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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家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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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的时分，便是新区开始活跃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商铺点起自家的霓虹灯牌，小吃摊也悉数到位，霸占着新区的街道，炊烟袅袅升起，混合着周围散不开的水雾，随之蒸腾而上。
严肃与李霄远分头行动，他耳朵上戴着联通监督部的蓝牙耳机，本人则坐在巡逻车里巡岗，目前还不能确定柳正明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他周围究竟有什么人，偷偷跟踪过去反倒会被一些反侦查意识较强的犯罪分子发现，还不如大张旗鼓开着巡逻灯值班，反正新区每天都有值班的巡逻车，犯罪分子也都习以为常了。
监督部的另一端则连着李霄远的设备，他没在车里，换了身行头来到U字大厦门口，工装西服老老实实穿好，手里端着电子笔和平板。
“我说小伙子！”
门卫大叔的半边身子顺着岗亭的窗户伸探出来，“你是干嘛的？过来登个记！”
李霄远赶紧凑过去，“师傅，我是泰华公司来做信息采集的，早上有几家没采集到，现在想进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监督官自然对监督部的工作了如指掌，即使李霄远从没做过信息采集的活儿，但装出个样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这么晚了你们还不下班？”门卫大叔一边说，一边拿出设备让李霄远签字，“我记得早上来的是几位女同志啊，怎么晚上就你一个人了？”
“女同志都下班了，再说，大晚上的进户采集，女同志来也不安全。”
“说的也是。”
门卫大叔对这个笑呵呵的男同志印象还不错，登记完信息，又让他注意安全，一旦发现什么就按走廊上的警铃，旁边的巡逻车马上就能来支援，说了半天，才肯放人进院。
“门卫大叔这人可真不错。”
李霄远的耳机那头是李林逸的声音，他嘴里似乎嚼着什么东西，但是一点也没耽误他说风凉话，“怕你在里面被人打死了，还特地告诉你按警铃，真是好心肠。”
“少说两句不会死的，干你的饭吧。”
绕过一些人怀疑的目光，李霄远来到了柳正明家楼下，U字大厦里也有新楼和旧楼，柳正明现在租住的7栋，正好是U字大厦靠外的那一圈，也是最先建起并投入使用的楼盘之一，其磨损程度可想而知。
“组长，系统显示现在只有柳正明的女儿柳小雪在家。”
姜饶把柳小雪仅存的一些资料发到李霄远手中，高二的学生，生活并不复杂，没有绑定银行卡，自然没有线上交易的痕迹，就连现在孩子们经常用的社交软件，柳小雪都没有申请。
“组长，你只要把她的指纹传给我就好，我在研发部办公室，随时待命。”
“你在研发部？”李霄远惊讶道：“那景昕少爷呢？不会跟李林逸在一块吧？”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景昕少爷被他的秘书叫走了，现在也没回来，应该是早就下班了吧。”李林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啊哈……我就说嘛，堂堂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和咱们挤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我看呐，做做样子罢咯。”
李霄远怕的就是李林逸嘴上没个把门的乱说一通，下班了也好，免得自己还要分心盯着。
“对了，哥，就不能换个称呼叫他吗？”李林逸一边说一边挠头：“少爷长少爷短的，我们又不是生活在旧社会！”
“先这么叫吧，领导都没改口呢，你倒是嫌麻烦了。”
李霄远嘴上应付他，快步走进电梯间。夜晚起了风，走廊里妖风阵阵，李霄远身上沾上了些雨水，冷风夹着湿气几乎往骨头里钻，关上电梯门才算好一点。
运作起来就嘎吱吱响的电梯终于停在13层，左右看看，一层8户人家，柳正明家在最里面的1308号。
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女孩子的声音。
“谁啊？”
“您好，我是泰华集团监督部的，早上来采集信息，您家里没有人，所以现在才来，您这边方便配合一下吗？”
屋里的人很明显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东西，许久，才不客气地开口道：“不方便，家里没大人，你明天再来吧。”
“但是监督部已经来您家里做过好几次信息采集，都没有人，再这么下去，您只能自己到泰华集团去做信息登记了，如果不及时登记，识别码被集团总部后台停用，那可就麻烦了。”
李霄远身为监督官，自然有一百种说辞能让屋里的人开门，反正他们又不清楚识别码的运作方式，就算在这上面胡诌八扯，外人也听不出个真假。
果然，听他这么说，屋里的人立即变得紧张起来，李霄远能隐隐听见收拾东西的声音，有那么一小会之后，房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个看上去偏瘦的女孩，高高的个子，梳着丸子头，一脸警惕地看着李霄远，并没有打开门上的防盗链。
“你想问什么。”
照例，李霄远先出示了他的工作证件和工作记录仪，之后才回答女孩：“我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你在上面签个字就好，我能进去坐坐吗？”
与衣冠不整的人相比，着装正式似乎更容易取得陌生人的信任，因为人是群居动物，需要社交，衣衫褴褛并不符合现代人的社交习惯，而选择正式的着装，最起码符合基本的社交礼仪。
更别说在A市这个地方，身着西装，胸口还别着一枚泰华集团专有胸章，看上去颇有些威慑力。
