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柴阿酒

63、第六十三章

　　早上起床的时候严祁寒险些没像往常一样赖床，意识刚回笼就想到今天高考，于是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蹦起来。

　　盛夏睡眼惺忪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居然有严祁寒早起丝毫不赖床这种事发生：“到点了吗？”

　　“还能再睡一会，你再睡一会，我叫你。”严祁寒的闹铃比以往早定了半小时，是生怕自己起不来，这会儿已经穿好衣服了。

　　盛夏也醒了，高考第一天，怎么也不可能有心思睡下去：“下楼吃饭。”

　　走之前严祁寒检查了半天自己的文件袋，发现真的什么都不缺，也依旧安不下心来：“没落东西吧？没落东西吧？”

　　“给我看看。”盛夏简直要看笑了，拿过严祁寒的文件袋，又替他检查了一遍：“没问题，走吧走吧。”

　　早餐还是在他们俩经常去的那家包子铺解决，盛夏今早没喝豆浆，觉得喝得水越少越好，防止考试的时候想去卫生间。剩了一个肉包子实在吃不下，被盛夏装进塑料袋里拿走了。

　　包子铺的老板娘早认识他俩，还笑眯眯的，祝他们高考加油。

　　附中离他们住的地方挺远，盛夏他们以前去的时候，坐公交车要将近一个小时。盛子尧开车慢，怎么也要开二十多分钟。

　　陈家齐坐副驾驶，后排的两个位置给严祁寒和盛夏坐。盛子尧让陈家齐连手机蓝牙放点歌，省的路上无聊，陈家齐就放了几首周杰伦的歌。

　　她和盛夏仿佛已经身经百战，高考前这一会儿完全看不出紧张，跟着巨大声的车载音乐唱《七里香》的歌词，仿佛要出游一般，任谁也看不出这是要去高考的路上。只有严祁寒坐得笔直，望着窗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盛夏伸出手想搓两下严祁寒的胳膊，吓得人一激灵回过神来，赶忙问怎么了，这样紧张的反应逗得车上另外三个人发笑。

　　盛子尧本来也是紧张的，被盛夏和陈家齐唱歌的氛围感染，也忍不住乐了：“严祁寒这么紧张，不至于吧？”

　　“他可不紧张，他没紧张哦。”盛夏连忙摇头，不想让严祁寒考试之前这么紧张的表现被泄露出去。

　　严祁寒也连忙点头，机械性地重复道：“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大家笑得更欢了。

　　这样调解一番气氛，考试前的紧张怎么说都消下去不少。

　　盛子尧带着他们到的比较早，离进考场的时间还有很久，门口的考生和家长已经人头攒动，显得在东北没那么热的六月竟有了些酷暑般的气息。

　　盛夏不想看人头，带着严祁寒去附中围墙那边的一个坡上坐着。严祁寒嫌脏不肯坐，被盛夏按着肩膀，坐到了自己身边。

　　这人看上去状态比刚在车上的时候好多了，盛夏还是下意识搓搓他的胳膊：“还紧张吗？”

　　“早就不紧张了。”严祁寒笑道，还点了一下盛夏的鼻尖：“你们这么担心我，显得我可逊。”

　　“哪有。”盛夏拍拍严祁寒的肩膀：“我这可是挂记你，心疼你哦。”

　　“噗……”严祁寒又被盛夏调笑似的语气逗乐了，右手揽上盛夏的肩膀，搓他耳朵旁边的头发：“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哦。”盛夏还在继续刚才的语气，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我毕竟身经百战了嘛，那牛得，真的丝毫感觉不到紧张，状态特别好。”

　　“那就好。”严祁寒继续手上的动作，贴的离盛夏更近了一些：“我也感觉我今天状态不错，正常发挥是没问题的。”

　　“你正常发挥就超级厉害了。”盛夏笑道：“相信自己。”

　　严祁寒揉了揉盛夏的头发，笑得安心：“当然。”

　　这离考场大门稍远一些，附近的考生不多，他们俩在角落贴了一会儿，很亲密的姿态，确实有大考之前互相安心的作用。

　　要进考场的时候，盛子尧给盛夏打了电话，告诉他俩快过来吧。

　　“跑那么远，你俩真的行。”盛子尧笑着拍了拍严祁寒的肩膀，又揉了揉盛夏的脑袋：“好好答题，放松点，就当跟平时考试一样，你俩肯定没问题的。”

　　严祁寒一直都在点头，盛子尧说一句他就点一下，成为了无情的点头机器。

　　“知道啦老婆婆。”盛夏调皮地吐了舌头，然后灵巧地避开了盛子尧打他的动作。

　　盛子尧耸耸肩，拿他没办法：“快进去吧。”

　　进考场过安检的时候他俩是挨着的，直到进了教学楼门口，严祁寒的考场在一楼，盛夏要上楼，这才要分开。

　　“中午就在这儿等你。”盛夏拍拍严祁寒的胳膊：“加油哦。”

