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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春风料峭,乍暖还寒。

      人迹罕至的宜春宫倒是增了几分绿意,苑中开出的两朵杜丹被早露压着,显得暖沁可人。

      “太子妃,您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了!”

      屋外传来一阵不善的叫嚷,露水被震落,窗纸沙沙作响,姜晚右手抬起轻搭在额头上,“嘶”地一声过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嗯……很美的藻井,外绘祥云,内绘二龙戏珠,榫卯斗拱堆砌而成,繁什明艳,不愧是我的杰作……

      不对!姜晚腾的一下起身,木痴地看着这一切,紫檀边框铜鎏金炕沿板,包镶隔扇,回纹嵌瓷片夹纱榄窗,包括最初的藻井天花板,我可没雕过这些啊!

      近看,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不知作何,一身配不上这修葺的素净粉褂,脚上的绣鞋还掉了一只。

      她连忙起身掸灰,还未曾想这虚幻之事,两扇朱门“砰”地被推开,只见几位宫女在门口弯腰等候,除此之外还陆陆续续进来三个人,看妆容打扮应该是两位官家女子和一位老嬷嬷。

      打头的女子一身锦罗玉衣,怀中抱着几块形状参差的木块,她横眉竖目,轻蔑地打量姜晚一番,趾高气扬地出了声轻气,“姜晚,哎呀不对,现在应该叫太子妃呢。”

      她扭头与另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对视,又似笑非笑地转回头来,“做错了事可要受惩罚,一味逃避掩盖不了是非,更何况天子与庶民同罪,您可不要怪我们呀!”

      太子妃?

      姜晚想着自己的名字,不可思议地吞了口唾沫,这怎么跟我昨晚刚看完的《郡主回宫》开头的剧情一样!

      姜晚,将军府独女,本该坐拥千金成一宫之主,奈何全家在北狄终战中尽数牺牲。皇帝心中愧疚,将姜晚许配给了太子楚承渝,可一介娇弱孤女怎能在这宫中独立生存,即日便成了众矢之的惨死殿中,合情合理地为今后郡主回归让出太子妃之位,是位出场不过五章的炮灰女配。

      而自己堂堂木雕第六代传承人,事业刚走上正轨,却被头顶飞来的木块砸进了书里,还穿成了这个压根没戏份的炮灰女配!姜晚回想着剧情,痛苦之余眼眶逐渐浸湿,好惨一人啊。

      “太…太子妃!汤药来了!”

      一人未入内门便开始焦急大喊,应声而去,姜晚认出来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小翠,也是这宫中唯一尽心尽力对自己好的人。

      小翠双手紧抱着瓷碗,见屋中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面对三位敛衽屈身过后,连忙将汤药递给姜晚。

      “哟,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续命呢。”来的两位小姐正是李氏二女,打头的大女儿李温兰没好气道,紧接着双手一摊,木块尽数散落发出一串刺耳的哐当声。

      小翠拿碗的手渐抖,不知所措地挡在姜晚身前,声音打着颤:“太子妃发烧多日,从未出门,不知几位小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李温兰讪笑两声,“你也知道皇后属兔吧。”说着,她垂眸瞥了眼地上的碎块,微微皱眉摆出一脸可惜的模样,“这可是皇后最喜欢的兔子木雕,如今被你弄坏了,当然要请去领罚才是。”

      这么低级的污蔑?姜晚哑言之际,感受到小翠浑身发抖怕的厉害,眼神向下不敢抬头,但仍挡在自己身前。

      “哪来的不懂事的丫头,跟主子一样,该打!后面的李温丹站不住了,已全然不顾长幼尊卑,赤着眼招呼门外宫女进来。

      小翠“扑”地一声跪在地上,早已来不及查明原委,声声求饶:“各位小姐,太子妃体弱多病不可能是她啊,求求你们了,要打就打我吧!”

      “李嬷嬷,您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以下犯上吧。”突如其来的话音制止了这场闹剧,姜晚小步向前,若无其事地将小翠扶起,敛袖凝望。

      在原著中,这李嬷嬷掌管后宫之女权利颇大,又因其受皇后宠爱,在宫中做事从不看人脸色,是最明事理的人,李家姐妹就是看中她这点,才叫来帮忙主持公道的。可她们没想到,李嬷嬷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作风,也没想到太子妃也已经不是以前任人宰割的太子妃。

      姜晚声音虽小,却让李嬷嬷为之一怔,她托着身子向姜晚弯腰,一字一顿道:“太子妃地位尊贵,两位徒然前来,可有证据?”

      “李嬷嬷,这还不算证据吗,这碎木块可是在她宜春宫的院子里找到的呀!”李温兰一边解释,一边朝几位宫女挤眉弄眼。

      宫女收到消息,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叽叽喳喳起来:“是啊,我们亲眼目睹她偷了皇后放在亭中的兔雕!”

