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il》snuggle

9、CHAPTER.09

　　安纯没说话，抬头看通往二楼的楼梯，随后往那边走。
　　他俩开门进入二楼，而后关门。
　　孙桐正坐在二楼客厅里看平板，抬头看见他俩，一愣，拿着平板直接起身，边说着“你们聊我先下去了哈”边绕过他俩下楼了。
　　于是安纯走到客厅沙发边，将手里提的纸袋搁到地板上。阮浣廷看一眼原本是杂物间的房间门，也走到沙发边坐下。
　　出于一种速战速决的心态，安纯先于阮浣廷开口道：“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是过段时间就回P市吗？”
　　“P市那边的公司已经很稳定了。”阮浣廷看着他的侧脸，“我这次回来是想在R市发展公司分部，招聘分部员工的事情半年前就提上行程了，分部的办公地址也快装修好了。”
　　安纯闭了闭眼，靠进沙发里，揉眉过后才继续发问：“你回这边继续发展，是因为当初在这里创业失败过吗？”
　　阮浣廷静静望着他：“跟那件事无关。”
　　安纯转头看一眼窗户，突然觉得只穿一件衬衫是有些冷。
　　“我给老板留过联系方式，也请求过他，如果你有想离开R市的意向，及时告诉我。”阮浣廷的声音很温和，“你好像没打算离开这里，所以我回来了。”
　　窗户没关紧，偶尔会有一点冷风飘进来，安纯感觉有点困顿，抬起眼皮去看阮浣廷，想说什么，却一时没张嘴。
　　阮浣廷看着他的脸，原本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疑惑和不知所措。
　　“阮浣廷，”安纯还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绕口，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怎么叫过阮浣廷，“你怎么想的？”
　　比他大五岁的男人沉默望他片刻，启唇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应该不至于天真到，看不出来我在这九年时间里变了多少吧？”安纯缓缓说着话，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脸死相，“我现在可能连跟你做朋友都做不到，你指望我什么？”
　　“那就不要做朋友，我对你的想法本来就没单纯过。”阮浣廷坐在离他有段距离的沙发上，话语却直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安纯：“你家在哪？”
　　“柏年小区。”阮浣廷一直看着他，“半年前刚装修好。”
　　“你可以过去看看，有哪里不满意直接告诉我，我让人去改。”
　　他已经把什么都想好了。
　　就像一个偷偷摸摸准备了一堆礼物的人，现在一股脑把礼物摆出来，希望某个人收下。
　　安纯觉得自己应该觉得轻松才对，但是事实与此相反，他感觉呼吸很沉重，身体像是灌了铅的雕塑。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苟且偷生的人，他从小到大纵使家庭怪异扭曲，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已经比世界上大部分生命要幸运，所以他不敢觉得自己有多惨，也不敢抱怨。像是如今，他能靠自己的能力独立活着，不用靠那样的父母施舍，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他不敢再要更多了。
　　之前刚工作不久的时候，因为加班，老是坐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又喜欢吃肉不爱喝水，安纯得过尿结石，请了假去做手术，休息了一两周，那段时间他还在别墅里待着，成天都在惶恐，怕公司直接把他给炒了。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如影随形的孤独突然露出獠牙，在夜晚将他啃噬得无法安然入睡。
　　后来身体痊愈，回去继续上班，生活跟以前一样不好不坏，安纯反而松了口气。
　　面对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安纯当然想过要不要提前结束，年幼的时候想得尤其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那样的父母，不明白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很多时候也没什么想不懂的，就只是想死。后来想通了，他父母那种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凭什么要死，他就要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样的他不也是有几分幸运的？比如遇到了刚好在流浪的阮浣廷。
　　但实际上只是一直在流浪的他刚好碰上一时失意的阮浣廷而已，如果他没走进那条巷子，如果阮浣廷没有放任自己颓唐在巷子里，他俩的人生就是两条平行线。
　　安纯无数次说服自己，他俩顶多是两条刚好有了一个交点的直线，过了那个点，只会离得越来越远，人生是一条无限延伸的线，他俩无论在哪个维度，都不会再相交了。
　　他如此麻痹自己，麻痹了九年，麻痹到自己不再因为无法看见阮浣廷而过分失落，也麻痹自己去接受以后孤单到可以看见骨灰盒款式的无聊人生。如今阮浣廷回来坐在他身边，要把流浪的他带回家去。
　　安纯觉得好笑，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像笑话。
　　“你当我随口一问吧。”安纯发现这时候他反而能顺利地扬起嘴角，“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弃这些事？”
　　阮浣廷有一会儿没做声，或许是等了半天等来安纯这种拒绝的态度，有些始料未及。
　　但阮浣廷再一开口，安纯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放弃让我放弃？”阮浣廷没有笑，每个字都带着笃定。
　　感觉像在下棋，现在阮浣廷吃了他一个子，而安纯想不到下一步得怎么走。
　　要不就别矫情了，干脆如他所愿？安纯这么一想忍不住又想笑，于是他笑着问：“你现在跟家里人的关系怎样？”
　　阮浣廷：“还不错。”
　　安纯：“他们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吗？”
　　阮浣廷：“不同意，他们想要我结婚生子。”
　　安纯忽然恨这个人在他面前这么诚实。
　　安纯：“那你闹什么？想因为要跟我在一起的事再跟家里人闹僵？”
　　“我希望带你回去见他们。”阮浣廷简直就是直言不讳，“他们了解你之后不可能不喜欢你。”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安纯好不容易忍回去一句脏话，转头瞪着眼睛看他，“我他妈在十几岁的年纪跟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颠鸾倒凤，哪个家长会喜欢这种人？”
　　算了，这脏话忍了个寂寞。
　　“你要做什么是你自己的权利。”阮浣廷看着他的眼神依然认真，“而且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坚持要跟你在一起也想得到我们俩可能发生过什么。”
　　安纯感觉特别荒唐，很想骂人，但想来想去只有他自己是最该被骂的，不由得有点气急，扭过头不看阮浣廷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