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妖事录》假装有钳人

18、及笄之礼

　　夜凉如水相约同行 九乌金辇少年子弟

　　江元雁的生辰在三月中旬，眼见就要到了，老爹江奉月在家里为她设了宴，一来庆祝掌上明珠成年，二来是借机笼络生意上的伙伴，大家吃吃喝喝，关系就更融洽了。

　　刘世南和柴秀珠自然也受到江老爷的邀请，被奉为上宾。

　　江家小辈年满十五要举行成人礼。成人礼前，可以由自己选择做普通凡人还是入册平妖。

　　这日，江奉月将宝贝女儿唤到书房。

　　“雁丫头，爹知道你心肠软，不喜欢封妖，这两年也散漫惯了，不强求你承担家中事务，不过你修复妖丹的能力比较特别，终究没法完全甩手，今日还是例行问问你这及笄礼想在哪里举办？”

　　“若是在这边，你母亲的意思顺便把亲事定了，安安稳稳过世人的日子。”这边的意思是指在人间，以后也不再参与江家封妖的事务。

　　老爹的意思是选择做平凡人，她能基本脱离一直逃避的封妖生活，可万一有重要人物要施救，也只能找她。

　　江夫人觉得女儿肯定会选嫁人，微笑着点到为止：“近两年媒人的拜帖着实也不少。”

　　平时小事她说了算，但此事关系到江家后辈的前途发展，还是要看江元雁自己的决定。

　　江老爷继续说道：“若是去上面，那婚姻之事就先不说了，随缘而安吧。”上面的意思是去天庭受封入册，以后便要替天行道，履行封妖的职责。封妖毕竟有损自身福泽，与一般人婚配可能会连累他人，若遇到命格合适的人，成婚倒也无妨。

　　江元雁抬头坚定地说道：“爹爹，我愿去天庭受封。”

　　她之前并无所谓捉妖还是嫁人，反正都是父母安排好的，半斤八两。可在钱塘江边御风而行时已十分清楚，自己更向往遨游天地间的自由。

　　“哎，真的么？”江奉月有些出乎意料，两撇胡子都高兴地向上抖了抖。

　　“那好，礼毕回来认真跟着你哥学封妖，不许再推脱了。”江奉月从小随家主修仙，心胸豁达，虽然女儿的前路也许会更坎坷，但是作为江家的后人本就不该贪图安逸，“我这就和家主商量封礼之行的名单，按旧例你可以邀请一人同去，你想与谁同去？”

　　“嗯，我想带一个朋友去，他姓李名玄郎，是登记在册的妖籍捉妖师。”

　　江奉月点点头并不反对，这名字似乎有所耳闻。海晏司送治流程保密，他并不知道玄郎来江家求过医，还心下纳闷女儿什么结交了妖族人士。不过，临安城内的妖人比比皆是，倒也不意外。

　　他心里盘算着可要让元潮清查此人底细，宝贝女儿竟对他青眼相加，老父亲稍稍有些不安。

　　江夫人脸上的忧色却更重了，她难道是因为那个妖人，连婚都不结了？

　　几日后，成年礼的流程已定，先去通明殿谨见天帝受封入册，然后可去瑶池赴宴游玩。

　　同行的是父亲江奉月和大哥江元潮。另外，留任人间的江家真仙江鹤问也会同路暂返天庭参加仪式。

　　由于凡身无法进入南天门，所以江鹤问上报观礼名册后，带回一些青鸾羽，将其握于手中可等同于羽化登仙，交于南天门侍卫即可进入天界。

　　江元雁此时便在喜雨阁炫耀她的羽毛，拿是不敢拿出来的，怕露财招祸，只能在口头显摆，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的成人礼。

　　“来，这是我费了好大劲才做成的口脂，送你啦！”金文娴拿出一个黄金制的球形缠菊纹盒子，她去年选择在家中及笄，多少有些羡慕。

　　江元雁把玩着黄澄澄的口脂盒满心喜欢，娴姐姐出手就是阔绰。她拧开小球，只见桃红色的口脂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用手指沾了些抹在嘴唇上，润润的还有微甜的蜜桃味。

　　太惊艳了吧！江元雁高兴地两眼放光，紧紧地抱住金文娴不放：“娴姐姐，我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金文娴用力挣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喝茶。

　　程青就爱看金文娴娇羞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给她满上茶水，轻声说道：“她抱你也能脸红，想什么呢？”

　　金文娴反手用筷尾敲了下程青的手背，惩戒他的不正经。程青笑着缩了手，转头在金文娴脸颊上亲了一口。

　　“啊，程青，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呢？”江元雁现在对程青有所改观，他为人随和幽默，说话中听，极好相处，看在他对金文娴百依百顺的份上，既往不咎了。

　　程青一愣，那肯定是没有的，他撇撇嘴：“你，吃了我那么多蛇果，好意思吗？今天请你吃四喜大丸子，惊不惊喜？”

　　江元雁哈哈大笑，不再理会程青，轻扯玄郎的袖子问道：“你呢？有礼物吗？”

　　玄郎垂下眼，淡淡的道：“没有。”江元雁本就是随口问问，没有也是意料之中，话题已转到别处，比如有无黑佛爷消息之类的。

　　程青已确认如今黑佛爷的确是在临安城，他在永州作恶多端，遭“潇湘三少”围剿，打不过便跑了。

　　店里伙计来上菜时，玄郎呆坐未动，江元雁拉过玄郎的手臂，给伙计留出空隙，凑近他耳廓说道：“今晚来找我，有东西给你。”

