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归支

16、第十六章

　　“我们到了。”
　　见身边的人有醒来的迹象，徐璟然关闭手机界面，率先说。

　　脑袋靠在宽扁的安全带上，维持久了，脖子又酸又疼，林风致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先去揉肩颈。

　　“不好意思啊，我坐车时间长了就容易犯困。”恢复了神志，林风致问，“他们到了吗？”

　　徐璟然摇摇手机示意：“说是已经进去了。”

　　林风致整个人弹起来解开锁扣，拍拍脸颊赶忙说：“那我们也赶紧的吧。这一觉睡得太沉了。”

　　四周是连绵群山，入目便是翠绿的草叶，车窗仿佛取景框，将夏天的一切尽收眼底。

　　后备箱放了一堆东西，徐璟然怀里抱着冷冻食材，只分给她几袋水果。

　　“你拿得了吗，再给我几个。”林风致看他走得一瘸一拐，时不时停下来用膝盖骨颠箱子，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

　　“拿得了，这点东西不算重。”说完一滴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林风致在心里抿抿嘴，想的是谁说男人的面子不能当饭吃。

　　营地坐落在山脚，由白色帐篷做标记分成几块烧烤区域，中间有一条溪流隔开，总体呈三明治布局，大人们在岸上炊烟袅袅，孩童湿着头发在水池子里扑腾，不失为绝佳的吸氧胜地。

　　阳光刺眼，照得人拧紧眉头，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还是阴影处的田七先发现的他们，她用力挥舞手臂喊：“这儿呢，这儿呢。”

　　田七和章茜刚才正为了出片变着花样凹造型，看见人来了，一左一右自然地揽过林风致的手臂，章茜还顺带把她手里的水果递给程欧，眼神半点都没分给丈夫，自顾自介绍道：“嗨你好啊，我是章茜。”

　　林风致朝她微笑，“我是林风致。”

　　“田七跟我提过你。”章茜十根手指涂满纯黑的指甲油，短裤配皮靴，今天走的是酷拽风，偏偏笑起来极具亲和力，“你皮肤真好，这么近距离都看不见毛孔。”

　　林风致被夸得心花怒放，装作矜持道：“我出门打了底的。”

　　章茜换了种说辞，直呼道：“天哪！你这底妆也太清透了。”

　　如果说刚开始的夸赞是为了迅速拉近距离，那么这句差点破音的惊叹相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夸张了。

　　田七看不下去了：“茜儿，你这初见打招呼的方式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套，除了一顿猛夸就没别的了？”

　　章茜提起脸部肌肉尴尬笑了笑，咬着牙齿挤出字：“要不是徐璟然特意吩咐别冷场，我至于弄巧成拙吗？”

　　田七无语摇头，对着林风致解释道：“就是老板说见你的时候热情点，她平时不这样，还挺正常一人。”

　　章茜啧一声：“刚给我拍的丑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田七小声嘀咕：“能p就行。”

　　这俩活宝一来一回跟说相声似的，林风致神情放松下来，她也不是一个擅长主动破冰的人，这样就挺好。

　　“我带了相机，给你们来两张？”

　　章茜看到专业拍人像的机器，眼神重燃希望：“十张行不行！”

　　“怎么来得这么慢。”程欧被黑炭的气味熏到，捏着鼻子说话。

　　为了营造原生态的露营体验，道路被大小不一的石头铺成，每走一步都得确保脚下稳固性。短短十米，徐璟然走出了闯关功效，他放下箱子顺了顺气，嫌弃地往旁边站，“兄弟咱能别用夹子音吗？”

　　“哥哥，人家等你好久了啦。”

　　“你家章茜知道你还有这副德行不？”徐璟然闭着眼放平嘴角，强忍恶心。

　　程欧叉着腰，愤愤不平道：“人家现在忙着呢没空搭理我。”

　　徐璟然跟随他的视线看过去。

　　“我靠，这是我？你这构图专业的啊。”
　　“你拍好了没，给我再来一张。”
　　“这儿背景好，快快快！”

　　日光下，林风致的脸庞白皙透亮，头发随意扎成一束，碎发贴在耳后，她蹲下身指导章茜应该摆什么姿势，完全没顾及自己的形象，脑袋从左晃到右，又从右转到左。

　　“你笑什么？”徐璟然一回头，被程欧放大的脸吓得往后撤了半步，魂都飞了一半。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你心虚了。”程欧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笑而不语。

　　烤架上的烤物快熟的时候，齐雾和周宏宇总算扛着大瓶饮料荣誉归来。

　　今天天气好，来郊游的游客格外多，附近超市塞满了小屁孩，一个比一个能闹，他俩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徐璟然和程欧一人镇守一边，冒着热气的牛肉串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牵动视觉、听觉和味觉三重享受。
　　程欧撒上孜然对齐雾说：“可以吃了。”

