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楼》純色妖孽

3、第二章

　　“先生，希望你牢记，取什么因，得什么果。万望先生谨慎选之，免得日后悔恨终生......”

　　随着那人渐渐消散的声音，一阵凉风入脑，王哲猛地坐起。入眼是金色床顶与褐红木梁，四周床纱微动。

　　王哲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自嘲地笑了笑。

　　这里，明明是他的寝宫，哪里来的什么七彩楼、庄园、大堂，和......那个貌似谪仙的人，

　　难道，真的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想到自己在梦中卑躬屈膝，更甚自身毫无察觉有何不妥的模样，王哲有些恼羞成怒地将双掌朝下按在床铺上。

　　忽然，王哲感觉手掌按住了一个圆滑的凉物件。

　　他拿起那个物件，放在眼前查看。发现，这物件正是梦中名为因果瓶的小瓷瓶。

　　闭上双眼，王哲仔细回想仿若庄生蝴蝶梦一般的境遇。拿着因果瓶的手不觉地握紧了这个似乎能带给他机缘的小瓶子。

　　那个谪仙一般的人，意外地一副慵懒的姿态，仿若狐王半卧在石床上，雪白的尾巴妖娆地轻轻摇摆。他说起话是，眼眸沉静明亮，与他表现出来的随意与散漫毫不相同。

　　对了，他自称梓陌，是七彩楼的楼主。

　　细长的手指抚摸着放在了桌几上的扇子，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生不必多礼。就当是在外吃茶的时候，碰到了拼桌而坐的路人就好。我名梓陌，谐了紫色的音。你在这儿见到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

　　“七彩楼很早以前就存在于这世间了。在我之前，这儿的楼主，是出了名儿的坏脾气。她还偏偏有个温柔的名字。后来，她走了，把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仍垃圾一样丢给我。刚开始那会儿，我可是十分地不情愿，所以这地儿，常常几十年才做一桩生意。”

　　梓陌一只手臂支起下巴，半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臂抬起，手指指向坐在大堂里的其他人，啧啧两声：“我七彩楼里的这些人，可都是一些上了老头儿和老太太们。先生，您看不出来吧。”

　　“我们是一群游离在规则边缘的人。生命的时间被永远地停住了。”接过蓝衣女子递过来的茶杯小饮一口：“只要没什么意外伤害，就不会死亡。换一种方式来说，在规则之内，我们永远不会死亡，相貌与身体同成为七彩楼一员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你看那个人。”梓陌原本就笑弯的双眼如同残月一般更是弯出了弧度，伸出了一根指头指向坐在大堂第一排座位左侧的男人：“就是那个一只手紧握着佩剑，另一只手抚摸着剑鞘上纹路的人。他是揽月，是这七彩楼的执法者。他的规矩一向繁多。不过这七彩楼也亏的是靠着他和赋白打理才能有今天这般清闲。”

　　王哲猛地回神，听见殿门外有人唤着自己，压下了自己短暂的心悸。

　　“太子殿下，魏太傅求见。”

　　王哲看了一眼手中的瓶子，将它收纳在袖中，朝着外面唤了一声：“进来。”

　　“诺。”

　　厚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缕夕阳射进了殿内。

　　王哲穿上靴子，轻捋长发，慢慢地从侧殿走进正殿。

　　“寿康，打盆水来。”

　　“诺。”

　　身材略微单薄的寿康，拉着自己身上的太监蓝服，微微一拜。转身踩着细碎无声的步子，与迎面而来的薛文举擦身而过。

　　薛文举离王哲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住，一手撩起盔甲的下摆，一手将佩剑侧扶，单膝跪下。抱拳拜下：“殿下，魏太傅托下官转达他想求见殿下的意愿。”

　　王哲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文举，转身走到正殿的主位坐下。

　　“起来吧。”

　　“谢殿下。”

　　铠甲摩擦撞击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地响。

　　“他让你传了什么话？”王哲双眼微合。

　　“殿下，魏太傅只托臣下请殿下于明日早朝过后允他在东宫求见。”

　　“薛文举，你何时与太傅走得这般近了？”

　　“下官奉殿下的命令，一直守在东宫殿外。因魏太傅听闻殿下谢绝一切探访，便拜托臣下转达。”薛文举双手抱拳，举至额前。

　　王哲拜拜手，“他何时来过？”

　　薛文举放下双臂，恭敬地回道：“约是两个时辰之前。”

　　王哲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举止稳重，性子沉着的青年：“薛文举，你追随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回殿下，已经有六年光载。”

　　“六年了啊......”嘴角向上浮现出浅浅的弧度：“你下去吧。”

　　“诺。”薛文举抱拳行礼，慢慢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迈出殿门的时候，余光扫见寿康双手端着铜盆走进殿内。

　　太子殿下猜疑心，这几年越来越重了。自从“永安之变”这东宫内就越发地清冷，连服侍的下人都只剩下了从小追随在身边的寿康。也不知道寿康那弱小的身板，是怎么将殿下照顾得面面俱到的。

　　从前殿下智勇双全，太子之位他人从不敢多想。这后宫真真是太可怕，一群女眷的争宠，生生地毁了这位未来能够成为一代明君的太子殿下。如今朝堂混乱，皇上又有意看着皇子们一番龙争虎斗，太子殿下更是常年告病不理朝政不见朝员，就不知太子殿下是真的无意于皇位，还是想来个一网打尽了。

　　“殿下，您的脸色最近越发地苍白，可是日子又要到了？”寿康给王哲擦完脸，伸手整理微皱的衣衫。

　　“寿康，别担心。疼一疼就过去了。”王哲微微一笑，苍白的脸柔和了许多。

　　“殿下，要不您去跟陛下直说吧！这皇位您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稀罕，更不稀罕忍着这疼陪着他呆在这阴冷的东宫看着这一场又一场的血脉争斗！”寿康有些愤愤地说道。

　　“寿康，这些话你在我耳边说说也就算了。好歹这东宫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王哲侧脸看着寿康为他收拾床铺：“若不是我知你真心为了我好，一早就把你拖出去斩了，省得有心人听了牵连了我。”

　　“太子殿下！”寿康折着被子：“您以后也别再跟奴才说这些话了，奴才知道您的意思。奴才打小就跟着您，早就被您带得什么都敢跟您说了。您的好，奴才心里清楚。这条命，如果有一天为了您能赚点儿什么，奴才是一下也不会抵抗都送了您。奴才只是希望您能安安稳稳不吃苦也不再遭罪地把剩下的日子过下去。”

　　“寿康，别气。”王哲看着寿康一双乌黑透澈的眼睛，心底泛着点点心酸。“母后走时与我说过你的身世，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不想。”寿康认真地看着王哲，有些倔强地说道：“太子殿下，奴才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起码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奴才不觉得奴才的身世能帮到您什么。”

　　“寿康，你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抛弃我的人。自从那夜以后，我便一直在你身边做着一个自私的人。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希望能用我的余年还你一生的幸福。”

　　夕阳渐渐地隐没在地平线，余下的光就这样透过窗缝洒在寿康和王哲的身上。

　　寿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仰慕的殿下，像是在发誓效忠一般，说道：“太子殿下，奴才希望奴才的智慧能够帮着您思考，奴才的身手能够守着您的安危，其他的奴才不在乎。累一点，辛苦一点，做一个没有父母的人，都无所谓。奴才只想完成皇后娘娘的嘱托，报答殿下这近二十年的恩情。奴才这一生，都只想就像现在这样，追随在您的身边，如您所说，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