很是麻烦。
“这样好了，每周呢，贺辞爸爸都会从市里带他来看我，这药，叫他爸爸顺路买了就好。”
“林医生，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在村子里给我们看病，已经很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他爸爸也在医院工作，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
“好啦，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看柏杨妈妈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林纾大概猜到了南秋在想些什么。
“你放心，药费我会向你收，至于车费，这样好了，我每周周末来家里吃饭怎么样？”
“......谢谢你，林医生”除了谢谢，除了做一桌好菜，南秋再没什么能拿来表示感谢的了。
这句话已经足够了，林纾这样想。
就这样，林纾每周末都会来柏杨家吃饭，把药带给南秋。再加上，放眼整个村里，和林纾年龄相仿又能说得上话的，除了南秋，再没什么人了，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朋友。
在市里的时候，林纾家庭工作都要兼顾，每天都很忙，没什么时间社交，况且，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她辨不清真心，不愿意也不相信能交到什么真心朋友。林纾也没想到，自己能认识南秋。在她看来，南秋的眼睛含着一潭清澈、平静的湖水，哪怕扔一块石头进去，大概会直接沉了底，荡不起一丝波纹。她喜欢和南秋面对面聊天，每每看到那双眸子，欲望就都散开去，满身轻盈。
“妈，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贺辞把林纾从沉思中唤了出来。
不想待在这里？是与这伤口有关？林纾一时没想通，她打算回卫生所问个清楚，顺便给贺辞清理一下伤口。
“南秋，小辞摔了一跤，我带他去卫生所处理一下伤口，饭先不吃了。”
“啊，这就要走啦，饭马上就做好了。”南秋围着围裙，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
“我晚上过来吃剩下的！”
“好，你骑我车回去吧，孩子受伤了，走路不方便。”
“行，那我走了。”
“慢点！”
路上。
“小辞，你是不是和柏杨闹矛盾了？”
“哼！”小辞的脸已经鼓成了河豚。
“让妈妈猜猜啊，你是不是去找柏杨做题，比谁做得更好，然后输了？”
自己的儿子，林纾再清楚不过。贺辞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学什么都快人一步，贺辞爸爸还给他报了各种培训班，和高年级学生一起学习。别人学一年级的内容，贺辞学四年级的，别人学四年级的内容，贺辞已经开始预习初一的内容了。
因得这天赋和学习资源，贺辞从小到大，都是在赞扬声中长大的，一直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老师眼中的“尖子生”。贺辞也觉得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他总是能赢，他享受赢的感觉，他喜欢和各种人进行脑力比拼，年纪比他小的，他追求虐杀，年纪比他大的，他也必须要赢。
所以今天贺辞是抱着必赢的心态走进柏杨房间的，他想给柏杨一个下马威。
他还按照自诩慷慨地挑了四年级的试题，毕竟柏杨才学到四年级，不能胜之不武。
但他输了。虽然两人的正确率都是百分之百，但是贺辞自己清楚，慢了，慢了十几秒。
所以贺辞摔了笔，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一个从小到大在农村上学的孩子，他出奇愤怒。
“才没有！今天只是特殊情况，下次我一定会赢！”
除了希望柏杨和贺辞成为朋友，林纾也有私心。她看到柏杨最近在自学初一的内容，她认为柏杨的学习能力绝对不在贺辞之下。
而贺辞对赢越来越执着，让林纾有些担心。她得让他学会输。
按照贺辞的性格，一定会找柏杨比试一番，所以林纾带贺辞来了。
“你觉得柏杨人怎么样？”
“一般吧！”
“嗯？妈妈没有听清。”
还得再说一遍！这次贺辞没再好意思用“一般”来形容，因为他想到了柏杨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
“他帮我处理伤口了。”
“嗯，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他这个人，就勉强还算不错吧！”
干嘛非要让人说出来。贺辞感觉自己的脸快要被烫熟了。
“那你觉得柏杨学习怎么样？说实话。”
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贺辞并不想回答，但妈妈要求他说实话，他就一定会说实话。
“还挺厉害的。”
“和你比呢？”
“肯定不如我啊！我已经学到初一的内容了。”
“你是自学吗？”
“我当然是报班学啊，自学怎么学得会？”贺辞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问，自己上培训班她是知道的啊。
“那我告诉你一个事情吧，柏杨也在学习初一的内容，而且是自学。”
“怎么可能！”
“小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到现在为止，你一直是第一名，但你能保证以后你也一定是吗？”
“我当然......”贺辞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底气说完这句话。
“你能跟着外教学习英语，能跟着重点学校的老师补习，不只是因为你比别人稍微聪明一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爸爸找了关系，砸了钱，才能让你接触到更优质的学习资源。这些，你的同学很难接触到，柏杨更是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林纾不再说下去了，说这些就够了，把时间留给贺辞自己，他会明白的。
贺辞没再反驳，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他需要静静地感受。
回到卫生站，林纾给他清理伤口。
“所以你现在还认为柏杨比不上你吗？”快处理完的时候，林纾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
贺辞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林纾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今晚我们还去柏杨家。”林纾摸了摸贺辞的头，到外间坐诊了。
“妈！我去一趟小卖部。”没过多久，贺辞急匆匆跳了出去。
林纾了然。自己的儿子喜欢用礼物给人赔礼道歉，她是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