　　………………………

　　春夜微寒，玄郎轻扣熟悉的窗棂，窈窕的剪影很快由模模糊糊转为清晰，只听得江元雁说道：“玄郎，我想你也去天庭观礼，好么？我只能带一人前去，下午也不曾有机会邀请你。”

　　玄郎只道她脸皮薄，不想听程青的风言风语。并不知她心里还有些内疚，自己竟然将玄郎排在金文娴的前面，娴姐姐也没有去过天庭呢！

　　另外，她更担心玄郎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自己的邀请，毕竟玄郎一直恭谦有礼，近些日子似乎愈发疏离了。

　　“玄郎，你去吗？观礼就一会儿，你还可以去找奎木狼……”江元雁的嗓音不似黛娘般柔媚，比之更加清亮明快些，可这句问话略急切的语速，和逐渐黯淡的语气，将姑娘家的忐忑心情表露无遗。

　　试问哪个男子会忍心拒绝？玄郎本以为她会邀金文德同去，也是十分意外。

　　玄郎曾无意中说起过对玲珑内丹的修炼疑问甚多，这次若能见到奎木狼当面讨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好，我去的。”玄郎话音刚落，“喀喇”一声，整扇上棂窗都被江元雁掀开。

　　她俏生生的地出现在窗边，眼中盈满笑意，嘴角也是抿不住地上勾，身上只着一件白纱小衣，夜风拂动领口，如月下荷花初绽，隐约可见脖颈间白里透粉的皮肤往下延伸。

　　玄郎看着她激动得想要拥抱自己的样子，顿时也乱了心神，如果她扑将过来，我会推开她吗？我会吗？

　　还好，她与玄郎对视片刻，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低头傻笑，摸出一根青鸾羽递给他，说道：“三日后正午十二时，带上它，来江宅门口，一起出发。”

　　玄郎接过青鸾羽，发觉她的手指冰凉，连忙催促说：“关上吧，夜里风大。”

　　夜深不便相见，两人一直都是隔窗说话。

　　江元雁合上窗户，见玄郎身影依旧映在窗前，说道：“没别的事啦，回吧。”

　　“好，我走了。”

　　…………………………

　　江家启程去天庭这日中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江奉月等人聚在门口等候天界的九乌金辇。

　　江元雁见玄郎来了，忙将他引荐给父亲：“爹爹，这位便是我向您提起的李玄郎。”

　　玄郎展臂至胸前合，拢手微摆，恭恭敬敬地作一拜礼。

　　江奉月先前已探明玄郎修的是向仙之道，捉妖成绩不错，很受海晏司重用。再见他本人亦是玉树临风，正气浩然，心下还算满意，正想闲聊几句示好。

　　忽听得身旁嘈杂起来，原来是九乌金辇到了。

　　于是，江奉月只点了点头，就转身安排众人上辇车。

　　原来这九乌金辇，外形就像一辆巨大的金色马车，只不过拉车的是一只九头三足的太阳鸟。

　　太阳鸟体型硕大，尾羽已剪去。九个鸟头互不相干，有的梳理羽毛，有的张嘴鸣叫，看久了眼花缭乱，心神不宁。

　　江元雁登车时，见这鸟周身金光流转，羽毛上似有无数小花朵，如烟花般的转瞬炸裂，华丽好看。

　　她心痒难耐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却被身后的玄郎张开手掌挡下来：“不能碰，是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江元雁吓得微微蜷起了手指。玄郎的手本来虚覆于她的手掌之上，此时掌心突然传来温润滑腻的肌肤触感，想是她收拢手指时不小心……

　　玄郎连忙后缩手心，虚握住江元雁的手腕拉离火花后，马上放开。

　　玄郎解释道：“此火……此火内暗外明，为极道之火。在未封印削弱前，仅一缕便可焚毁大千世界。”

　　哎呀，这不正如他刚才手心中微弱的触碰，仅一缕便生出了奇异的力量，如烽火燎原般直窜丹田。并从丹田深处勾上来的一股热气，让人燥热心烦。

　　于是，玄郎在心中默念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太阳鸟振翅而起，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残影。

　　这金辇自西方天界而来，沿途已经接了不少同去参加成年礼的地仙世家后生。

　　江奉月自从女儿选择封妖，便留心上女婿的人选了，普通人不行，这些世家弟子命格不错，也许会有合适的。如今眼前有这么多人选，他心里忙于暗中衡量评判，也就不急于向玄郎表态了。

　　临淄潘家的两公子身强体壮，却稍显粗鲁；开封李家的公子家世不错，却油头粉面；明州董家的公子倨傲无礼，虽财力相当雄厚，可我家也不缺金银，不必去受气；洛阳王家书香门第，熟知古今异闻，来的这两位表兄弟也是仪表堂堂，可以可以。

　　江元雁站在玄郎身侧，见他闭眼念诀也不便出言打扰。

　　见父亲摸着下巴神情严肃，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不知在思考何等难题。哥哥江元潮眉飞色舞地和身边重逢的旧友交谈。

　　周围别的人都不相识，其中女子只有两名，不远处这位背转着身子，她身边的女伴蒙了面纱看不清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