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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祭(3) ...

  •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
      “火棘鞭的滋味,很疼吧?委屈就哭啊。到主人怀里来……啊!畜生你敢咬我?!”
      “呜——!!呜……”
      “不要再忍了,用水侍兽的力量,杀了我啊!哈哈!你还是想活下去的,对不对?”
      “……”
      “回答我!你想活,就要为我所用,或者,你想死……先尝尝这个!!”
      “呜呜呜呜呜呜————!!!”
      “哈哈哈哈!你那颗高贵的头终于低下了?很好,叶。你很好。我要把你训练成独步三军的战神!让真岘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愚民,都拜倒在我们的脚下!哈哈哈哈!我得到了水侍兽!你是我的叶!!”
      “呜~~”
      “叶?风扬雪,霜染叶……从此以后,你便叫做染叶吧。”

      YU~~~
      自步入尸房那一刻起,李瑶的眉头便蹙成一团,忍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奈何国师在旁,是自己吵着要跟来“分忧”的,怎好溜之大吉?
      素来行事大条的国师,这几天当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先是夜半惊闻,便殿遭袭,不幸中的万幸是神子安然无恙,谁知自皇城探望归来,心事更是重于前夜。梦中都抚不平那两弯霜眉。
      “禀国师,这便是当日的刺客。”
      带路内护官的话,惊醒了神游的李瑶,只见那半开的石翕之内,悬吊着一团血肉,隐约可辨是宫人打扮的女子,面目惊恐狰狞。李瑶只看得呼吸不顺,一个趔趄“哇”地吐了一地。
      “好狠~~”国师早料及此,只是支颌凝神,仿佛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就是月侍兽,苍月蜻蜓深敛于温雅清逸中的本色么?
      据传当日殿上,月玺浴血之际,便是苍月现身之时。云上宫内如升出一轮明月,染尽天地风华。刺客怕是还没看清楚对方,就成了月之华剑下的一缕幽魂。
      这便是蜻蜓与神子的羁绊。
      纵然受辱于人前,决裂于大殿,纵然辗转零落,天各一方,然而当有人要伤害神子的时候,蜻蜓的剑,只为斯人而请,决不姑息。
      “呀呀,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护卫大哥速速封起来吧~~~”
      国师无奈地笑笑,示意护卫依了李瑶所言。
      “她可有同伴?”
      “禀国师,蜻蜓大人正在追查此事。尚无头绪。”
      呵呵,追查?恐怕是还在回避神子吧?
      “吩咐下去,刺客已死之事,不得泄露。”
      此话一出,护卫愣了愣,许久才喃喃地道,“神子交待过,卫将军交待过,国师这是第三次了。”
      “哎~~?!”
      只见先前面对血尸,尚且谈笑的国师,此刻竟面无人色,神情恍惚,抓着护卫的双肩剧颤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问话,“你说……你说卫承利……也……也来过了?”
      护卫也软了腿,“是……卫将军刚……刚走……国国……国师?”
      一阵风,人去无踪。
      国师一把拽起李瑶,绝尘而走,深宫大狱的敛尸房,只留下一串凄惨的叫声。
      “卫~~承~~利~~竟~~敢~~抢~~在~~老~~夫~~之~~前~~~~~~~~~~~~~~~~”

      云髻低覆,玉肩斜亸。
      纱帐轻笼,秋水凝神,三千粉黛总甘让,端的绝世无双。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
      以上,魔音穿耳。
      小玉寻声转过头,轻抬目光望着眼前人——湛蓝如夜空的锦袍,自肩头滑落,一览无余,纵然是明月撩人,怎比这出浴后凝脂雪肌,丝滑如蜜的柔柔光彩。世说“秀色可餐”,当如是也。
      “小玉~~~你你,你干嘛看人家洗澡啊~~~~~~~~~”
      “我无聊。”
      T______T
      小玉转身对门,只听背后一阵唏唏嗦嗦的声响,一只包裹严实的御信宿终于登得场来。今天是夜祭第一天,虽然缺了朱墨,布吉斯及染叶师徒,信宿还是坚持要去火龙会。方才是沐浴更衣的准备工作。
      “小玉,时候正好。我们去叫春和佑太吧。”
      小玉没有动。
      信宿将相矢处得来的灵石,融于沐浴的热水中,勉强吸收,自然费了些时间。小玉来催,他竟毫无察觉。他的状况,比起昏迷不醒之前,也许更糟,只是强自支持,骗过了所有人的眼。
      那些尚不成形的石头,能维持多久?小玉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与其问信宿,不如问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刻薄,却未想有这般万箭穿心的奇效。
      “小玉?”
