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熄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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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星野宥身边，轻轻地蹲下，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给予安慰，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犯人抓到了吗？”
“刚刚收到消息，人已经被带到警局了。”风见裕也替他回答。
一片静默。
“我能先回一趟家吗？我需要换一身衣服……”她突然开口，“顺便给真太也带一套干净的衣服……”
她望向降谷零的眼神带着哀求，他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陪你去，这里交给风见他们处理吧。”
他缓缓起身，风见裕也带人上前把星野真太抬走。
“你们轻一点，不要弄疼他。”她哽咽着。
降谷零搀扶她的手微微颤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头发微卷，之前在短信里和自己提过一直不会用卷发棒，总是烫到自己，穿的那套连衣裙也是前几天和他炫耀过的新款，身上背着的包还是自己从美国回来送给她的，也沾染上血渍。
她今天可以过的很开心。降谷零心想，也许到了深夜，她会发短信与他分享今日的趣闻。
“能麻烦降谷先生开我的车送我回家吗？车载导航有地址，我实在没有力气开车。”她又回到礼貌疏离的状态，双手环臂抱在胸前，与人自然的隔开距离。
“好。”降谷零应允她，坐上车，发现车根本没熄火，一瞬间，他体会到她当时是多么的着急与匆忙地开着车赶到这。
车子飞驰在路上，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降谷零把车安稳地停在她家楼下。
“我父母没回家，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等我和你去完警局以后再告诉他们？”
降谷零点点头，下车等她。抬头看见她家那一层的灯亮了，心里暂时松一口气。他现在想抽烟，也许烟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虑和恐惧，但他不会抽烟，他只能倚在车旁，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她家的窗户。
灯灭了，过了会，她从楼道里走出来，换了一身全黑的衣服裤子，连外套都是黑的。宽松的外套包裹着她，显得人格外的瘦小。
她比上次见面又瘦了许多。
等他们到警视厅，风见裕也已经等在那，星野宥把带来的衣服递给他，拜托风见裕也帮她弟弟换上，自己则是跟着警员去录口供。降谷零看着她冷静的样子，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他站在审讯室门口，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向。不知是审讯室隔音太好，还是她讲话声过小，降谷零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她低着头走出来，刘海遮住了双眼，哑着声说：“能不能让我见一面田中同学。”
她口中的田中同学就是杀害她弟弟的凶手，也是星野真太的小学同学，他们一起长大，与星野一家相熟。田中同学从小就觉得星野宥漂亮，对弟弟温柔，他一直羡慕星野真太，尤其是少年长大后开始懂得什么是爱，愈发的嫉妒星野真太。这次杀人动机是星野宥出道以后，星野真太一直向他们炫耀自己姐姐是明星，平日里总叫他去东京玩，但他无法丢下学业跑去东京，让田中同学记恨在心。今晚聚会结束，更是让星野宥来接他回家，田中同学便起了杀心，绑架星野真太，想自己代替他成为星野的弟弟。
所以她更加自责，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降谷零犹豫，他知道这违反规定，受害人和犯人是不能直接见面的。
“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她抽噎着，始终没有抬头。
降谷零有点动容，他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她，只好开口，“可以带你去见，但不能超过五分钟。”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等风见裕也安排好一切，他带着星野宥走进田中的关押室。田中靠墙坐着，低着头不敢正视星野宥。
“有段时间每天早上我的公寓门口都会多一堆烟蒂，是你吗？”她隔着桌子问他。
田中仍旧低着头，不回答。
“刚刚在仓库，我也看见一堆烟蒂，你喜欢把它们像金字塔一样叠起来。”
他身体微颤，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一起杀了？”她情绪开始激动，眼泪不停地留下来。
“姐姐，我喜欢你，我舍不得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田中突然站起来，靠近桌子，发疯似的像她告白。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降谷零反应过来，星野宥手上的刀已经向田中刺去，幸好他们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没有刺中要害，仅仅是伤到田中的肩膀。
“你疯了？！”降谷零拉开她，朝她怒吼。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太平静了，就像是准备上战场的士兵，视死如归。
“我就是疯了！我宁愿疯了也不要清醒活在这个世上！”她逐渐失去理智，言语中包含着怒意。
“杀了他你弟弟也不会复活！”降谷零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她的双眼已经被仇恨所蒙蔽，眼里看不见一丝光亮。
“杀了他我就能替我弟弟报仇！我就可以去地下和我弟弟重逢了……”她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一边哭一边抽气。
“真太他一定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他一直为有你这个姐姐而自豪。”
降谷零伸手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声哭泣。他见过她太多次哭泣，唯有这一次降谷零感同身受，安稳的话他不仅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总要有人活下去，带着离开的人的意志，活下去。
后面几天的事对降谷零来说有点模糊，他按照约定等处理完一切才通知星野宥的父母，陪着星野宥在警视厅等她的父母赶来，她像是眼泪流干了似的，之后再也没哭过，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有波澜。她的父母也没有心思管女儿身边多出来的黑衣服男子的身份，降谷零全程陪着她处理完星野真太的后事，看着她一天天消沉下去。
葬礼过后，星野宥每天都会来墓地，在星野真太的墓前，有时候坐一小时，有时候站着，不哭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立在那。降谷零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挡住吹向她的寒风。
从警视厅出来以后，他们没有再说过话。
星野宥走出墓园，今天她没有坐到副驾，反而坐上驾驶座。降谷零没有问她去哪，默默地陪着她。她把车开到公园附近，然后一个人下了车，走到秋千那，一言不发地坐了上去，降谷零跟着她，坐在旁边的秋千上。
天空中飘起小雪，星野宥抬头望着天，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雪花，很快被滚烫的泪水融化。
降谷零伸出手去，帮她擦拭眼泪。他许久没有见到她笑了，甚至已经忘了她笑着的样子。
“这里是我和真太的秘密基地，小时候我和父母吵架了就往这跑，他总是第一时间找到我，安慰我。”
她缓缓地开口，讲话带了点关西口音，这是降谷零第一次听到她讲方言的样子，平日里热情奔放的口音，此时也变得软糯起来。
“他总是缠着我，要我帮他写作业。大学毕业之后决定和当时的男朋友去东京工作，他竟然哭着和我说，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帮他写作业了，这小子……”
降谷零没有出声，但星野宥知道他在听，就一直讲着。
“可我以后再也等不到他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小，降谷零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她叫了声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思绪。
“降谷先生。”她转过头来，与他对视，语气平和，神情自然。
他轻轻地应了声。
“我的小太阳熄灭了，我也没办法继续照亮你了。”
还未等他的大脑做出任何回应，星野宥就离开了公园。
“笨蛋。”
他望着轻微摇摆的秋千，感觉有几片雪花融化在他的眼里，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秋千停止了晃动。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她不曾来过，而星野宥也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名古屋和东京早就下了好几场雪，他终究没能亲眼去看看北海道的雪。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