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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冰湮鸟王噬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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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有个定律:昨天的美好无法抄袭到今天更无法复制,而昔日的痛苦无法删除更不可能消失。
每个能思考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却每个人都想违反,在明知道日子不会像日历可以一页一页地撕掉,所有已经发生过的日子向来就不能从生命中抠掉的情况下。
于是试图制造一些曾经美好的日子,试图遗忘一些痛不欲生的往事,浑浑噩噩地重复着这些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
“出现那样的眼神是为了努力忘掉之前的事情吗?”清新坐在圆桌前托着腮问。
“这种事情别问我,谁会知道。”一惯懒得思考的源流牙说着就掉过头,似乎不想从所站的角度看着露台的对面。
愿却丝毫不避讳,远远地看着十多天前就一直倚着床沿握着小提琴不肯放手的惊痕:“不用去看看他吗?”
云泪苦笑着摇了摇头:“艾斯和溟羽有看过他,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痕不是摇头就是一直盯着地面。”
李斯特也显得格外担心:“以前总像睡不饱的样子,那小子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表情。”
“你和龙带走他的那天如果不是没了以前的记忆,大概他早已经是那表情了。”源流牙靠着阳台护栏嘀咕了句。
愿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更何况现在的他认定是自己把姐姐给杀了。”
诺安也加入了对话:“现在他大概满脑子除了死,已经没有其他想法。”
“谁会想到他母亲居然出现,还想杀死他,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必这样。”愿摇了摇水杯所剩无几的水,接着说,“不过我怎么也想不到雾逝会挡在痕面前,明明之前用那么大的能量向痕攻击。”
“她由始至终只使用了天使的力量,恶魔之血的力量根本没泄出半点。再说,如果把痕换作你,我也会挡在你前面。”不知艾斯什么时候站在人群中。
“哥——哥……”愿手中的杯子差点松脱。
“那性格,应该和雾逝相当像的吧。” 樱飒的肩头站着优雅的冰湮鸟王,染冰天毁灭后,别的冰湮鸟因失去栖身之地而四处飞散,而樱飒把负重伤的鸟王带了回来。
雾逝就总是说自己没事,直到最后那一刻依然那样说。
诺安则微笑颔首:“而且雾逝的能量之大只是为了中和痕的力量,她拿捏得很精确,比起痕的强度还要低了一点。”
“如果是我,我会宁愿他一直维持这样的表情。”樱飒尚未从失去挚友的悲伤中走出来,更不知如何安慰失去至亲的惊痕。
云泪似乎明白樱飒想表明的意思,笑着说:“那倒是,总比他突然一脸若无其事地告诉我们‘他没事’要好。”
“啊——”随着真的一声惊叫,众人的目光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到冰湮鸟王不知何时飞进了惊痕的房间里。
樱飒惊慌地夺门而出:“千万不能让它在这个时候打扰到痕。”
门口却被龙挡住了去路:“不,不用去。”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已经令在场的人都明白龙想说的事实内在:如果痕被雾逝已因自己而死的事实击倒,那以后的日子即使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而他们所选的道路才刚开始起步。
一直平静的空气此时却有拍打翅膀的声音,隐隐约约颤抖着传入耳中,惊痕茫然地转头,无神的双眼定格在面前的冰湮鸟身上。
十多天来首次开口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干涩:“很久以前在染冰天看过你,你,叫噬烈对吧?是逝姐姐的冰湮鸟?”
恢复记忆后的惊痕,在天界的点点滴滴已能全部浮现,充斥着整个脑壳,包括一起相处过的人,一起经历过的事。
冰湮鸟像在回应着惊痕的问话一样发出低鸣,然后轻轻地飞到惊痕伸出的手腕上。
看着乖巧地站在自己手腕上的冰湮鸟,惊痕不禁自嘲地淡笑:“记得以前除了逝姐姐,你从来都不肯飞近任何人,也包括我。姐姐不在,你也觉得寂寞了?”
