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1、第十九幕:鸳鸯曲无人奏,一生长 ...
-
如今光景再现,同行的书僮、剑僮和琴僮瞧见了小狐狸,前来通报。
闻言,赵翰放下兵书,轻推窗扉,妖狐似乎意有所觉,故意颤颤巍巍,可怜兮兮回望,眼神通透,水汪汪,煞是可爱无邪。
我心里怦怦直跳,犹记判官曾言,当日乃是妖狐历届之日,需承受七七四十九电雷,才可幻化成人,她生性狡猾,知晓雷神不欲伤及凡人,便往闹市而奔,候时辰一过,历届便完成。
当然,妖类要入凡人之家,也并非轻而易举,皆因百姓家门有门神,若非家主人心甘情愿迎客而入,便不受庇佑。
我恢复凤体,并非凡胎肉眼,透过玄镜,自然瞧见二大门神手持兵器,面目狰狞,横眉怒目,杀气腾腾,正驱赶脏兮兮的妖狐,声言若再不快快离去,便刀斧侍候。
妖狐此时身负重伤,若离去,定不能承受天雷滚滚。为此施展浑身解数,卖萌撒娇,以图凡人收留。
赵翰静扫一眼,回身向门口走去……
我心感不妙,难不成真得要……不料,一支利箭横空破出,准确无误,射入妖狐心脏,当下一命呜呼。
「洗干净后,剥皮拆骨,本公子要聘绣娘,缝制新手套,赠与小娇儿,她定心生欢喜。」赵翰眉飞色舞,将弓箭挂回门旁。
他未将三名僮仆的不忍之色放在眼里,催促道:「还去快快执行?愣着干嘛?切记仔细些,莫弄坏了皮毛,不然手套不漂亮,配不上我的小娇儿。」
三名僮仆匆匆离去,我看得甚是无语,宛如做梦!
后来,那厮有惊无险,顺顺利利赴考高中,大锣大鼓,衣锦还乡,羡煞旁人。而他也对应诺言,于金殿天子面考时,对答如流,先拔头筹,后来赐封状元,其后在御花园与榜眼、探花以及一众翰林子弟,文坛巨子,互相会文,所作飞花令,尤为出色,特外清鲜可爱,无人能及。
天子大喜,特外恩赐,问有所求,他勇敢直言,声明因门第之见,父母不允他娶心仪之人为妻,盼圣主成全,堵塞众人的悠悠之口。他的耿直风骨,荣获天子欣赏,遂当众赐婚,择日成亲。
赵翰心花怒放,喜出望内外,当晚胃口大好,连吃了三碗大米,或许菜肴不干净,以致在茅房蹲了五个时辰……
我一边看,一边吐槽,也许真得苦闷透了,以致连他饮食习惯、生活日常,也巨细无遗地观看,唯恐错过。
回乡祭祖后,那厮便取出圣旨,不容分说宣布,纵使父母心中千不愿,万不愿,也无力反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只能百般无奈,筹备婚事。即使如此,也有数之不尽的媒婆带来各种各样的美人画卷,前来招亲,门栏都快踏破了。
那厮的父母便心念急转,盘算另娶美妾,双喜临门,却被那厮义正言辞回绝,更甚至还搬出当今圣上,苛责他们企图混淆视听,挂羊头卖狗肉,反正一番智力诡计博杀后,众人百般无奈,深知强扭不了,只好暂时作罢。
那厮摆平了自家,便高高兴兴,纵马过街,跑到我的住处,意图通知佳信,熟料我的母亲以泪洗脸,哭哭啼啼,声泪俱下,哀哀道:「娇儿,已经失踪了大半年,我东找西寻,也找不了她!娇儿,为娘的好娇儿,你到底在何方?为何不回来找娘亲,你到底去了哪里?」
那厮愣住了许久,随后连连追问,但答案千篇一律,遂不辞而别,失魂落魄离开徐家村,中途还不慎踩到牛粪,也未有擦觉。
就这样,一直臭熏熏,毫不目的,东游西荡,待家人寻及他,已是二天后,在我们分别的大树上,半死不活的挂着。
回家后,一声不响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三夜,废寝忘食,日以继夜,绘画我的丹青,随后带着大批家丁,大街小巷贴涂、派赠,不惜一切寻人。
家人担忧他安康,遂下令不准家丁听命于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独自出行寻找,可人丁单薄,久久毫无音信。
不久朝廷派人催促,命他赶紧往外地上任,若误期未到,誓将治罪。
后来不知怎么地,他忽如梦初醒,风风火火,走马上任,醉心建功立业,何等儿女私情,恩怨情仇皆不放在眼里,十年如一日,了然一身。
四周的同僚娶妻娶妾,生娃抱孙,陆陆续续,儿女双全,甚至儿孙满堂,他依旧不为多动。
偶尔风花雪月,小聚一起,吟诗作对,几位好友不禁调侃,何解依旧独身一人,不成家,享受温柔乡,他便停杯投箸,一本正经地回答:「蛮夷未灭,何以成家?」
众人皆纷纷摇头,感叹惊叹他的倔强,十头牛都拉不回。
唯有一位笃友,侯人曲终人散后,才铁铮铮道:「尽是一派胡言,别人被胡弄,小弟可不会,你明明就是痴心不改,钟情已故的未婚妻,什么功名利禄,俱俱不放在眼里,你会步步高升,皆因官高才可有人力物力,五湖四海寻访。别以为小弟不知,你每到一处上任,皆
明查暗访,风雨不改,这几番春夏秋冬,民间都流传多少那副女子的丹青?」
赵翰此时虽是已立之年,但却比同辈之人沧桑疲倦,两鬓如霜,两眼深沉,闻言微怒道:「她只是下落不明,不知踪影,并未逝去,莫诅咒。」
笃友也不由得拍案,直言道:「她早已死了,为何你就不肯、不愿相信?据前几年,打探而来的消息,有目击者见及她上山,从此便没有踪影,而山间正有一具无名尸,遭野兽啃食,尸骨经仵作检验,可断定死者为女性,而余剩下的服饰,她的母亲也相认出来了。纵使天仙下凡,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你偏偏执迷不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赵翰勃然大怒,站起身,喝声道:「住口!在下不胜酒力,暂且告别,来人送客。」
两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后来赵翰依旧我行我素,年年断肠泪,心病难医,才刚刚四十,便重病不愈,临死对窗望月,举起从尸骨身上寻出的玉佩,两眼浑浊,浅笑道:「小娇儿,郎君很快与你相见了……」
语毕,撒手人寰。
我沉默不语,心里自有一股酸意凄凉,恰好新来的侍女妙晴推门而入,我连连收好玄镜,脚步声趋近,伴随惊呼:「公主何解泪流满脸?」
我不禁摸摸脸颊,嘀咕道:「今夜花好月圆,我临窗赏看,不期风送沙尘,迷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