      信宿轻启屋门,夜风自袖间穿过,下一刻便绝了生息。
      撞入怀中的娇软之躯,瑟瑟打颤,把门抵得死死。信宿怔了怔,恍然伸开了双臂,牢牢圈紧,一晃眼便是相隔七年的拥抱,原来是如此需要的。信宿笑了笑,笑怀中人万般宠爱集于一身,还是当年那个娇滴滴孩子,受不起委屈,担不动愁苦。
      小玉,你怎么可以,一点进步都没有。
      “姓布的瞎了他的狗眼,欺辱于我,你也来趁火打劫!”
      小玉恨恨说着,更是往怀抱深处钻了钻,半点没有“谁是主动”的自觉。信宿僵直了背脊,只管顺着他温香送怀,不觉前襟已湿了大片。
      “你可记得当年的话……这壁胸膛可为小玉留着……”
      小玉幽泣半晌,细喘着问出这些赌气的话,听得信宿心都要碎了,竟是答不上来。
      “谁!”
      信宿略一侧转,将小玉护在身后,轰然劈开了两边屋门。
      “吓~”
      门外的佑太和春,衣着光鲜,形容整齐,显然正准备出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吓得钉在原地。信宿呆了呆,知道窥探之人已然走远了,随即仰天一笑,“挖哈哈!Surprise!!”
      —_—||| 喂~
      火龙会历时七天,贯穿夜祭节始终。
      届时有各路民间组织,在街头巷尾的空旷之地,搭设燃放台。皓月初生,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破之响,晴朗夜空仿佛经历一场盛况空前的流星雨。忽而如孔雀开屏,忽而如天女散花,忽而又自长空坠落河面,俨然是一挂银白色的九天瀑布。
      “倒数咯……十,九……”
      “把小孩子抱开!”
      “花楼那边的歌会要开始了……”
      如此盛会,夜都百姓自然是倾巢出动。而姗姗来迟的信宿一行,如今正被挤在人潮中央,动弹不得。
      “让开!让开!闲人让开!”
      市集尽头,一列车队仗着悍马开道,硬生生劈开人流,直奔而来。
      如果这样,可以解释为州官放火,仗势欺人,那么同时从另一个方向,也有一列车队,以不输于前者的迅势,奔驰而来。那就只能解释为,两面夹击了!
      想起刚刚在浴房外的窥探之人,信宿有粉不好的预感。
      “请问阁下可是一叶馆,御信宿御大人?”
      “请问阁下可是一叶馆,御信宿御大人?”
      信宿一愣,向两边团团一揖,“在下正是……”
      “那就请御大人随我走一趟。”
      “请御大人先与小人走一趟!”
      “这边的事情比较紧急。御大人上车吧!”
      “死陪弈官!凭什么说你的事比较紧急?!”
      “就凭你这张黑马脸。”
      “你妒嫉我长得像男人吧?”