      “哎呀!”李温兰忽然挽住嬷嬷的胳膊,撒娇道:“嬷嬷,当日可是我们和皇后一起赏花,这兔雕丢了我们比谁都着急啊,毕竟让皇后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姐妹被诬陷至今昼夜难眠,如今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难免心急了些失了礼数,可不要怪罪我们哪。”

      姜晚望着她施展着令人抠脚的演技,内心冷哼,“哎哟”一声就说巧不巧地倒在了小翠身上,她身材纤细似垂柳,双手微微抬起搀着小翠,袖口垂落露出白皙小臂,显得娇弱极了。

      她故意咳嗽两声,虚弱道:“小女大病未愈,以前也未曾与各位姊妹游玩过,嫁过来也一直处于这深宫之中,何……何曾知晓……”

      “咳咳。”

      “太子妃!”小翠见状,急忙将姜晚的胳膊绕过后脖颈,拍着她的背一句句重复,“没事吧。”

      奈何对方不甘示弱,宫女主子一齐上阵,脏水吐个没完,李嬷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蹙眉闭眼思考。

      原本就头疼,这一锅乱炖的情景吵得姜晚都没兴致装了,她刚想起身,脑中突然闪过那个兔子木雕的模样,那木雕一看就是钝器所雕,说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粗糙。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姜晚站直身子,先是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如两位所说,皇后现在还不知道木雕的情况,我大可以复雕一个用来顶替。”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几秒后,李温兰忍不住嗤笑一声,“雕一个出来?太子妃,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您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这粗活。”

      李温丹也笑:“是啊,就算平民百姓,会木雕的也少得很,谁闲的没事学这没用的计俩。”

      骂我可以,说木雕坏话可不行!姜晚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付之一笑,转而面向李嬷嬷:“李嬷嬷,请问有木雕的画像吗?”

      虽说脑子中有个大概的样子,但为了更加逼真,还是要有个比对才行。

      李嬷嬷一脸困惑:“有是有,这可是皇后的心头好,经常拿着让宫廷画师作画,可是……太子妃要这些作甚?”

      姜晚只是轻轻一笑,无过多解释:“麻烦嬷嬷拿两张来,再准备几把小刀,石墨和一块差不多大的松木。”

      李嬷嬷之所以再问一遍,就是因为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可当下确实没别的办法,“这可不是开玩笑。”

      “只管交给我便是,如果失败,甘愿领罚。”姜晚气若悬河,她悠悠转身,冷淡且骇人地补充,“先说明白,说甘愿领罚只是因我技艺不精,绝不是为承认此事。”

      李嬷嬷睨着眼犹豫一番,来回踱步几趟便退下了:“老奴去去就来,届时还请太子妃出谋划策。”

      计划赶不上变化,直到李嬷嬷踏出门槛,李氏姐妹才晃过神来,皆左右摇摆后,喊着嬷嬷随了上去。

      难得的清净,姜晚想着收拾一下腾出个工作桌来,倒是旁边的小翠不知为何又梨花带雨:“小……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不就说是我碰坏的,去陪个罪没准还能留条命啊!”

      “胡思乱想什么呢。”姜晚上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镇定自若地走进屋中收拾,“你家小姐说到做到。”

      “重活还是让我来吧!”小翠虽不信她的话,但伺候这太子妃也有些时日,太了解她的身体不过,平时风吹一下就能染上风寒,这笨重的物件怎么搬得动啊,便赶紧上前夺她手中的物。

      上辈子多重多粗糙的木头自己都搬过,更别说这几件桌上的小物什了。姜晚无奈,又去搬桌上的花盆,小翠见状脸都白了,可还没来得及抢,花盆就被姜晚三两下搬到了角落,“太子妃力大的很。”

      恰好刚收拾完还没来得及休息,门外便传来踏踏声,一行人风风仆仆而归,姜晚前去迎接,接过东西嘱咐道:“雕完需多个时辰,请各位回府静候佳音。”

      “没事,我们也无聊,正好替太子妃把守,免得有人来打扰。”

      “好,那麻烦了。”姜晚还猜不出她们的小心思,怕自己请外援或者跑路,找个借口来监视罢了,她也不推辞,暗自笑了两声就进屋了。

      姜晚将东西在桌面上摆开来看,松木是极好的,颜色与原物相差无几且属于软木,只是没有专业的雕刻刀,但类型各异,能看出来李嬷嬷尽心而为了。

      “小姐……”

      “嘘。”姜晚打断小翠,她将兔雕的画挂在墙上,聚精会神地盯了几分钟便拿起石墨画线,小翠在旁边看的出神,直到姜晚让她帮忙递刀才拉回神来。

      只见姜晚一手扶木,右手如能工巧匠般挖,敲,砸,刻,大张旗鼓过后又用尖锐细刀描,点,蹭,磨,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模样。

      她原本可以再精细一些雕出兔毛,进而还可以抛光打磨显得更加精致,但原先的兔雕本就粗糙,便到这步工序就戛然而止了。

      这一坐就是大半天,再次抬腿已是申时,小翠早就看呆了,全然无发觉时光的流逝,“太子妃,您这,您这什么时候学的啊!”

      “呃,未出嫁时学的。”姜晚蒙混过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移话题道,“我累了,先去睡会儿。”

      “什么?那她们……”

      “不是愿意等吗,就让她们等着罢。”恍若鱼儿跃起,姜晚还未说完已经爬到了床上,她一头栽进被褥里长呼一声,这原主身子也太弱了,坐这么会儿就不行了,为了今后的木雕生涯,她暗自发誓:一定得好好锻炼锻炼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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