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瓶种子 ...
-
这一年的雨季持续的特别久。
断断续续，缠缠绵绵，总让人陷入无端的念想之中。
在这个放晴的午后，我收到来自澳大利亚的快递，是一袋小小的种子。
褐色的毫不起眼的种子们，被装在透明的小玻璃瓶里，用黄色丝带在瓶口扎了个微微宽松的蝴蝶结。
打开凑近后，飘过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凉气。
就像那种隐隐出没于那个寄出这份礼物的人身上的味道，悠然却冷淡，混着疏离的情绪。
是有多久了呢？当我的生活彻底退出这种气味的笼罩。
午后的阳光从阳台一直延伸进卧室里，我养的猫躺在木质地板上懒懒的晒着太阳，偶尔抬眼望我一下。
空气中混合了青草的湿气和干热的焦灼。
果然，夏天来了呢。
下午出去买了一个新的种植盆。
在材料市场兜兜转转好久，才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是只有手掌大小的瓷质盆，淡绿色混合的并不均匀，有些地方颜色特别深，有些特别浅。
但就是莫名觉得和他很搭配，深色是他沉默时眼里的一抹深沉，浅色是他笑时眼中淡淡的柔和的光。
说起来自从项哲去了澳大利亚，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逛材料市场。以前我们总是一起来，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我咋咋呼呼挑三拣四的找实验用材料，项哲就像个保镖一样叉着手冷着脸跟在我身后。
那是的项哲似乎不爱说话，成天板着张脸。
我们之间也总是我在说，他在听。
天色已迟，晚餐就在附近的小店随便对付了点，又去超市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和猫粮，走路回家。
晚上把小瓶里的种子倒出来两颗，埋在新种植盆里，然后把那个小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枕边。
项哲送我的礼物，我实在不想这么快就探究出它的内涵。
我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浇灌它，等到它长大的那一天，希望是一个惊喜。
洗完澡后我备了一会儿课，看了前两天学生提交的水仙花研究报告。
九点半左右我就睡下了，不知是今天逛材料市场耗费了体力还是在这个平凡的夜晚突然对梦到项哲抱有执念。
梦里我站在高中时项哲每天放学了等他女朋友的那个角落，操场上的喧哗还犹然在耳。太阳的余红渲染了整个天空，我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这时，一架纸飞机从天空中慢慢飘落，坠到我的脚边。我叉着手抬头向上望，三楼的窗口处是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早上醒来后我还不断沉浸在昨晚的梦中。
套了件衬衫迷迷糊糊的对着镜子刷牙，镜子中晃动的却一直是十七八岁的项哲年轻的脸。高傲的鼻梁，挂着冷酷的嘴角，刚睡醒时混沌的眼神。
我甩着头，连早餐也忘了吃，套上衣服拿了包就冲去了学校。
太早来学校无事可做，四处都是赶去上早课的学生，开始上课后学校就空荡荡的。
我一个人晃荡着还是去了生物实验室，想着也许会有用功的学生早上来做实验。
事实却是除了生物实验室，连物理和化学实验室也没有人。
刚把包放下，拿出挂在门后的白大褂准备观察洋甘菊切片，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于老师，早啊，吃过早饭了吗？”
我回过头，见是物理系的蒋仁。他当年是物理系的骄傲，不知道为什么竟和我一样留校任教了。
“还没呢，蒋老师吃了吗？”我见他也一副刚来的样子，手上还拿着包。
“正好，一起去食堂吃个早饭。”他走进来，把包扔在我的办公桌上，“包先放你这里吧。”
我只好也放下白大褂，锁了门，和他一起去食堂。
我们点了豆浆和油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陈年往事。
“欸，以前总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项哲呢？听说他出国深造了。”
“是啊，他去澳大利亚了。”
记得项哲走的前一个晚上，我拼命的打他电话，却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
我在找遍了他身边所有人的情况下终于在他哥那里听说他第二天下午三点会飞往澳大利亚。
我其实不想打扰他，也不想再让他为难，我只是想看看他。
这一别也许就是一生，起码让我记住项哲最后的样子。
那天下午我躲在东方机场候机室的大柱子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机舱门下，也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瓶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