      ……
      小乡舫。
      声色之地。
      楼台的层层纱帘之外,不时有火龙飞升,光芒绽放,照亮一整片人海,也把一桌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染得明媚生辉。
      却无人动筷。
      李瑶褪了薄染风尘的外罩,偎着国师撒娇,一柄玉蝉小扇,轻摇弄灯影,时不时地朝对座之人抛个媚眼,秋波暗渡,迤逦无限。
      对座是一个身形魁伟,披甲佩刀的武将,却生得一张典型的娃娃脸。翦水明眸,唇红齿白,不笑亦可见浅浅的梨花酒窝,嵌于双颊,更衬稚气可爱。他未束冠冕,发鬏之中,赫然是正五星的官簪,当朝之上,除了国师只有一人——集樊塔斯的三军统帅之权于一身的,卫承利卫将军。
      如此说,他身旁之人,黑黑瘦瘦,骨骼精奇,长了张上凸下凹的马脸,当是将军副官莫属了。
      两方中间,默默坐着信宿,小玉,佑太和春。
      刚刚在街上,经历了差点被李瑶和副官撕成两半的惊恐,此刻自是老实卖乖,不敢妄动。
      只是……好饿~~

      看来是皇族寝宫的门墙,无人看守。
      门环上附着浅浅一层尘土,染叶念动风起,门,便开了。
      花间曲径的尽处,是一座纯白色的宫殿,安静坐落。以纯净夜色之名,流露出本应只属于人类的温润气息。
      紫薇殿。
      看来像是废弃已久,染叶稍一犹豫,那一路引她前来的灵魄便灭顶而至。
      高大的殿门,“咿呀”向外敞开了一半。
      一席屏风,挡住了视线。纯白色的幕布上,依稀可辨上古神鸟的英姿。染叶不会知道,若干年后,当初雪如她一样,独自踏进这里,迎面看到这幕屏风的时候,她的眼泪,是怎样滑落无声,不可止谒。
      而此刻,染叶只是纵身掠了过去。
      “你怎么不陪在那位小姐身边,筮衣,哦不,染叶?”
      青衣如玉的少年,自内殿转出。门外风过,带起飞檐上整排的凤凰风铃,清清合鸣。
      “这一路上跟着你们,我多少看得出来,”少年的话音温驯低婉,一如他的眉目间淡淡掬起的清雅,“那位小姐一身反骨,心胸却旷达,会是一个真心待你的好主人。染叶,切不要固执犹豫,失去了,才道追悔莫及。”最后那一句,仿佛是说与他自己的,少年眼神一黯,不自觉长长出了一口气。
      而杵立殿中的染叶,只是怔怔地,望着少年手中的鸟笼。
      一只幼小的麻料鸟,弱不禁风地依着铁栅。自气窗外投下的月光,静静流转,将它纯白色的翎羽映成银辉。
      朱红的脚爪,连着银白色的细链。
      麻料,我知道是你。
      几曾熟悉的气息,只是风水经年,如今你却成了阶下囚,只需一指便可取你性命!种种尘封已久的记忆,酷刑,伤痛,屈辱,占有,凌虐,一时如激流破冰,几乎冲垮染叶辛苦筑起的防线,她何尝不怨,何尝不曾动过嗜杀的邪念,然而幸好,幸好她不是别人,幸好她是染叶。
      她有她的骄傲,更有她的纯良。
      染叶退了一步,就如同在护国寺的武场之上一样,逼自己退了一步。
      海阔天空,灵台清明,她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刺客又来了。西面。”
      染叶话音未落,青色的身影早已掠过眼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是上次那些黑衣人,因为步道的程度有云泥之别。虽然数目精简至三人,但不免使人生疑,前次的刺杀任务志在一击功成,却未见像今次这种级别的人手助阵,却是为何?
      那一剑毙于蜻蜓之手的少女,修为如何不得而知,但她用的是“网罟”,足见刺杀集团对她本身的能力,不怎地有信心。
      蹊跷重重,人心惶惶。
      染叶紧随蜻蜓之后,一路追至荒僻的角落,亮如白昼的云上宫,恍然已是夜幕中的远景。
      刺客的目标,竟是皇城大狱。
      “站住!”
      一声断喝,宫墙之上乍现寒光点点。守候多时的内护队,无令自动,如破竹之箭迅速散开,将高墙围筑的一方庭院堵了个内外三层,水泄不通。
      皇城大狱占地下三层,却只有这么个不起眼的入口。
      “卫将军神机妙算,料定你们前来劫狱,我等恭候多时了!”
      在此之前,其实谁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来救刺客的笨蛋吧= =
      军长借势壮胆,逞毕口舌之快,一挥手,四下便是一片默默挽弓搭箭之声,夹杂着不均匀的喘息声,大狱的入口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两道先落地黑影,背面向靠,滴水不漏地静待着一触即发的危机。
      惊变,只在一刹。
      黑衣人相视一眼,四手同时抖出袖中之物,默契如同双生,然而终是不足惧,至少对于苍月蜻蜓而言。
      将出手未出手的一丝间隙,四片琉璃瓦破空而至,齐齐一声,打落了两人手中的黑色弹丸。
      尚且懵懂的众军士,顺着飞瓦来势望去,墙檐之上,青衣翻飞,持剑而立,正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蜻蜓大人!!”
