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il》snuggle

2、CHAPTER.02

　　安纯先一步躺到床上，在床板的吱嘎声响中调整好位置，感觉这一晚能睡个好觉。他看看床脚，琢磨出来这大概是老板的儿子以前的床，躺一个他绰绰有余，但对于男人来说稍微有点短，他俩躺一起得碰一块。
　　男人动作缓慢地到床上来了，应该是怕弄出太大噪音，躺下的动作都十分谨慎，在靠近床边的地方侧躺着，一点没碰到安纯。
　　安纯寻思自己虽然是给他留了挺大位置，但离这么远怕不是快掉下床了。不知道是顾忌他还是纯粹不想跟人睡太近，安纯索性没管。
　　明天得起早点回别墅取书包，希望进门后不会看见一楼客厅两具尸体，不然还得麻烦警察，上学也得迟到，要处理的事没准很多，还得跟学校请假，学习进度直接落下。
　　安纯正在胡思乱想，看过的血腥电影场景在脑海里乱飘，一旁冷不丁响起说话声：“我刚大学毕业两年，创业失败破产，银行一堆贷款还不起，家里人跟我断绝关系了。”
　　声音挺好听。安纯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而后漫不经心道：“有对象吗？”
　　估计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问话跟自己坦白的内容有什么联系，安静片刻才答了声没有。
　　“那还行，万一交往对象这时候也断绝关系了会更难受。”安纯躺在床上看杂物间黑漆漆的天花板，走神想上边会不会有蜘蛛网，半夜掉个蜘蛛下来会不会钻他鼻孔里。
　　男人过了一会儿才说话：“其实感觉不是很难受，只是这些事发生得很快，我头一次碰到，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那还行，不是那种一破产就只想着跳楼的家伙。”安纯随口夸道，心里却在想，像他爸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在官场上出了什么事肯定不是逃避就是推卸责任，跳楼这种事说不定干得出来。
　　男人没再说话，安纯想了想，决定安慰他：“而且一般人就算创业也是畏畏缩缩的，你能欠那么多贷款也是你的本事，找到新的路子能赚更多，这一回摔下去只是因为你头一回站上去没站稳而已。”
　　杂物间里静默半晌，男人忽地低声笑起来：“你明明才高中，怎么懂这么多啊？”
　　安纯：“谢谢。”
　　男人：“我得谢谢你。”
　　“既然你跟我坦白你的遭遇，那公平一点，我也说说我的。”安纯将两只手交叠垫到脑后，“你家里人对你好吗？”
　　男人：“很好，他们现在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我当初没听他们的话老实进企业工作，要让我吃教训。”
　　安纯笑了：“好。”
　　他在午夜的昏暗中闭眼，决定将心里未曾对人言说的黑暗情绪向身旁的陌生人透露一二：“其实我在想，明天回去能不能看见我爸妈的尸体。”
　　男人：“……”
　　男人：“你希望跟他们断绝关系吗？”
　　“也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安纯闭着眼说话，“我会觉得他们是我爸妈也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实际上我在那个屋子里连别人养的狗都不如。”
　　“我不知道他俩为什么会结婚还生下我。我妈是极端的事业女性，这么多年没管过我，小时候我不能独立生存，她就花钱请保姆养我，现在把我当成只会要钱的废物。”
　　“我爸，”安纯冷笑一声，“我不清楚他什么毛病，喝醉了不是去找我妈，而是来骚扰我。”
　　杂物间陷入一片死寂，半晌，男人轻咳一声：“骚扰是……”
　　安纯：“如果不是我觉得恶心，可能已经被他搞过了。”
　　又是死寂，而后响起一点轻微的床板声音。
　　安纯：“我只是觉得我爸那种强人所难的家伙恶心而已，你不用在意，都快掉床下去了吧？”
　　停顿片刻，他了然：“哦，离我远点也行，我是不怎么干净。”
　　男人：“不是，你很干净。”
　　“没有，”安纯忍不住从鼻腔里冒笑音，“我说我没洗澡。”
　　男人沉默片刻，也轻笑：“那我快三天没洗澡了，比你脏。”
　　安纯睁眼转头，看侧躺的人几秒，撑起身凑过去嗅。男人猝不及防，下意识缩了一下。
　　“还行，不难闻。”安纯安稳躺回去，“我爸喝醉后身上的味道把我熏吐过。”
　　“也就那一回，如果不是我吐他身上，他会更过分。”
　　安纯不说话了。
　　一片寂静中，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落到安纯头发上，轻轻抚了一下，而后撤走。
　　这黑暗中的一下抚摸仿佛带着魔力，安纯忽然间觉得身心俱疲，闭着眼翻了个身，稍微蜷起身体入睡了。
　　翌日安纯被手机闹铃吵醒，他按停铃声，发觉男人躺在一旁沉睡，没受到闹铃影响，估计是这段日子没睡过好觉。于是安纯学着男人前一个晚上爬到床上的架势，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下床离开了。
　　等他过两天放了晚自习去网吧，发现男人在网吧里当临时工。
　　“怎么，你把杂物间的床睡塌了在这打工赔？”安纯凑到柜台边，对着里边操作电脑的男人开口就是一句嘴欠。
　　男人一改几日前的颓废模样，换上老板给的网吧工作制服，脸剃干净胡茬，头发打理清爽，整个一大帅哥。
　　帅哥抬头看见安纯，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杀伤力忒大。安纯在心里吹了个口哨，转头看看，没看到老板，于是他靠在柜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阮浣廷。”
　　安纯蒙了一下：“软？幻？”
　　男人在手边本子上写了三个字，举起来给他看。
　　安纯对着那三个工整凌厉漂亮的楷体字感慨：“喔……”而后接过阮浣廷的纸笔，写下自己的名字递还回去。
　　阮浣廷低眼看了片刻，轻声念道：“安纯。”
　　被念名字的人抬手摸脖子，莫名感觉后脑勺有点发麻。
　　“我打算先在老板这里待一段时间，挣一点路费，然后跟朋友一起去P市。”阮浣廷看着电脑说话，神情很认真。
　　这种遭遇挫折不会一蹶不振而是自己爬起来的人真是厉害。安纯趴柜台边撑着脸看他一会儿，垂眼笑道：“那我这段时间得经常过来，不然以后见不到你了。”
　　柜台里坐着的人敲着键盘，过一会儿轻声道：“不会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