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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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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梦到了大约六七岁时的自己。
他在梦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小豆芽,踩着滑板车,从便利店门口一路踏着风雪飞到公安局,给熬夜加班的叔叔阿姨带来宵夜——方便面火腿肠。
那时候的江叔叔都很年轻帅气,还没有秃顶。盛夏看不到爸爸的脸,只能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他坐在爸爸的位子上和叔叔阿姨一起吃泡面。
那会儿的盛夏觉得泡面就是人间美味,因为他可以和爸爸一起,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长篇文件,一起吃一顿简单的晚饭。
他从小比其他孩子早熟。这种早熟和严祁寒的自立完全不同,盛夏不自立,是个幼稚的小傻子,但大人说的一些道理,他似乎都能明白很多。
是成长环境所致,还是性格天生如此,他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似乎明白”都变成了自己的理解。
至于解读是否正确,已经没有人能告诉他。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盛夏感觉自己似乎是流过眼泪,这才终于确定一件事,就是他真的想爸爸了。
真的会很期待冬天,他喜欢的风雪,里面藏着的都是他最好的回忆。
盛夏醒来后就没有再睡,翻看手机发现才十二点多,严祁寒肯定没有睡。于是他发了微信给严祁寒:
『嘟嘟:我要来投奔你了。』
这次严祁寒没有秒回,盛夏反而不太习惯,以为他终于破天荒地早睡了。便没在打算烦严祁寒,闭上眼睛准备重新入睡。
手机震动——
『anniversary:刚去洗漱了,才看见。』
『anniversary:你来吧,或者我过去。』
盛夏犯了懒,不想动弹,于是打字道:
『嘟嘟:你来吧。』
没过一会就收到了严祁寒的信息,告诉他自己到了,来开门。
盛夏已经习惯了严祁寒来他家的时候不敲门,从被窝里钻出来,踩上拖鞋,出门去给严祁寒开门。
“你今天洗漱蛮早的,要早睡了吗?”盛夏问严祁寒。
严祁寒怀里抱着枕头和被子,换了一身新的长袖睡衣,还是他一贯爱穿的素色:“明天放假吗不是,今天困了,早点睡吧。”
“这不像你的风格。”盛夏笑着又钻进被窝里,黄色□□熊睡衣钻进奶黄色被子里,一整个十分和谐:“我以为你会今晚通宵把作业写了,然后明天后天学别的。”
“怎么可能。”严祁寒摇摇头:“两天的假期七天的作业量,一天不可能写完。咱这才高二,我怕高三不得疯。”
总而言之,终于知道累了。
盛夏觉得很欣慰,美滋滋地用奶黄色小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了。
严祁寒又带了一床被子是怕盛夏不够盖的,俩人盖一床被子,除非抱在一起,否则不可能够盖的。入秋天气变冷,被子盖不好真的会冻个好歹。
不过他的灰蓝色被子往盛夏床上一放,真的会显得有些突兀。
“睡觉睡觉。”盛夏早就困了,催促严祁寒上床:“明天谁都别想把咱俩叫起来,好不容易放假了,就要睡到中午。”
严祁寒也上床盖上被子,笑着附和:“对,就要睡到中午。”
不过躺下之后,盛夏没有立即睡着。
严祁寒睡得很快,基本上刚沾枕头不过一分钟就睡着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累很累。
他把严祁寒叫下来,无非就是图个心里安稳,让自己在极其偶尔的这样一个想爸爸的夜里不那么难过。
盛夏不敢翻身也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无论严祁寒睡得有多熟,听到声音之后也会立刻就醒。于是只能这样面对着严祁寒,突然觉得多拿一床被子有点多余。
他现在只想离严祁寒近一点,好让心里不再那样空落落的。但分开些距离是好事,离严祁寒太近,他会忍不住想碰严祁寒。
这人脸长得太好看,在夜色里睫毛长长的根根分明,真的很让人心猿意马。
盛夏闭上眼睛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主动要严祁寒陪他一起睡了。
有些爱是需要克制的,如果察觉到了即将克制不了的苗头,那就远离。
…
说好睡到中午,其实严祁寒早上八点多就醒来了。入睡得太早让他不习惯,是生物钟使然。
严祁寒蹑手蹑脚地起床去洗漱,生怕吵到盛夏,路过客厅的时候也怕吵到爱睡懒觉的泡泡,打算再让他们多睡一会。
盛夏家里的洗漱间放了一套给严祁寒用的牙具,有时候严祁寒都想他俩干脆住一起算了,还省房租。
天天动不动就去对方家里睡觉,跟同居有什么区别呢?
严祁寒在心里设想着要不要下学期不再续租了,跟盛夏一起住算了,一起分担房租,吃饭什么的还能带带盛夏,何乐不为。
他心里这样盘算着,美滋滋刷牙,在漱口之后抬头看到门口闪过一抹黄色,明显心虚地吓了一大跳——
也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心虚的。
盛夏揉着惺忪的睡眼,靠着门框低头看手机。一身黄色毛茸茸睡衣衬得人像个奶黄包子,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严祁寒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你也醒的太早了。”严祁寒彻底漱好口,免得说话听不清:“我以为你会再睡个一个小时那样。”
“我想看电影了。”盛夏靠在门口,还是低头看着手机:“我们去看个电影吧,国庆档好像有挺多好看的。”
一早醒来盛夏下意识就是找严祁寒,什么远离什么克制,明天再说吧。
看个电影怎么了,好朋友不也经常一起看电影吗?
