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ountryhuma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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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达瓦里氏。”
“我的小布尔什维克。”
“我的学生......”
说，再见吧。
“老师！”
“......”
阳光，花田，和这个小达瓦里氏，是苏永远的记忆。向日葵在蓝天下努力的绽放，和阳光融在一起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黄。每当此时苏会忘记一切思想，眼睛在花田中寻找一抹洗得有些褪色的军装的痕迹。远处的金黄会被拨动，然后整个花田会留下一条如鱼儿游过浮萍般的长痕，祂知道祂的小达瓦里氏来了。“老师！”达瓦里氏的个子瘦瘦小小，身影很容易被几株长得高的葵花埋没，祂总是在远处就举起手臂呼唤着苏。
在西伯利亚，四季温度没有什么大变化，但夏季确实是一年中最温暖最惬意的时候。累了倒在花田里，不太燥热的阳光熨烫一切，对瓷来说完全是享受。空气中是向日葵好闻的气息，偶尔也会有伏特加浓烈的酒香。冬天不太冷的时候，苏也会带着瓷去玩雪。虽说瓷也不是没见过大雪，但到底是北极圈，一不小心瓷就玩脱了。于是冬天比较冷的时候瓷都在苏家里养病。
苏的思想无所保留能教的都教给了瓷，瓷也将老师所教授的彻底领悟。
在填饱了第三个挺厚的笔记本后，瓷伸了个懒腰，听见刚刚盯着屋后花田出神的苏问祂：“达瓦里氏喜欢什么花呢？”
祂的学生此刻笑得像一朵花，是苏见过最可爱最天真的花。
“很多啊，老师。梅花，兰花，菊花什么的。”瓷歪着头，摆弄着手指数花儿，“最喜欢的是牡丹，很漂亮。”
似乎为了证明牡丹有多漂亮，祂翻出一个旧笔记本，在空白处画着。后来那本笔记本一直忘在苏那了，苏也就一直保存着。
瓷的绘画水平很高，一朵牡丹虽然只是被简单的勾描了几笔，但不难看出它华贵的气质。“画得不怎么好看，也就是个大概吧。老师要是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瓷的出身高贵，苏知道。是从远古洪荒走来的氏族，身上流淌着的血脉注定了祂们的不平凡。苏静静地看着瓷的金红异瞳，金瞳深沉儒雅，是祂过去的辉煌；红瞳是燃烧着希望与新生的烈火，是祂对未来的期盼。苏觉得雍容华贵的牡丹配得上祂的学生，配得上这个将来必定要闯出一片天地的达瓦里氏。
可是苏也有疑惑。
祂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翻着书页。瓷没看清，好像是汉语什么词典。
不大一会，苏从一页纸上拈起一片压干的腊梅，雪白的花瓣上压着几丝细蕊。
“为什么不是最喜欢梅花呢？”
其实苏觉得，圣洁的梅更适合祂的小达瓦里氏。
“你们不是说梅花最有骨气吗？”苏的语气平和。
瓷却停凝了思考，祂想起了已经病得半死不活的清以及照顾清的民，还有清戴上枷锁时被祂们踩在脚下的一枝红梅。祂们欺辱着枯枝上倔强绽开的红花，花的汁液化作一滴滴鲜血，带着满腔悲懑洒了遍地。瓷很少回忆往事：“以前......是最喜欢过一段时间。”祂也很少主动提及祂的“以前”。
苏察觉到了瓷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好像问错了话。将词典放回原处，起身带着瓷去屋外散心。
是什么时候了呢？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国）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苏原本如阳光下向日葵般金黄的眸子在某一天，或许也积谋了很久，逐渐变得狂暴。
又是某一天，瓷照常去苏家，临行前祂包了一束花，牡丹和向日葵。
“老师？”瓷推开门时愣了一下，苏站在屋内，眼眸血红，冰冷的血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陌生的气息。瓷轻轻将花束放在苏的桌上，疑惑而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老师？你怎么了？”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瓷显得有些疲惫，脸上的绷带还隐隐透着血迹。
苏没有任何感触，语气生硬地说：“瓷，你欠的债该还了。”
瓷猛然抬头，眼神动荡的盯着苏，无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不，你不是老师！你不是祂！”
苏没有理会瓷的慌张：“那只是以前的我。现在的你该想想怎么还债。”苏的目光又落到花束上，伸手将那几只向日葵抽了出来，一番话像子弹一样穿透了瓷，就像受伤的小鸟又被猎人击中：“牡丹和梅花相配也许更好看，但不能配向日葵。”“为什么？！你把老师还给我！”瓷受不住了，但祂告诉自己不能对着别人哭，他咆哮着。“那是过去的我！已经成为一段记忆甚至一段历史！瓷，你当初就应该想到你欠债的后果!”苏也提高了音量，祂觉得瓷还是太单纯了。