      蜻蜓微蹙着一双秀眉,淡淡望着围困之中的黑衣人,心情欠佳。
      明知大狱之中有要救的同伴,却用那么重的火器,他们,到底是来救人,还是来灭口!
      “小五!别做傻事,快走!”
      黑衣人之一似乎受挫于蜻蜓的阻挠,情绪忽地失控,向屋檐上凄叫,竟是清亮如铃的女声。蜻蜓一怔,发现刚刚还因为他的出现欣喜若狂的众人,这时都张大了嘴望着这边,眼珠爆凸。
      他这才想起来,貌似还有第三名黑衣人的。
      呼啸的刃风贴耳而过,侧身,委身,前掠,后退,都是脑袋搬家。所以蜻蜓消失了。横扫而来的刀锋,鬼魅般毫无预兆,森冷寒光封住了四方八路的空门,却连青衫的一片布帛也未曾削下。
      沾也未沾。
      “太慢了。”
      蜻蜓的身影,再现原处,这次却是转过了身,笑意更深,驱了三分夜凉,暖了幽幽湛清的剑身。
      在场没有人看得清,他是如何请出了刃器,又是如何以双指之力,将三尺青锋架在了半空,直指第三名黑衣人的咽喉。
      除了染叶。
      她从头到尾,都是离线状态,种种变数却一一映入眼帘。
      “蜻蜓大人——卫将军交代了,这次要留活的……”
      说漏嘴了吧?什么叫做这次要留活的?
      死寂。
      “这是圈套。小五!”重围之中又是一把女声,从沉着隐忍,到孤注一掷,都与人高贵悠然的气质,“小五你必须活着,必须有人告诉学士,这是樊人的请君入瓮之计!”
      请君入瓮?!
      剑下的一双眼,刹地恢复清明,看得蜻蜓心下一滞,手中的剑竟无名躁动。华,想杀人!它想要此人的生血!同上一次,在便殿之上如出一辙……怎么会这样……在顺了神子,离他而去之前,不曾有过这样的状况!!
      这是在……嗜杀!!
      黑衣人动了,他决意硬受下蜻蜓的一击,奋力逃生!
      对于狂暴的野兽而言,当你背对它的时候,便是你被撕成碎片的时候。
      “清静普照!解禁吧——月神之华!!”
      “喂!”
      电光火石之间,天地色变。众人惟见一瞬前还远远静立的白衫,转眼已插入蜻蜓和黑衣人之间。他手上的堇色刃器,连鞘带刃卸于手中,沿着华剑锐利无俦的刃口,不偏不倚地抵住它的去势,一路削去。
      黑衣人尚来不及回身,眼见剑尖没入心口,登时僵在当场。堪堪受死的一瞬,眼底白影一闪,当胸一股助力,强推着他向后掠去。
      “你在干什么?”
      染叶语带薄怒,她生性冷僻不喜近人,如今却被迫以背强抵身后人的胸口,助他逃过一剑。决非仗义行侠,而是染叶很清楚,滥杀对侍兽意味着什么!蜻蜓却不领情,一击失势,再出手竟是全力相搏。眼看着两柄刃器的交接将尽,华剑变直刺而横扫,劈向染叶。染叶一呆,本能地收式挡格。
      未想却是虚招。
      “小五!!!”
      染叶只闻身后一声巨响,黑衣人颓然翻落在地,当胸洞穿,血如泉涌。
      蜻蜓紧绷的菱唇,抽出一丝笑意,他自己却不察觉。收式,还鞘,炫若流星,映了一泓月华,照亮近旁之人素衫如雪,染尽殷红的妖魅。
      “为什么……”血,溅入湛蓝色的眼,顺着苍白透明的脸颊滴落。
      没有为什么。
      蜻蜓无声作答,跃下墙檐,扬长而去。寂灭长空,只留下一袭清影,弱不禁风,仿佛随时都会乘月而去。她却铮铮屹立,良久不愿离开。
      为什么……要杀人?染叶尝着咸涩的血,心凉了下去。
      侍奉多年的主人,为了他的大业,弃我于不顾,陷我于迷局,有为什么吗?