本来他们约好了十一一起出去玩,但问过江北之后,江北说他和江南十一要补课,陈家齐也要补课,遂放弃了一起出去玩的想法。
严祁寒低头只能看到盛夏睡衣帽子上两个毛茸茸的耳朵,控制不住伸手摸了摸——
盛夏几乎是瞬间惊讶地抬头,然后急急忙忙低下脑袋跑掉了。
什么毛病,居然主动招惹他?!
“你快点收拾,我也要洗脸。”盛夏支支吾吾道:“快走,看电影。”
…
严祁寒今天终于如愿穿上了他的长风衣,之前一直嫌天气太热买回来没敢穿,国庆这天这样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换上了好看的长风衣。
盛夏跟严祁寒并排走,越看严祁寒越觉得他适合这样的穿搭,风衣真的会很衬他的气质。
这种气质跟脸长得如何、身材如何关系不大,更多的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有学问有涵养的书卷气。
不是衣服衬人,是人衬衣服。
盛夏身上还穿着去年买的冲锋衣,严祁寒觉得看完电影应该带盛夏去买身新衣服。
他俩到了影院门口都不自觉被爆米花的香味吸引,没忍住买了一桶,虽然明知道会嫌腻吃不了多少。
“谁让它实在太香了。”盛夏丢了一颗爆米花进嘴里,吃起来还是酥脆的,很满足。
检完票进到影厅里开始找座位,严祁寒抱着爆米花桶,抬头张望一圈,总觉得眼前那个后脑勺特别眼熟——
“你看那个是不是江北,还是江南?”严祁寒凑近盛夏耳朵,盛夏抬头朝严祁寒指的方向望去,想也没想就开口问:
“江北?”
江北果然回头了。
跟他一起回头的还有坐在他身边的人,长头发在校外披散着,正是前不久才见过的章语杨。
江北看到来人是盛夏和严祁寒,尴尬使他不得不先发制人,傻了吧唧地打招呼:“我去你俩好,你俩也来看这个?”
章语杨丝毫不觉得尴尬,很自然地朝他俩打招呼:“嗨学弟。”
盛夏表情像十分不可置信,但又不敢当着学姐的面吐槽江北,脸憋的都变色了。
严祁寒看他觉得好笑,带盛夏找到他们的位置,正好就在这俩人身后。
盛夏:“……”
他把自个儿往座位上一钉,飞快地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用最大号字体用力打字向严祁寒吐槽:
『我去了!骗我说跟他弟去补课,然后偷摸出来跟学姐约会?!这是人?!』
『真是人这个江北,等着开学的,必须好好羞辱他一番,见色忘友!撒谎大王吗这不是?!』
严祁寒一直实时看着盛夏的内心戏疯狂输出,感觉笑得要憋不住出声了。
国庆这天他们选的还是一部主旋律电影,跟去年看的那一部是同系列的,拍得很好,有泪点有笑点。
盛夏对电影的要求一直不高,看着喜欢就是好电影,能把他看哭就是难得。
到结尾的时候盛夏泪水积了一眼眶,却没想抬手擦一下,总怕被严祁寒看到。
不过严祁寒也抬手擦了一下脸,应该也是掉眼泪了。
“难得,头一次看你哭。”影厅里灯都亮起来的时候,盛夏清清楚楚看到严祁寒红了的眼眶,感觉到一种很难得的感同身受。
“眼镜,都糊住了。”严祁寒低头用衣角擦眼镜上沾到的眼泪,声音闷闷的,难得没戴眼镜的时候,对盛夏而言是有些陌生的。
周围的人都在陆续离开座位,盛夏一直没有起身。他就静静看着严祁寒擦眼镜的动作,觉得严祁寒没戴眼镜的时候有种不一样的好看。
严祁寒抬眼看盛夏,因为看不清楚有点眯眼,盛夏一下子出戏,移开视线匆忙起身。
“擦不干净。”严祁寒再戴上眼镜,发现越擦越花,坐在座位上抬头问盛夏:“有纸吗?”
盛夏心想你都不带纸出门,我更不可能带了。
于是俩人只好匆匆跑去卫生间扫码取纸。严祁寒用水龙头接着冲了冲眼镜,然后再用纸擦,这样才终于把眼镜擦得干干净净。
“这样用水冲没问题?”盛夏在旁边问道。
“没问题。”严祁寒感觉视线清晰得不行,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一会顺便去买衣服吗,买点秋天穿的衣服。”
“你要买?”
“我不用,之前买过了不是。”严祁寒笑道:“你买吧。”
盛夏急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在商场买衣服,太贵。”
“我送你呗。”严祁寒语气听起来像在开玩笑:“就当提前送你生日礼物。”
盛夏:“……”
提前两个月送生日礼物?
他是越来越不清楚严祁寒的脑回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