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青云初稿》望川云靖

32、逆天

　　黑暗的夜终于过去，天际透出第一道微光，悄悄洒向人世间。

　　那两张满是是黑色之气的面容......

　　盯着他......

　　死死地盯着他......

　　天暗无光之下，张小凡终于瞧见了那透胸而出的一段剑尖。

　　没有血，一滴血也没有！

　　“不！”

　　睡梦中的张小凡怒喝了一声。

　　忽然外面一阵惊天动地的战斗声伴随着法宝相击产生的巨大轰响，使得他终于是被彻底惊醒。他先是一脸茫然的抬起了头，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张小凡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他想着推门而出，又不知要找上谁打上一场。

　　他拉开了道服的袖子，上面还残存着不只是谁的血液。

　　“哐当”一声响起，门却是已经开了。

　　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位白衣道服，脸着面纱的女子。不等张小凡开口，她已是冲上前来。

　　“碧瑶......”她虽然脸上带着面纱，张小凡还是很快将她认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张小凡骇然道。

　　碧瑶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小凡，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便伪装成你们青云门弟子的模样混了进来，来，我来带你出去。”

　　张小凡挣脱了她的手臂道：“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还是先走吧，你......你不用管我的。”

　　“我又怎么能不管你！”碧瑶凄然道。“早听到爹爹他们密谋说要除掉你，我一直没来的及跟你说，现在我终于找你能跟你说清这一切了啊！”

　　张小凡直感到一股凄苦无力涌上心头，瘫坐在了地上，很快又被一脸焦急的碧瑶拉了起来。

　　又要......又要回到那被所有人仇视的感觉了么......张小凡在内心默默地问着自己。

　　周身的黑气翻滚，徐徐向下散去，慢慢露出了胸口以上的身体，但见得此人长须抚胸，容貌清古......

　　梦中的景象在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起来，张小凡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

　　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她凝视着张小凡，眼里有一滴泪水划过，静静地道：“小凡，在滴血洞中的那段日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张小凡长叹一声，任由她拉着，也没有继续向前走去。

　　“罢了，我确实想一个人走，再说了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魔教的，你应该知道......”张小凡语气满含苦涩道。

　　“小凡！我带你出去吧，就算他们都想害你，仇视你，我都不会抛下你让你一个去面对的！”碧瑶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决然道：“就算你不想加入我们圣教，我们也可以一起走遍天涯海角，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再也不要这么为这正魔相争而辛苦了，好吗？”

　　“天涯......海角么？”张小凡喃喃道。

　　“对！小凡，就算是死！我也和你......”碧瑶低声道。

　　“够了！不要再说那说那个字了！快走吧！”张小凡径直打断了她的话语，伸过手一把扣紧了她的手腕，两人就这样奔逃而出。

　　此刻，正魔之间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一路之上，惨呼不绝，天空中如恶魔狞笑一般夺人性命的气剑，在苍穹间荡起一朵朵可怖而鲜丽的血花。

　　半空中一声巨雷炸响，狂风雄烈，人群中无不变色。通天峰上沙石飞走，尘土飞扬，七道奇光源源不绝，在放射着璀璨光芒的诛仙古剑上方，缓缓出现了一个闪耀着七彩颜色的气剑，不断变大，同时从这主剑之上，不断分离出各色气剑，越来越多，瞬间布满天空，将整个通天峰山头映的七彩流转，美艳无匹！

　　他和碧瑶就这样一路奔逃着，一路之上还在打斗的众人们只是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两几眼，便继续回到了战斗。

　　半空之上，道玄脸色铁青地望着向山门外逃去的两人。

　　“怎么样？我就说那日私授我青云门功法的人，就是张小凡吧，你看他自己还把那魔教妖女给带了出来！”苍松厉声道。

　　道玄缓缓驱使起了诛仙剑，剑芒已经对准了奔逃的两人。

　　“他如此绝代天骄！为何要如此对他！”道玄发出了一阵凄苦的嚎声。

　　“就因为他是绝代天骄，难道等到他修炼到太清之境时！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制住那发狂的张小凡！”苍松一字一句，在道玄耳边吼道。

　　这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般炸响在道玄的心间，脑海瞬间满是那张小凡化为狂暴血魔的可怖场面，当下他不再迟疑，刹那间天空中所有彩色气剑一起大放光芒，尤其是阵法的七彩主剑，更是赫然又大了一半，轰然而响，震动天地，如远古天神狂怒一般冲了下来，直向张小凡打来！