      鬼杖救你,养你,育你,你视他如父,他却在你最虚弱的时候,与人勾结,欲除你而后快,有为什么吗?
      你我是逆天而生的魔障,人神共弃,没有为什么……没有……
      “啊————!”
      魔音入脑,染叶天真地捂起双耳,一声清啸。
      “师傅?!”
      初雪适才蒙昧醒转,只觉口干舌燥,喉咙火烧火燎。翻身却看见朱墨和布吉斯相依相靠,在硬木椅上睡得酣甜。两个都是俊朗潇洒的神医,此时却胡髯拉扎,衣衫不齐。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抢救,心力交瘁,都写在那两张孩童般的睡容之上。初雪实在不忍心打搅,便裹了锦被,出得门来打算自给自足。
      谁知未曾跨出殿门,便迎首撞见染叶。
      一身血衣,一脸失魂。
      染叶并无意识,只如行尸游魂般,茫茫然地走到了云上宫前。
      “师傅!你受伤了?!”
      初雪急欲上前查看,却忘了自己流连床第太久,步履虚浮,一个趔趄便要栽倒。风旋至,稳住初雪笨重的身形,隔着重重棉絮亦可查,这风,微微带着暖意。
      染叶没有说话,却走近了一步,让初雪看清她身上并无创伤。
      “你出来干什么?”染叶见她面颊上红白斑驳,显然高烧未退,血气又极是不足,不自禁皱起眉头。
      她不满,初雪更不满,“师傅同志,你的手好像在抖?”
      先前勉强挡下蜻蜓一击,执剑的手掌运力过猛,麻痹至肩,不抖才怪。
      “是你眼睛在抖。”染叶懒得解释,一把将初雪连被带人地扛起,撞门进屋,丢回床上。
      “师傅你干嘛!人家要喝水啦!喝水!”
      啪!
      染叶转瞬即回,将一壶一杯重重置于床头案上。
      “嘿嘿,谢谢师傅!对了,听说又有刺客,师傅你也瞧热闹去了?”
      初雪仰头问着,面露得色,重伤之中仍不忘“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她这一说,倒提醒染叶,她速伸手摸进侧襟,掏出一枚纯白色的石头,见其完好,眉头一松。
      “是什么好东西?”
      初雪习惯性地一夺,轻易得手,原来是形状精巧的白海螺。她贴着耳朵听一听,惊涛拍岸,激流暗涌,好一番内藏海天的气势。
      “唔,没想到师傅还挺风雅的。”初雪玩腻了,伸手还去,染叶却是不接。
      “给你的。”
      啊……啊?!淡淡的三个字,把初雪听得懵了,没搞错吧?这只自闭狂竟然要送东西给她?初雪脑袋一热就要跳起来,身体却到了极限,瘫在一团被褥中间,只露出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染叶。
      “这个……咳咳……咳咳……这个给我要怎么用?”难道拿来吃吗?有过上次的教训,这句话自然压下了。
      “……联络用。”
      “话说清楚。”初雪怎看不出来,这小师傅面如霞红,早已别扭得恨不能自刎。
      “危险的时候……吹响它。”
      意料中的答案,还是让初雪一怔,握住海螺的手紧了紧。
      “我吹了,师傅会来吗?”
      “会。”
      “无论任何时候吗?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生气的时候?”
      “无论任何时候。”
      “洗澡的时候呢?”
      “……”
      无垢的眼神,轻笼五湖烟波,清明如镜。红晕爬上脸颊,也不知是恼是羞。
      宫墙,深殿,明灯如昼,嬉笑之间却模糊了,这副颠倒众生的容颜。
      “阿布哥,要装睡,就别笑得那么大声。”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染叶你还真用了信宿那招啊?小叶子你真可爱……”
      布吉斯捧腹肆笑,心下却暗忖,此番回去,免不了破费置些玩意儿,好讨小玉欢心。也不知道那惹不起的人儿,有否还在生自己的气。

      人生若只初相见。一晌欢颜,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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