　　“嗯。”严祁寒点点头，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盛夏上楼的时候一回头发现严祁寒还在他能看到的位置，于是伸手给了人一个飞吻，全然不管旁边有多少人在看。

　　严祁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回了一个飞吻，终于往考场的方向去了。

　　盛夏的笑容维持到看不见严祁寒为止，转过身去瞬间用外套的袖子捂住了脸，一顿猛搓，胃里又涌起了一阵熟悉的恶心感觉。

　　大事不妙。

　　他在严祁寒面前装作丝毫不紧张的样子实在撑不住了，飞一般溜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搁，又飞速溜去了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子干呕半天。

　　想当初国美初试的时候，盛夏就是还没等到考场就干呕个不停，给小渝哥吓得，以为他身体哪不舒服，盛夏说没事，纯粹就是紧张到一定程度才会这样。中考之前他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会影响，呕一会就没事了。

　　紧张但不会影响发挥这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关键时刻是有用的。

　　就是丢人。

　　他刚还在笑话严祁寒紧张得跟木头一样，殊不知自己也立马犯起了老毛病，他紧张的反应，可要比严祁寒丢人多了。

　　盛夏一边干呕一边在心里想，还好这儿不在自己家附近，没有认识人，就算紧张到干呕又怎样？就算丢人又怎样？还不是没有人会知道！

　　心里这样想着，就察觉到有人凑近他身边，还特别大声地问了一句：“盛夏？”

　　盛夏：“……”

　　这声音熟悉的很，盛夏觉得像何艺，一抬头看过去，果然是的。

　　何艺还没察觉到自己发现了某些人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惊天大秘密，自顾自高兴得很：“天啊这么巧，你在哪个考场？”

　　盛夏跟他对了一遍考场考号，发现居然是前后桌。全市的文科考生都在附中考试，前后桌能是认识的人，这几率堪比中彩票。

　　“我天！”何艺激动得恨不得在厕所一蹦三尺高，蹦完了还要摸摸心口：“我后桌是你，妈呀，有个认识的人心都能踏实不少。”

　　“深有同感。”盛夏已经不在意丢人的事被发现这事情了，和何艺一块回了考场。

　　不知是不是有熟人在的心理作用，还是干呕过后的生理作用，再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盛夏发现心跳也没那么快了，胃里也不难受了，坐下之后就踏踏实实的。

　　考场特别明亮，附中新楼的教室很干净。盛夏位置靠墙，和他在班级里的位置类似。温度适宜，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自己的状态，几乎都是高三回校以来的最佳。

　　这样好的状态，正常发挥是一定没问题的。

　　语文答题卡很厚实，比学校平时测验用的答题卡质量还要好。盛夏粗略地看了一遍答题卡，感觉题型应该是有变动，选择题少了三个，答题卡最右侧多了几个填空的题目。

　　变题这种情况，是他最不害怕的。

　　几次校考出的题目，几乎都不是平时练习过的，多奇怪的题目盛夏都见过，他不会因为这种事紧张或者慌乱，随机应变的能力早就锻炼了出来。

　　卷子发到手里，盛夏先看了那道变了题型的题目，感觉也不是很棘手，就翻过来看理解性默写，三首诗都是他会的。他其实比较担心这题，因为古诗词他记得不好。出了会的，也算是运气在。

　　食指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那三句里面的字，也都是会写的，遂安下心来，翻过卷子看作文。

　　以“跨越”为主题，这种形式算是常见好立意的。盛夏想到央美初试的题目“再出发”，其实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脑子里想了想昨天新记的几个作文素材，还有之前用过的，这作文的框架算是在他脑里形成。

　　答题的铃声响起，盛夏拿起笔，先一笔一画写上了理解性默写的三句诗。无论平时字怎么飘，盛夏考试的时候还是会一笔一画认真写字的。顿笔很漂亮，笔画很清晰，一道题算是完成。

　　先拿六分。

　　接下来就把卷子翻到第一页，开始按顺序做阅读。他习惯性不画文本，视线飞速在文本和题目中间滑动，确定了答案，再在题目后边的括号里，写上一个大大的选项。

　　平时考试就是如此，答题顺序，做题习惯，盛夏一直都是这样保持着，每次考试的成绩也很稳定地在慢慢增长，高考这天也是一样，一切都是很顺利的。

　　他写作文容易写着写着字变飘，所以依旧是习惯性的，每一段开头的时候揉揉中指上的茧子，放松一下，再开始写的时候，字就是稳稳的，工整的样子。

　　秒针一点一点转着，撂下笔的时候，那种攥笔的位置发累的感觉，让盛夏觉得心安。

　　还好平时的练习有够多，还好平时的每一次练习，他都有认真地对待。

　　和严祁寒说好的一样，正常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