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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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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湖对岸的梅园中,梅香暗来,雪花纷飞。
前几日大雪,住在梅园中的公子们发了心思,将雪贮藏,又弄了些机关巧力,才造就了这无雪却有飞雪的美景。
几位公子煮茶揺扇弄花,好不惬意。
“哎,你们知道金陵顾氏么?他们家那个顾铖,听说前几日被殿下给…进府了?”柳南如一摇折扇,暗搓搓的笑道,一张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虽然大家同属公主府的幕僚,但比起这些颇有家世,或者曾有家世的公子来说,他是最差劲的,只是一介白衣,还是在街上卖画时遇了恶霸被殿下救了才进府。
不过公主殿下最厌人争风吃醋,因此他们表面上还是很和谐。
“顾铖??顾少骞?哈哈哈,你不是开玩笑吧?”一旁正喝酒的南宫翎直接喷酒,顾铖这一脉早年自诩天下文人之人,只可惜当年站错地,顾氏宗祠早早的就把这一脉除名,甚至不许用顾姓,因此大多时候,他不叫顾铖,而叫,叶铖,不过京中人家,大多还是喜欢叫他顾铖。
“顾家自诩清流,如今被殿下…还不得一头撞死哈哈哈。”赵延直接开口损道。
“不若,我们去看看他?听说就在兰苑?”柳南如跃跃欲试,他很喜欢把这些富家子弟踩入泥中,有这样的好事,自然得撺掇。
“这…”南宫翎眼睛一转,瞅像了赵延。
“走,毕竟以后大家还是要一起生活,早早拜访也没什么不对。”赵延笑道,自然知道这两个打的什么算盘。
殿下虽然弄进府的人多,但是真正见的并不多,不过钱啊物啊,甚至是书,都是供给无缺的,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殿下不一定知道,更何况就顾家这臭脾气,还不一定招惹殿下到什么程度。
昭阳躺在明未湖湖心亭的贵妃榻上,身上披着皇帝上次打的一只白狐做的大氅,身侧燃着暖炉,四周是用冰做的墙,清亮透彻,却不会冷。
几个丫鬟侍奉在侧,捏腿,揉肩,即能让昭阳睡的舒服,又不会惊扰她。
其余数人奏琴吹箫煮茶温果子,各司其职。
旁边小桌上温着各式果子,茶点亦是不缺。
昭阳是元后唯一的子嗣,元后去后,陛下未再立新后,对元后唯一的女儿,更是宠的紧,虽是出宫开府,她的食邑却是和太子比肩,周边服侍的人更是先前宫里伺候的。
这几年出府后,行事更是荒唐,招募幕(面)僚(首),强抢民男,参她的折子每个月都有一打,不过皇帝宠爱公主,都给一一按下。
“不要…”红色的血从四面八方蔓延,昭阳挣扎着,像是被扼住喉咙般,只能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把尊贵的公主殿下,给我杀了!哈哈哈哈”一个屠夫在台上图南王的召令下拖着大刀朝着她逼近。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屠夫,整个人无法动弹,明媚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她是大周长公主,是图南王妃,你们怎么敢!
她的嘴里全是碎肉,他们搅碎了她的舌头。她说不了话,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屠夫的大刀,举起,落下,她好痛,可是,屠夫因为没有一次砍断她的身躯,又拿起大刀,扬起,砍下,来回的锯,大刀切碎身体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她看着自己的下/半/身,逐渐离开自己,从刑台上滑落,掉在地上,还在不时的抽搐着。
血在流淌,内脏在流淌,她忘了疼是什么滋味,只是瞪大眼睛,她是昭阳公主,她怎么这样了?有人能给她个痛快么?
她睁大眼睛,异族的脸庞充满了她整个视界。
“殿下,殿下?”石英看到榻上的昭阳神色痛苦,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连忙蹲下想把昭阳摇醒,可是她越动昭阳,她看起来就更难受。
石英看的心惊,连忙让玉莹去请张嬷嬷,她是公主的奶娘,往日公主受惊,也只有她能安抚,又命旁人请了太医过来。
徐太医来的最快,他看到昭阳苍白的神色浑身还冒着冷汗就一阵心惊,忙蹲下给昭阳把脉。
似有似无的脉搏虚弱至极,像是受了腰斩之刑人的脉搏,徐太医眉头紧皱,他从医二十多年,从未遇到如此症状。
“徐太医,殿下如何了?”石英四处瞅瞅,不见张嬷嬷来,又见徐太医眉头紧锁,不觉也带了些怒气。
“我先给殿下施针!”先让人清醒过来是正事,其他的换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中毒?”石英问出了她也觉得害怕的猜测,殿下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会如此?
