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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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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不少人,听到这种八卦大瓜,各个表情精彩纷呈。听他们两个的对话,似乎是林德泽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连徐庄南几个和林德泽玩得近的,也是十分惊讶,本想过去安慰他,却犹豫不决杵在原地。
只有颜可深色如常,走过去拉住林德泽的手腕,借着力道把他带起来。
林德泽唇色苍白,沉默地走到看台坐下。他似乎经受了无以言语的打击,身上带着颓废和低沉的气息。
只要是人,都会本能的靠近积极向上的事物。而林德泽的世界就像一潭永远不会流动的死水,太压抑太窒息,让人望而却步。
颜可觉得从他身上找到了某种共鸣感,他们都是经历过最绝望的人,都深陷在泥潭里无法挣脱,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哪一天终于爆发走向末路。
颜可坐到少年的身边,陪着他一起沉默。
“还坐过来?”林德泽双肘撑在膝盖上,头发遮挡住眼睛,只能看见自嘲扯起的嘴角。
“没听见他说的么,谁跟我靠近就没好下场。”
“刘循说的话只能代表他的立场,”颜可扭头认真看着他,“我更愿意相信你。”
“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德泽岿然不动的僵硬身影,有片刻动摇,他仍旧低着头没说话,拿着手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发抖。
因为冷而泛白的指节,像是被温暖的温度笼罩,渐渐复苏了颜色。
少年牵强地扯出笑容,缓缓站起来,在颜可的毛线帽上压了压,挡住女孩的眼睛。
他的声音沙哑又无力,“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
之后几天,林德泽像是凭空消失,怎么都找不到人影。早出晚归,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颜可替他应付了林太太的询问,在天黑后偷偷坐在院子外面。等到半夜凌晨之际,空气冷得像是冰刀子刮在皮肤上,林德泽才披星戴月地回来。
“你傻逼?不知道冷?”
林德泽进门时看见颜可冻得直打哆嗦,心里觉得不舒服,破天荒把自己的衣服脱下,丢到她头上。
颜可搬着他衣服,连穿上都来不及,亦步亦趋跟着他,焦急问:“你去哪里了?今天差点没拦住太太。”
林德泽扭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在夜晚依旧很亮,只是脸上情绪未明,“你不告密了?”
颜可咬了咬唇,很没有原则地说:“太太这几天心情不好,等以后再跟她说也不迟……”
林德泽嗤了声,推门往里走,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坐在阳台外的栏杆上,吹着冷风。
刚刚天色太暗,颜可没看清,林德泽的脸上和手上有很多伤,冷白的皮肤透着红色的掌印,看起来很狼狈,又很可怜。
颜可想去拿药水,林德泽抬起膝盖抖落了覆在上面的冰雪,嗓音很嘶哑,“别去了,陪我坐会儿吧。”
夜晚格外冷,放大了压抑和孤独。他真的很想找个人陪着,哪怕这人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今天林德泽又去了邓俊帆的墓地,只是不巧,遇到了来打扫的邓家人。
时隔两年,邓家的人看见他了仍旧十分激动,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痛恨神情。
“你又来干什么!”邓俊帆的母亲冲上去就开始推搡打骂,“还嫌我家不够惨吗?你这个扫把星!”
“我们俊帆为什么要交你这样的朋友啊!你算什么朋友!!”
其他人还算理智,上前拉开邓母,可处于痛苦疯狂中的女人战斗力很强,尤其林德泽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激发了邓母的恨意。
最终林德泽被她扇了几个耳光,脸上手上也有长长的血痕,被推到冷硬的墓碑石板上。
可他像是具空洞的行尸走肉,再疼也没有任何反应。
颜可看着他的表情,心底像被扎进根刺,隐隐疼痛。
她有很多话想对眼前的少年说,可临到嘴边,又不知道还说什么。
最后颜可轻轻握了下林德泽的手指,“如果是你很好的朋友,他一定不希望你现在这么痛苦。”
这句话戳中林德泽最脆弱的地方,少年仰头望着星空,眼角湿润。
最终还是没忍住,握拳挡在眼前,无声地哭了出来。
这晚,林德泽又梦到两年前的事。
他和邓俊帆、刘循是很好的朋友,虽然性格天差地别,却因为同班、每次一起参加比赛而相熟。
林德泽的脾气不是很好,性格也冷淡,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幸而邓俊帆是很好脾气的人,总是开朗带笑,永远没有生气难过的时候。
可这样的人,却常年抑郁有心理疾病,甚至最后轻生离世。
林德泽那段时间正忙着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他本来就不是情绪敏感的人,也没有主动关心别人的意识,所以察觉到邓俊帆的行为举止有点异常,也没放在心里。
竞赛结束那天,他发挥不错,终于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就想去找邓俊帆。
可是收到的,却是邓俊帆出事的消息。
林德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闹哄哄的人群,撕心裂肺的哀嚎,地上未干的血渍……连天空都变成了压抑的暗红色。
从高楼窗户爆裂下来的玻璃碎片,好像全扎进了他的心脏里,让他疼得冷汗直冒、喘不过气。
之后的他,就进入了两个极端。有人对他说,邓俊帆是自己跳楼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也有人特别痛恨他,刘循和邓家人每次看到他都会情绪激动,指责他冷血薄情,根本不配当人。
邓俊帆对他很好,可他却没有分出一丁点的关心来。
林德泽也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时没有只顾自己比赛,对邓俊帆多一点关心,照顾一下他的情绪,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一方面充满着对邓俊帆的愧疚,自甘堕落,觉得自己不配做人。另一方面,又因父母亲人无条件的关心支持而焦虑自责。
他们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指责他,或者劝说他。
可从没有人像颜可一样,站在邓俊帆的立场上,对他说这样的话。
哪怕这种想法只是猜测,可却比任何一句劝说都有用。
一丝希冀在林德泽的心里生根发芽,他挣扎在压抑阴暗的沼泽里,也会幻想得到邓俊帆的原谅。
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原谅他以前的自私、冷漠、薄情?能不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他真的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终有一天这根拉紧的弦会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