　　那一道惊天巨剑，再次向他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小凡仰天大笑着，这一阵笑声已放下了他所有的凄苦与无奈，他甚至有些兴奋，那种能与悲苦命运正面相抗衡的兴奋。

　　碧瑶的脚下一阵蓝芒闪耀着，光圈之中梵文不断刻印着，四颗雷光佛珠旋转在这明王阵法之中，她刚想向前走去，一道蓝色光壁已然围住了她。

　　“小凡，你这是做什么！”碧瑶捶打着光壁呼喊道。

　　“这一次，我自己来接！”张小凡抬首，眼瞳之中已然满是金色的光辉。

　　众人眼中，似有千万道他的眼瞳凝视着，而那天幕如琉璃般，直接是破碎成渣滓。

　　诛仙剑降临的势头微微一缓，仍是继续落了下来。

　　长约百丈的雷电法身从张下凡身后映出，双掌合十握住了那诛仙剑，然而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那巨大的法身却是直接崩落，诛仙剑仍是携着万钧之力而下。

　　张小凡此刻全身的血液经脉都在燃烧着，但他并没有入魔。手里紧握着天琅，而剑身的蓝色光芒已经凝聚了近千丈。

　　他左腿向前跨了半步，身边浮现着苍蓝色的剑气缭乱着，双手握住还在凝聚光芒的天琅剑正欲斩去，他脚下的地面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磅礴浩瀚的能量，整座山峰都开始地陷崩塌。

　　随着那凄狂的笑声，张小凡迎面斩了上去，饱含了他前世今生所有的欢欣、震怒、负气、哀痛、悲恸、沉痛、忧伤、难过、痛心、忧郁。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退缩，直面斩向了那诛仙剑。

　　在那照的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光芒闪过之后，张小凡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直接消失在了那里......

　　白光之中，碧瑶抱着怀中呼吸均匀的张小凡，像抱住了全天下一般，和他一同奔向那希冀的天涯海角......
　　※※※
　　微凉如墨砚的夜色中，天琊忽闪的蓝光渐渐黯淡。

　　陆雪琪默默站在山峰上，向著远方眺望，她再一次看向了手里的天琊。

　　她等了很久，蓝光却再也没有闪烁。

　　月光从山下升起，缓缓爬上望月台，银白色的光辉铺满了整片夜空，月华清辉突然灿烂无比地洒下，落入望月台上的岩石之上，光辉倒射开去。

　　在这月圆之夜，整座小竹峰从天至地，竟是亮如白昼！

　　陆雪琪独立于圆月光辉之中，飘渺若仙不似凡人，仿若月中嫦娥，美得令人心悸。

　　走过来的水月大师也不由得有点呆住了。

　　脚步声响起，她熟悉而尊敬的师父声音，在她背后响了起来：“琪儿，你好些点了么？”

　　陆雪琪双唇微微翕动，像是在酝酿着千言万语，可她还是只是面带一丝痛苦地说了一句：“师父，我又如何能好呢？”

　　水月仿佛也变得痛苦起来，长叹一声后道：“琪儿，这件事不仅是你之痛，亦是我们青云门之痛。最痛之处，莫过于己啊！”

　　两人沉默了半晌，陆雪琪再次眺望着远方，不见离人。

　　一阵碎石落下声乍然响起，陆雪琪心头一跳，她赶忙上三步并作两步从山崖下望去——然而没有人上来。

　　她缓缓抬手，捂住了胸口颤抖着，仿佛被撕扯崩裂的心口。

　　那把千丈巨剑劈向诛仙剑的画面，劈向释放神剑御雷真诀从天琊折射出的巨大光柱，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中重演着。

　　就好像劈向自己一般。

　　心底的苦痛蔓延着。但愿这把剑不仅能劈出无尽的苦痛，也能劈出一条生路吧......

　　“师父，我总觉得......总觉得他没有死！”陆雪琪的声音如断冰切雪般，打破了积郁起的宁静。

　　水月怔怔地望著她，她想起了那天田不易苏茹夫妇刚从流波山回来便急匆匆地找上门时的模样。

　　她还没有来的及告诉陆雪琪自己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

　　怎么明明相爱的的两个人，天地不仁，却要拆散他们啊！

　　她想起了那位白衣如雪的身影，神情染上了一丝痛楚，她背过身子不让陆雪琪看到她的脸，叹息道：“琪儿，你我非能羽化成仙，命运终究是半点不由人啊！”

　　说罢，她径直转身走了开去。

　　只剩下陆雪琪一人站在原地，山风吹来，她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默默望著远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道：“不由人……”

　　夜凉如水，照著她孤单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