　　齐雾手伸到一半，被两句斥责打了回去。

　　“叫我老婆来吃。”
　　“先喊她们来。”

　　齐雾缩回手，假模假样对着指尖吹了吹，撂下一个字：“哦！”

　　石子路难走，田七把手里的相机还给林风致，打算晚点再欣赏新鲜出炉的美照，一抬眼，就见前面的章茜如履平地般加快脚步，跑到程欧身边环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这烤串技术太好了，我闻着味来的。”

　　程欧被夸得飘飘然，扬眉对徐璟然炫耀，意思是，你别羡慕啊。

　　“不好意思，是我烤的，他只负责刷酱。”徐璟然不留情面地揭穿，并把手边的盘子往前推了推。

　　“我不管，我老公就是最棒的！”

　　周宏宇吃得满嘴都是油，还不忘维护单身狗联盟：“茜姐快吃吧，还我们贵族一片清净。”

　　田七也附和起来：“就是啊。”

　　趁着大家伙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徐璟然递给林风致一串骨肉相连，问她：“味道怎么样？”

　　“特别好吃，你厨艺真不错。”林风致认真品尝后竖起大拇指，给予肯定的回答。

　　“好吃你就多吃点。”他又从盘子里拿了好多，还特意用纸巾包住木签底部防止漏油。

　　“够了够了，你也吃啊。”

　　徐璟然随意选了一串脆骨肠，两三口就吃完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对林风致说：“烤棉花糖吃不吃？”

　　林风致瞪圆眼睛问：“棉花糖还能烤？我以前都没吃过。”

　　“你把签子给我。”

　　林风致加快咀嚼速度，把最后一块肉咬进嘴里：“给。”

　　徐璟然用尖端戳起一块棉花糖，铁板上残留着油渍，他悬空着木签，刷了层黄油，用热火熏化最里层的糖芯。

　　“好了，有点烫。”

　　炭烤将白砂糖的香气完全激发出来，糖丝香甜可口，好像在咀嚼一片柔软细腻的云朵。

　　“哇哦。”林风致说，“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去当厨师了。”

　　其实没多少技术含量，徐璟然不好意思地挠头，“网上还有种吃法是往里加冰淇淋。”

　　“你买冰淇淋了？”林风致的眼睛又亮了。
　　“没、没有。”

　　“没关系啊，原汁原味才是经典嘛。”林风致说完举起相机，想要记录这个瞬间，没想到距离太近，一直对焦不了。

　　“你帮我拍张照。”她把相机递给徐璟然，“拍吃的就行。”

　　摄像头没有如她预想的往下俯拍，林风致抬头发现徐璟然往后退了几步，眯着左眼，笑着喊她：“看这里，三、二、一…”

　　“诶！”林风致身体前倾，做出制止他按按键的姿势。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身后山峦起伏流水潺潺，黑炭燃烧白烟缭绕，本该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油画，可相片中的女生眼中却充满慌乱，嘴巴微张，五官各飞各的。

　　林风致气得聚拢眉毛，锤了徐璟然一拳：“我都没准备好，突袭可耻。”

　　徐璟然故意求饶：“诶诶诶，我错了。那你现在站好，我重新给你拍一张。”

　　林风致想找个地方洗手重新整理发型，徐璟然摆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你现在就能把我美晕。”

　　“少揶揄我了你！”

　　话虽如此，林风致还是笑着端正站好，左手举起喷香烤串，右手拿着棉花糖，指导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只剩单调的剪刀手。

　　“这样可以吗？”她问。

　　“特美。”

　　“好了吗？”她维持着调整好的表情，用鼻腔发声。
　　“好了。”
　　“我看看。”林风致小跑过去扶着徐璟然的臂膀全神贯注欣赏自己的美照。

　　纯净的茉莉花香和沉稳的木质香碰撞在一起，彼此缠绕，直至融合。

　　角落里，一堆吃瓜群众笑得肩膀狂抖，还互相监督对方不能发出声音，以免打扰男女主角。

　　从他们这个视角看，能直观捕捉到徐璟然喉结微动，想看她却不敢明目张胆转头，只是收住呼吸利用余光偷瞄。

　　相比之下，林风致就显得自然多了，注意力仿佛都在照片上。

　　章茜撞程欧肩膀：“有点怀念咱俩的暧昧期了。”

　　程欧用气音回复：“应该是他俩羡慕我们永远热恋期。”

　　此话一出遭到三记白眼。

　　田七说：“爱情真美好啊，我都想恋爱了。”

　　齐雾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周宏宇顺嘴接了一句：“要不你们凑一对得了。”

　　田七还没说什么，齐雾急得结巴：“你你你，你别乱说啊。”

　　程欧笑嘻嘻的：“你怎么跟你老板一个样，一紧张说话就磕绊。”

　　“我才没有。”齐雾喊。

　　“嘘。”田七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别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