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君子，淑女好逑》洛水michelle

8、第七章、狐狸盛行

　　锦绣流云刺出的火红莲花，在步幅间折射出不同光彩，不失张扬也不流俗。舒云沁看到飘逸的朵朵红莲来到她的眼前定住，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云疆檀香味在她鼻间散开、萦绕。云疆的上等檀香，千金一盘，这人竟拿来熏衣服，当真奢侈，这人的身份也当真不俗。然而，令她真正震撼的四肢麻痹的不是来人刚刚的语调语气，而是他身上那袭雪衣红莲！
　　是谁在那个清晨，不期然地卸下了往日的华服紫衫，突然着了一件斜襟的素白雪衫出现在凉亭？是谁的火红玉锦腰带衬出了那人精瘦的腰身？是谁衣袖和下摆上染着的红莲花还带着诡异的奇香？是谁摘下了俊邪的脸谱，难得上演一回飘逸圣洁的戏码……
　　沉溺在遥远的回忆里，舒云沁的身子站立不稳地晃了晃。清淡略带茫然的眼眸上移，对上一双慵懒狭长的氤氲媚眼。狐狸！这是舒云沁脑中闪现的第一反应，也让她在一瞬间清醒了意识。
　　她看见狐狸男扫过玉衡时，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翘了一点，而后落到了她的面上。狐狸男媚眼如丝，眸中意味不明，出口的语气极其慵懒，“刚刚那狂妄之言出自你口？”
　　“是我。”玉衡先于她回答。
　　狐狸男斜眼睨了他一下，不轻不重道：“倒是个护主心切的。”
　　对于对方将玉衡视作自己的属下，舒云沁也不做多余辩解。她心思敏捷，明白眼前之人恐怕有意在此问题上绕旋，故而开口也甚为谨慎。“先前在下与朋友途径公子厢门准备下楼离去，不料这位青衣公子持剑而出，情急之下，在下的朋友以为有人要对在下不利，遂出手制止。倘若是在下朋友的举动打扰到公子，在下替他赔礼不是，公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相信定能海涵。”言毕，她拱手向狐狸男作揖，态度诚恳。
　　一边的玉衡看着她有些发愣，不仅为她的卑躬屈膝，更为她难得在生人面前的多语，而这次多语却是为了他。
　　狐狸男未料到自己才讲了一句话，眼前这个看起来内敛沉静的标致男子却说了一番。这番话听来冗长，却已将事情原委简洁交代清楚，给他无形中戴了几顶高帽的同时，更有意表明了自己两人自始行为规矩、并无做偷听之类的不雅之事。
　　他面上愣了愣，心下却更觉得有趣。此时眼前晃过一幕墨色，定睛一瞧，却是眼前之人低头作揖时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一骨碌泻到了身前。那长发顺直黑亮，仿若黑丝绒一般柔软顺滑。而那一瞬间的滑泻，有一种悄然的动人心魄！
　　“既然如此……”狐狸男懒懒地顿了顿，双眼一刻不离舒云沁。“青玉，退下。”
　　被唤做“青玉”的青衣人撤了剑，看了玉衡一眼便无声地站到了狐狸男身后，仿佛原先他一直站立在那个位置一般。相对地，玉衡也收起防备攻势，更走近舒云沁几步站定。
　　“多谢公子不加计较。”舒云沁说着向他抱拳，“因在下和朋友要事在身，请恕我们先行一步，告辞。”
　　狐狸男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挑眉看着舒云沁不卑不吭的举止不语。当舒云沁和玉衡下楼走出楼外楼时，他身后叫做青玉的男子上前一步，请示的口吻：“小王爷？”
　　狐狸男这才收回目光，站直身子，弹了弹宽大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嘴角勾起的弧度显示了他的好心情。“如此标致男子，怎能放过？”懒懒淡淡的一声轻语，似自言自语。
　　“是，小王爷！”青玉一声应下，人已越过狐狸男消失在楼梯口。

　　医峡谷，溪流潺潺。
　　水灵月蹲在溪流边看水底自由自在嬉戏的鱼儿，时不时拿鱼食逗它们。信师伯说钓鱼可以培养人练武的心性，昨日她特地央着谦师伯为她制了一把鱼竿，今日她便要来试试信师伯说的“钓鱼培养心性”效果大不大。
　　向水面甩出鱼线，水灵月择地盘腿而坐，闭目敛息，专注于钓鱼这项事情。不到一刻时辰，水灵月的耳边响起一个脆脆略显稚嫩的男孩声音，“灵月姐姐，你在抓鱼啊？”本想控制自己不受外物干扰，但听那声音甜甜又一声唤，“灵月姐姐……”
　　于是，水灵月一下子泄了气，睁开眼看向出现在身边的曦辰。“对啊，我在钓鱼。”
　　“那我帮抓你吧，灵月姐姐。”曦辰双手负在身后，笑得一脸无害，连双眼都眯成了月牙状。
　　“呃……”水灵月脑袋还未反应过来他能怎么帮她，却见他负在身后的手拿出一把锋利的叉子，动作利索得使劲往溪流中一刺……顷刻间，清澈见底的纯净溪水蕴开一片鲜红。
　　曦辰将叉子从水中拔出倒举到目瞪口呆的水灵月面前，两条草鱼赫然被贯穿在锋利的叉齿上，正中鱼肚，早已一命呜呼。却见曦辰咧嘴一笑，笑得那个灿烂，“灵月姐姐你看，我抓到鱼了！”
　　水灵月目瞪口呆，脑中总算抓住了他话中的是“抓”而非“钓”，却为时晚矣。