恐怕就是这个原因，让柳小雪上上下下扫视了李霄远一圈，纠结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门上的防盗链。
柳氏父女的家虽然老旧，但是很干净，老旧是因为房子原本就不够新，干净当然就是父女俩一同维持的结果，只不过父亲经常不在家，女儿付出的恐怕要更多一些。
“你有话就赶紧问吧，问完就走，我家里没有什么能招待你的。”
柳小雪抱着肩膀站在玄关，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女孩防范意识很强，手里还捏着一个防狼报警器。
“都是一些基础信息调查，你也不用太紧张，”李霄远笑眯眯地看向她，“我们坐下来谈，好吗？”
一个人无论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防备，都不适合谈话，就像现在的柳小雪，如果想问出点什么东西，最好让她离那个冰冷的门框远一点，柔软的沙发至少是个折中选择。
柳小雪皱着眉头，很是不情愿地，来到了沙发前坐下。
“你要问什么？”
“就是一些基础信息调查，你也不用太紧张，”李霄远说着拿出电子笔，在平板上面写写画画，“柳正明是你的父亲，对吧？”
“是。”
“年龄。”
“43岁。”
“职业呢？”
柳小雪一顿，藏在长袖卫衣里的手指不老实地抓着衣角，“工人，”她补充道，“在工地里做工的工人。”
“那，你和父亲来到A市前，在哪个城市生活？”
“Y市，”她这次回答的倒是非常顺利，“就在A市隔壁，靠近草莓区的那个小城。”
“是吗？”李霄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是你说话一点Y市口音也没有啊，你们家里人也都不说方言吗？”
女孩看上去有些慌乱，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但她尽量保持着不受影响的样子，下意识用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哦，我爸爸不说方言，”她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他原本也不是Y市人，但到底是哪里人我记不清了，反正，他不说方言，我也不说。”
“原来如此，”李霄远没有跟女孩对视，接着在平板上做标记：“嗯……你们是因为什么从Y市离开，来到A市定居的？”
“工作。”
“你父亲的工作？”
“当然。”
“一直是你们两个人生活，没有其他人？”
“没有。”
李霄远抬头，眉宇之间那点亲切的劲头突然消失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柳小雪被他这一下，弄得连眼瞳都在发颤。
“真的没有？”
“那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她挺直了脖子，看上去似乎相当的理直气壮，但毕竟是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孩子，硬着头皮给自己打气，却还是掩盖不了紧张和焦虑。
但李霄远并没有急着追问下去，他想要的只有柳小雪原来的身份，和柳正明的具体信息，过分逼问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并不合适。
柳小雪偷偷看向监督官，他好像没看出什么，只是在平板上记东西，在她看不懂的框框里面划勾。
“你不玩社交软件吗？现在孩子都喜欢玩这个，你怎么没有？”
“这个跟你们普查识别码有关系吗？”柳小雪横起眉头，语气态度转变突然，变得十分抗拒，“没必要调查的东西，不用问的这么详细吧。”
“同学，看来我必须要跟你说明一下，”李霄远收起那副和善的模样，“有没有必要调查是监督官的工作内容，不是由你来做主的，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好，明白了吗？”
在什么问题上情绪崩溃，就说明那个问题戳中了柳小雪的软肋，刚刚她已经连着好几次露怯，但是李霄远并不想惊动她，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打草惊蛇可不是个好方法。
见对方的态度强硬，柳小雪也就没再说话，幸好李霄远的调查也到此为止，他将写好信息的平板递给柳小雪让她检查，“如果没有错误的地方，就在下面的框里签名，再按个指纹就好了。”
柳小雪几乎是以一个大脑混沌的状态，按照对方的指示，一步一步完成了“认证”。
之后李霄远就拿着录入了指纹的平板，离开了柳小雪的家。
送走了这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监督官，柳小雪越想越不对劲，思考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掏出电话打给了父亲。
只不过接电话的并不是柳小雪的父亲，而是另一个声音。
“怎么了小雪，你爸爸忙着呢，有事跟叔叔讲吧。”
“刚才有个监督官过来家里调查，问了一点事。”
对面听闻一顿，不过也就几秒的功夫，立刻笑着安慰柳小雪，“没事的小雪，你告诉叔叔，他都问了什么？”
柳小雪焦躁地咬着指甲，“倒也没问什么别的，但我怕他们查到韩姐的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会不会也……”
听他这么说，那个声音轻轻笑了一声，柳小雪听到电话那头，吵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他像是走进了安静的房间之中，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叔叔？”
“不用怕，小雪，”那个声音听上去仍旧波澜不惊，给了柳小雪莫大的安全感，“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我会和你爸爸，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