徐太医未答,赶紧取出针袋预备施针。
“来人,即刻封府,把今日在殿下身旁伺候的丫头婆子公子全部拿下一一审问。”石英威严喝道,原本侍候在这边的近十人连忙跪下,不敢有半分托辞喊冤。
“先从你问起。”石英指着给昭阳捏腿的丫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与一般的丫头不同,她是得了昭阳的令女扮男装在军营呆过几年的人,上过战场杀过人。
“奴婢没有…”丫鬟只敢做口型,却不敢出声,她知道,那样她的下场会更惨,然后她被几个侍卫拖走。
接下来,今日所有接触过昭阳衣食住行的人一一被送进公主府的刑房中。
张嬷嬷一听说昭阳这边出事,连忙赶过来,就看到徐太医给昭阳在施针,悬着的心才放下不少。
“如何?”张嬷嬷将石英带到一旁问道。
“奴婢失职,让殿下糟此横祸!”石英跪下请罪,若真是中毒,她也难辞其咎,竟让外面的人钻了空子。
“不急,徐太医那边还没诊出来,你也先别急着认罪,刑房里那些人先拷打一番,那些个公子啥的,也都多注意些。”张嬷嬷混浊的双眼一闭,稍稍定了神,或许这次只是意外?毕竟那些人若是想动什么歪心思,杀了主子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嬷嬷,殿下醒了,您先去看看,微臣先下去给殿下开几副药。”徐庸从一旁过来,神色并不轻松。
昭阳醒了,并不是他医属有多高明,而且殿下自己醒的。
这是他从医以来遇到的最神奇的脉象,不是中毒,不是急症,一瞬间,他都以为昭阳要死了,可是她又活过来了,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脉搏一样。
昭阳靠在贵妃榻上,用狐氅紧紧的将自己围住,她仰着脑袋看着精巧的亭子,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
梦里面,太子被废,父皇驾崩,三皇子登基,而她,被送到图南和亲,先嫁图南王,图南王死后,其子继位,要立她为后,她不从,要跑,被捉回来,关在畜牲圈里,被折辱,被拔掉舌头,被腰斩。
梦里的痛,那么真实,真的是梦?
“嬷嬷?”昭阳一抬眼,就看到张嬷嬷和石英从一旁过来,眼泪瞬间止不住,她顾不得穿鞋,从榻上下来忙往张嬷嬷怀里靠。
张嬷嬷是母后留给她的人,梦里面张嬷嬷没多久就在宫宴上落水而亡。
“殿下,可是又受谁的委屈了?殿下不怕,有老奴在,没人敢欺负您!”昭阳哭的张嬷嬷心都要碎了,她轻拍着昭阳的背,一旁的石英赶忙将鞋拿过来给昭阳穿上。
昭阳十二岁出宫开府,比其他皇子公主早了三年,别人眼里她横行霸道,只有她这个嬷嬷知道,殿下实在受了太多委屈了,当年若不是差点落水身亡,她又怎会早早出宫开府!
“没事嬷嬷,我就想抱抱你!”昭阳哭腔道,她知道那只是个梦,可是梦里的一切,真的就好像发生过,她不敢不当真!
“殿下学会撒娇了…”张嬷嬷听昭阳亲口说了自己没事,这才放下心。
安抚了一会,又抱着她重新做在贵妃榻上。
昭阳十二岁差点溺水身亡,自此畏水,严重时连洗澡都不肯,后来为了克服自己这毛病,在府中修了湖,常年呆在这边。
“殿下,你这身子,过几天沈贵妃的生辰宴你要不别去了?”张嬷嬷一脸担忧。
元后薨逝后,陛下的确未再立后,然如今宫中大权皆由沈贵妃主管,彼此沈贵妃生辰宴,恰好又碰上她所生的十二皇子百日宴,不可谓不是贵极一时。
“去,自然要去!”昭阳微微一笑,贴耳对张嬷嬷吩咐了几句,“希望我的生辰礼,沈贵妃会喜欢!”
她笑容和煦,似乎已经将噩梦的事给忘了,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他们别想祈福她!
“怎会不喜欢?殿下如此费心。”张嬷嬷笑道,看到她家殿下一如往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张嬷嬷,您先回去吧!”见到张嬷嬷,她安心不少,不过刚才那个梦,远的不说,近的,她府中新来的顾铖,梦里面顾太傅,以曾被她掳走为耻,她远嫁图南,亦有他的手笔,他不是讨厌她么?那就让他刻骨铭心的记着。
“殿下…”张嬷嬷欲言又止,昭阳面首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以昭阳的地位,便是将来不嫁人,谁又能奈何?又何必把自己的名声弄的如此不堪?
可是,她又难得看见昭阳开心的时候,罢了,随她去,好名声能当饭吃?
“老奴先回去了。殿下注意身子!”张嬷嬷又安顿了几句,转身命人将她抬去徐太医那儿。
“石英,那位…顾公子在哪!”昭阳起身,换了件红色的衣袍,摸了半天,从锦盒中拿出一根牛骨鞭,处处倒勾,一遍下去,皮开肉绽。
“在…兰苑。”新来未分配的人都在兰苑,况且这位顾公子前些日子还闹绝食,主子之前不是很喜欢么?如今这架势?
石英冷不丁的打个寒颤。
“备轿辇,去兰苑!”她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