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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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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果瓶。大多客人都会举棋不定。毕竟,人总是有太多的欲望需要被填补。你收好这个瓶子,等你下了决定,就将它打开。黄蝴蝶会将你引来七彩楼。”
“七彩楼追寻的是佛家的因果与道家的自然。我们做的,不是更改天命,而且引导天命。”
“世间万般,皆有因,皆有果。你的选择,才是最后结果的开始。”
王哲半垂着眼帘,拇指轻轻地摩擦着握在手中的因果瓶。静静地半靠在床榻的一侧,白色的衣衫有些松垮地罩着身子。
那是一个小小的,被裹在襁褓中的婴儿。白嫩的皮肤,稀疏色淡的头发,隐约有了痕迹的眉毛,紧闭着不愿睁开的双眼,小小的好似没有的鼻子,以及还不及拇指宽的粉嫩小嘴。
王哲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在母后怀里见到寿康的样子,也记得母后温暖又小心地哄着寿康入睡的样子。
少时的王哲是嫉妒又羡慕寿康的。帝王家的孩子,有几个是被生母抚养长大的。就连他,才刚刚四岁多,就不允许在母后寝宫过夜了。寿康却从小就被母后秘密抚养着,一直享受着王哲不能拥有的关爱和拥抱。
直到母后死去的那一个混乱的夜晚,王哲才明白,他一点也没必要羡慕寿康。寿康对于这个皇宫来说,是一个透明的存在。更是因为这样,寿康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母亲的寝宫看一看门外的世界。
烧掉了整个西凤殿的大火,映亮了半个天。星星和月亮都像是被大火烧掉了一般,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去寻找。
那场大火过后,东宫的太子殿里多了一个名为寿康的小太监,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名为寿康的小太监留在了东宫。
元贵妃因蓄意放火谋害当朝皇后被赐死。元贵妃所生的六皇子,后来,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彻底蒸发于人世间,更是无人过问。
王哲虽然贵为太子,但那时毕竟年少,皇后娘娘的身亡让他失去了后宫中最大的靠山,同年冬月,中毒,差点不治身亡,最终以一身功力消失当了代价换了近二十年的寿命。
皇帝因太子中毒事件震怒,下令彻查皇后之死以及太子中毒的元凶。这一查,牵扯了后宫四位嫔妃,两百多个仆从,以及朝堂之上十二个官家之多。近千人因参与或牵扯,在帝都被斩首示众。
第二年,春,朝堂之上,太子突然晕厥,之后卧床整整八个月。据太医诊断,太子因中毒落下了隐疾,无法医治,好好修养也只能活到三十四、五。
当时,朝堂轰动,官员分分上奏,请求皇帝另立太子。太子党分裂,三皇子与五皇子渐渐羽翼丰满,各成一派。
这一年,王哲十七。趁着父皇探病,王哲主动要求放弃太子之位。可惜,皇帝未曾同意,拂袖离去,并且下旨令太子安心休养,允太子谢绝一切探访。
这一休养,便是三年未曾早朝,也未曾离开东宫一步。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每天都有一份与朝政有关的记录送入东宫,这三年来从未间断过。
帝王心难测。
王哲有时会想,也许他当初假装有意皇位,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就会顺了他的意,罢免了他这个活不了多少年的储君。
他这副残破的身子,太医院不知用了多少名贵药材修补。只因,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有几天仿佛利刀剔骨,折腾得他身心憔悴。初时,疼痛难忍,像是野兽一般蜷在床上嘶吼。时间久了,好似习惯了一般,他只是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冒着冷汗闷哼。
太医院送来了药,也只剩下补体虚的疗效了。王哲真希望生命剩下的十五年变成十五天。母后走了五年了,大半的悲伤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去了哪里。父皇也不需要他半分惦念。身边只剩下寿康是他放不下的人了。
如果,手里的这个因果瓶是真的。他想求,寿康一辈子与他名字一样,幸福安康。
王哲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定神看了看手中的因果瓶。这是一个羊脂般纯白色的瓶子,上有染了桃色的梅瓣,欲飞的黄色蝴蝶,被异马牵拉着的马车,以及一串微小的铜铃。
犹豫了许久,王哲最终拽开了堵住瓶口的木塞。
手中的因果瓶,化成一片蒙蒙的七彩流光。一只飞得有些悠悠的黄蝴蝶自雾中出来,落在了王哲的眉宇间。
啪!
一声脆响,好似什么破碎了一般。
"先生,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彷若天边传来的声音,徐徐地传进了王哲的耳中。
许是声音太好听,王哲懒洋洋地想着,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他一定不醒。反正,一睡不醒,刚好免了这几日又得体会的疼痛。
"先生,该醒了。"梓陌一看王哲半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王哲一听,凛然地睁开双眼。
这里......是七彩楼。
是......梦?
疑惑地目光移至梓陌的脸上。
“先生,这可不是梦。”梓陌微微一笑,好看的双眼弯弯如月。
“梓......陌?”
“是啊,先生。正是在下。”梓陌话语一顿,又道:“没想到先生会回来的这么快。”
淡淡的异香入鼻,王哲环视四周。
数人叠站在一起才能够着的房梁,隐约有色彩斑斓的彩画。大堂两侧有八根放置怪异的柱子,柱子上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异兽与云雾。通向外界的门大敞四开,挂着淡红色的薄纱,门框的正中央悬着一串铜铃。奇怪的是,无论风如何将薄纱吹得飞舞,也不见铜铃作响。
主位下两排座椅与桌几,共有八套。座下有五个人。
是这里。他上次做的梦,梦见的就是这里。
“先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人吧。”梓陌指着左排坐着的第一个人:“揽月。”
王哲点点头:“记得。”
“那这个人呢?”梓陌又指了指右排端着茶碗坐着的第一个人:“这边的这个是赋白。”
“记得。”
“我跟你说过的人,你记得。给你的因果瓶,你也开了。你怎么还当这些都是一场梦呢?”梓陌蹬掉了脚上绣工精美的靴子,露出了十个珍珠般圆润的脚趾。
就见赋白的斗笠晃了晃。“咣当”一声,将茶碗放在了桌几上。
梓陌余光瞅了一眼,贼兮兮地一笑。
虽然隔着斗笠,王哲却觉得赋白的目光有些不善地盯着自己,连忙将目光收敛。
“我明明在自己的寝宫里,突然就来了这里。回神的时候,像梦过初醒一般从床榻上起来。我如何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境。”
“这本来就不是一场梦。”坐在揽月旁边,身着素色衣裳的男子伸出右手,在王哲凝视的目光下摊开手掌,一只黄色的蝴蝶停落在他的手心上,缓缓地煽动着翅膀。
“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