看着近伴身边的噬烈,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似乎想全部说出来,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惊痕也不希望有人回答似地讲述着:“其实从堕天那天起,月影的伙伴们就一直在我身边,这些日子其实很快乐,原本我以为这些日子一定会笑着延伸下去。”
“诺安哥哥像每个人的哥哥一样,不仅对大家总是嘘寒问暖,有什么事也总是挡在大家面前,他那笑容真的很温暖。”
“艾斯哥哥虽然总是拒人千里的样子,其实他对大家的疼爱除了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大家都明白。”
“龙这首领很有威严,但他没有首领的架子,而且处处都真正做到以身作则,与我相同的年龄却比我成熟这么多。有些话真不愿意说,虽然我和他似乎不和,事实上我很佩服他。”
“虽然逝姐姐没有叮嘱,但李斯特就像接下了照顾我的重任一样。之后的自己遇到任何事都喜欢把转机的希望摆在他身上,他却从未因此责怪过任性的我。”
“经历了这么多不幸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泪姐姐,进入月影的时候只是早了我一点,却很维护有大家在的团体。”
“清新和源流牙平时似乎和我没什么交集,但我有什么事他们担心的表情至今在我脑海里。”
“无论错对都一直维护着我的蓝雨,最后也是因为我而失去了性命。”
“还有愿,每次为我疗伤的时候,表面上我被毒药折磨得很痛苦,其实她眼里泛出的泪光每次都让我看到。她已经努力地在改进疗伤的药方,希望能加强药效减轻我们的伤痛。”
“现在自己这样,不知算不算是在跟他们闹别扭,我只是不知该怎样去解释自己犯下的罪。”
因不放心而和云泪躲在门外的愿此时眼睛也渐渐地湿润,她抹了抹眼角,掩饰着说:“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怎么也爱说一些令人难过的话?”
门外的说话声很轻,并未影响到房里的安静,但冰湮鸟似乎听懂了惊痕的话一样,翅膀扑愣了一下。
惊痕试图抚上那鲜艳如血的红翎,冰湮鸟突然惊恐地飞起,停在了窗棂上,爪子轻轻挠了挠眼旁的羽毛。
又是自嘲的淡笑:“我在干什么啊?逝姐姐对噬烈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人,除了逝姐姐,果然还是不能让人碰触象征王者的红翎吧?”
惊痕像怕冷一样抱住膝盖,头越埋越低,喃喃的自言自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明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明知道蓝雨是逝姐姐杀死的,明明知道……”
“……还是很想逝姐姐能一直在身边凝望着我……像很久以前那样……”
“……我,很傻吧,小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要由我来保护逝姐姐的……”
“大家都说我很有力量,可我到底有什么用,最后谁也保护不了,都是我不好……”
“……好恨自己……”
膝间有断了线似的水珠滴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无法渗透,细细的水珠密密地在毛尖上铺出淡淡的水渍。
希望悲伤的一切不曾发生,希望杀害了挚友的亲人依然活在身边,希望最终不必只留下一人独自难过。
越是没办法达到的幻想,越是想伸手触摸,也是人类一惯的思想。
这些事也发生在“明知道”的情况下,即使知道无法接近的幻想也想更接近一点,心里安慰着自己下一步就是自己想达到的目标,没有人想过要放弃,哪怕在试图接近的过程遭遇的最后结果是一败涂地。
门外的人已经无法忍受惊痕再这样责备自己,面对这样的情景,每个人的心都像扎了根刺,没有人希望一直被刺这么扎着。
龙严肃的眼神却再次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他坚决的摇头令大家都僵在了原处,而他说的话更是令人震惊:“如果没猜错,当时那一刻就噬烈最靠近雾逝,雾逝已经把她所有的心意都传达给曾同生共死的噬烈了吧?”
愿似乎明白了点:“那就是说,噬烈,能代替雾逝把痕的心智都带回来?”
当大家都看到龙点头,已经不再去质疑是否真的能,只是像往常一样信服着自己首领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