沉默。
瓷低着头，静静地立着。苏手中的向日葵像是一种无声但强烈的嘲讽。祂死死咬着唇，半天颤抖着答应：“好。”祂经过惊诧，慌张，愤怒，脑内一片空白。“我会想办法还债。”
祂走了。
苏发着呆。祂忽然看见牡丹柔软的红瓣上立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是露水吗？
苏难以置信的抬手触碰眼角，掌心的湿度告诉祂那是祂的眼泪。
眼泪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处在一种恍惚的世界里。它可以轻而易举将你击碎，也可以让你的心坚硬起来。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它会在某些时候出卖你。
可是祂为了什么而落泪呢？
祂现在是谁了？
是苏修。
是红色暴君。
祂不会为任何而落泪。
瓷在自家整理着债务。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使祂昏厥了几次，先是大量收税，这是人祸；然后几度干旱，这是天灾 。连减带省的撑了几年，勉勉强强凑齐了债。这老天为什么也站在红色暴君的一边？瓷看着自家叫苦连天的省会们，觉得再苦再难也得熬过去，先把债还了，然后断绝关系，一心一意顾着自己家。这几年间祂懂得了冷漠，学会了假笑，知道了失去的就会永远失去，上天不会可怜任何一个人，一切只能靠自己。
于是瓷再一次推开苏的门。
“这是欠您的债务，都在这了。”瓷的冷淡让苏有一点不太习惯，“还有一件事，说了您不会太在意。我家孩子说共产主义在搜刮民脂民膏，在压榨人民，有一部分人开始埋怨新政府。”
苏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祂听着祂曾经的学生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最失望的话。
瓷有一丝留恋地环视了一圈苏的房子，祂清楚这是祂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从今往后，祂不会再踏入这门槛半步。扫了一圈，最后瓷的目光停留在几年前祂带给苏的花束上，上次瓷走后苏好像又把向日葵插了回去。现在花都枯了几年，严重失水的花瓣变得薄脆，轻轻一碰就会碎得七零八落。包着花束的纸已退了色，边缘泛着一块一块的黄斑。瓷有些想笑，可祂笑不出来，祂伸手拿了花束：“花枯了，我帮您扔掉吧。”
苏突然抬起手想阻止祂，可是瓷已经出了门。唯一留下的除了债务，还有祂转身时掉下的一片枯花瓣。
此后二人再无交集。
然后，就是。
东欧剧变，苏联解体。
苏独自去了曾经温暖如春的白桦林，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祂忍受着撕扯、断裂、破碎的感觉，没有人知道祂在最后一刻想着什么。
我亲爱的达瓦里氏，不是牡丹配不上向日葵，是我这向日葵配不上你那牡丹啊......
这是瓷第一次看见俄。
像祂，可又不是祂。
俄对于这个继承了祂父亲思想的瓷挺有好感，想保持一份友谊。瓷也欣然答应，但不会深交。毕竟斯人已故，继承者不是第二个红色暴君，虽然俄的双眼是深海般的冰蓝，而其下似乎总有烈火在燃烧。经过了苦难，瓷懂得把笑容留给别人，阴影从来是隐藏着的伤疤，祂不会主动去揭。既然都已过去，那就让它成为永不再发生的历史。祂的笑容恢复了热度。
圣诞节。
街上行人熙攘，店铺都挂着具有节日气氛的小装饰。小圣诞树每几步就有一棵挺立在店门前，披红戴绿，挂着一串串小彩灯。这样的氛围里似乎连落雪都温柔了许多。
瓷驻足一家花店，店中各色的花竞相争放，倒也是个别致的小世界。花枝叶影间，似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瓷挑了几枝花，转身去拿向日葵的时候与俄碰了个脸对脸。
俄手中捧着一大束洋甘菊。
“一起？”
“一起。”
白桦林。
苏的坟茔很简单，白色的雪丘。高大的白桦树是一道天然屏障，将整个世界的繁华喧闹都隔开了，为寥寥的来访者留下一处静谧。枯枝败叶散落在雪丘上权当装饰。
“Подхолодным снегом похоронены разбитыекрасныезвезды.”
俄将半瓶伏特加倾洒在雪丘上，饮尽瓶中剩余。瓷只是低头默哀。
俄看着瓷将花一枝一枝摆好。梅兰黄白菊各一枝，唯有一枝牡丹与一枝向日葵用红线系在一起。祂听见瓷说了几句奇怪的话：“老师问我为什么不喜欢梅花？它好虽好，但太清苦了，我不希望我的小兔崽子们一直苦下去。”
俄知道瓷是对苏说的，祂想也不想就问了一句：“祂能听到吗？”
瓷笑着抬头：“当然能听到。”
（这篇写完了，但第一章依旧还没写完{狗头保命}）
（关于文中爹爹对苏说共产主义在搜刮民脂民膏什么的，那个年代的人确实有这么想过，我写的时候也参考了许多老一辈人的思想，人民难，国家更难，才下朝鲜战场苏联就突然要求还债...但袁老是真的厉害！）
（那句话不是大毛说的，是苏墓碑上刻的，是谁刻的我不说
只写俄语不翻译的作者是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ountryhuma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