　　日暮黄昏，水灵月坐在树林中的一个土坡上享受少有的静谧时刻。她双手撑着下巴，看鸟儿们从一个枝头飞到另一个枝头。
　　“灵月姐姐。”紫袍曦辰突然现身在水灵月坐着的土坡旁，整一副可爱无邪的模样。
　　“是曦辰啊。”虽然介怀他之前抓鱼的那一手，水灵月却无法对一个眨巴着大眼睛向自己示好的漂亮男孩视若不见。
　　“灵月姐姐喜欢那只夜莺吗？”曦辰手指一个枝头，偏着头问道。
　　水灵月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只与麻雀有异的小鸟歇在一棵幼小的械树上。它有赤褐色的羽毛，尾部羽毛呈红色，肚皮羽毛颜色呈由浅黄到白色。水灵月只一眼就喜欢上了，两眼闪亮亮地笑起来，“喜欢喜欢，那就是会在晚上唱歌的夜莺啊！”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那只夜莺朴棱一声飞进一丛黑刺李中，尾巴转动一阵，便站住不动了。
　　曦辰嘻嘻一笑不语，慢慢踱步到那只夜莺栖息的树下仰头，而后转回头对水灵月灿烂地笑，“灵月姐姐喜欢，那我抓给你哦。”
　　水灵月心头一突，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来临，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背对着她的曦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弹弓，对准树枝头那只还不知祸到临头的夜莺就是一击。“啪”一声，小家伙直直落地，扑哧几下翅膀便再也不动了。
　　她依旧坐在土坡上，微张着嘴看地上那只因她一句喜欢就失了性命的夜莺，心中五味陈杂，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曦辰捡起已经断气的夜莺，拎着它的尾巴走回水灵月面前站定，“呶，灵月姐姐，给你。”
　　水灵月眼皮一跳，愣愣地抬眼看向才九虚岁的曦辰，他笑得无邪乖巧，可她却觉得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再笑不出半点来。

　　连续好几天，水灵月除了必要的吃饭习武，她都待在自己的院落里大门不迈。一向好动且玩心大的她如何受得了静待在屋里的日子，但一想到只要出门便会被那个辨不出纯真还是邪恶的男孩找上，她硬是忍住了好动的性子、稍稍收敛了玩心，最多就是找谦师伯要来了一只猫咪陪着她，日子还算过的不那么枯燥。
　　“小灵月，快把你的懒猫抱出来，我给你带了几条猫鱼来。”院子里想起了谦的喊声，正坐着给怀里的“乐乐”顺毛的水灵月一听，欢喜地抱起乐乐就往外走。
　　“谦师伯，乐乐不是懒猫啦，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水灵月一出房门，不着急看谦放在院中石桌上的人好多猫鱼，反而急着为她的猫咪乐乐澄清。
　　“呵！那只懒猫都胖成那样了，除了吃喝拉撒睡还有晒太阳，你看它还做过什么！”谦一手插着腰，单眉挑着，显然对水灵月的澄清很不满。
　　水灵月见状，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心中却嘀咕着：“又没有老鼠抓，乐乐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帮人做工？”她径自低头顺怀中乐乐柔软的毛，道：“乖乐乐，谦师伯给你带鱼来了，你闻到腥味没有啊？”
　　怀中的乐乐没答，到听到院外一个熟悉略带稚嫩的声音答道，“我倒是闻到了哦……”水灵月浑身一抖，抱紧乐乐就要往屋里赶，却已是来不及，因为那个熟悉的声音已近在几步外，“灵月姐姐。”
　　水灵月本能地闪身到谦的身后，听到唤她，她只得万分不情愿地探出一头，脸上的笑抖抖索索，比哭还难看。“曦……曦辰啊。”
　　被当做挡箭牌的谦微微一顿，侧头看自己被水灵月死死揪住的衣衫一角，挑眉戏谑道：“呦，小灵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见了你的曦辰弟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啊？”
　　水灵月低着头，抱紧乐乐嗫嗫应着，“没……没……”
　　那边曦辰一脸委屈状，无辜委屈的声音响起，“灵月姐姐都好久没理曦辰了……灵月姐姐，是不是曦辰做错什么了？”
　　水灵月鸵鸟地头低垂的更厉害，声音越来越小，“没……没……”
　　谦瞄了两人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几步外那个小狐狸身上，他明明一脸得逞的笑，不怀好意，发出口的声音却异常的乖巧委屈，“那灵月姐姐，我们去玩捉迷藏吧？”
　　“不……不用了……”水灵月答着，怀中一个不留神松懈了，乐乐趁机跳开跑掉了。
　　“那曦辰帮灵月姐姐去抓猫咪。”
　　抓！！
　　“不……不用了！”水灵月脖子猛地一缩，无可奈何地抬头看向那个紫衣曦辰，“我们……还是去捉迷藏……吧。”她说。
　　“嗯，灵月姐姐真好！”曦辰笑得天花乱坠，那个纯真无害啊！
　　水灵月却是心头突突，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而一旁的观众谦算是看懂了这一出，只觉得嘴角隐隐地抽动，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明明才九虚岁、却十足十狐狸脾性的男孩。
　　这样一个“宝”，会是岚的骨血吗？谦深深地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