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洛子卿

60、这个不是番外之一·那些人

　　这个真的不是番外。

　　有些想对自己说的话。

　　那些人
　　大概是06年某个夏夜，有个男人突然把他匆匆驶在主干道上的车开到一边停好，转过头对副驾上的我说：麻烦你等一下，然后扑倒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这个不是什么不伦恋或者苦情剧。他是某公司的董秘，而我是为正在该公司工作的一个项目组成员，我们一起共事一年多。
　　那天对我们来说都很灰暗，项目冲刺的尾声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硬伤。而在他嚎哭之前的一小时，他还跟我开玩笑，说过了明天他要去开个总统套房连续睡上五天，一天三顿吃床餐。
　　第二天我们就要进京立项，做完最后一个工作了。他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我想我居然还能把通宵了七天烧爆的脑子运作起来跟他插科打诨。

　　至今我记忆中那个片段还像蓝光碟那样高清。
　　有些眼泪和鼻涕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我则满脸黑线坐在旁边……围观。
　　不是我不想劝他，是因为我开不了口，我怕一张嘴自己也嚎啕起来。

　　写这篇白痴文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反复回放着这个片段，还有毫不相干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后来他说：我就是太累了。我说我懂。
　　我的两份工作，前一份时常作为项目组成员入驻别的公司，后一份则是作为公司项目联络人接受别人的入驻，大体上，可以说前一份是遥远那个样子，后一份是欧阳这个样子。
　　可能是因为一直喜欢“和一群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这种状态，上天于冥冥中安排给我的吧？
　　又，大概是应了傻人有傻福那句话，其实我的工作中一直没什么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情节，（也可能是我被别人骗了数完钱说声慢走然后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什么的）。做技术的时候单纯做技术，等着漂亮的秘书姐姐给我送她秘制的鸡爪当宵夜；做沟通的时候单纯做沟通，放假出去旅游，拖着满满一兜零食回来给项目组的兄弟们瓜分。

　　于是这些年来来往往的那些人，逐渐构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自觉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但直到很白痴很松散完全没有大脑地开始写这篇《来来往往》，才发现他们，虽然贴着工作的标签，却牢牢地刻印在我的生活中。

　　我真的见过遥远那样的人，带着自己的小组马不停蹄穿梭在项目与项目，城市与城市之间，拿年薪，有分红，但一年四季都在空中飞，不知道在哪里睡过去也不知道在哪里醒过来；
　　我也见过欧阳那样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取悦于人，考虑早餐安排什么，中午餐桌该怎么摆，晚上是听音乐会还是去夜总会，红包是放在盒子里还是夹在本子里，承受别人不想承受的一切，操持别人不愿操持的一切，忙得来不及想想自己；
　　当然还有小欧，有点轴，有点脱线，给他什么他都说好，然后默默地呆一边默默地做事，心里有个大大的目标，可打死也不告诉你；
　　也有黄琪和王总，因为某一面的巨大成就，可以不需要考虑其他方面，脾气大，嘴巴臭，但技术绝对顶尖，被他们叫一声兄弟大概就是一辈子……
　　如果愿意，其实我可以把他们写得很华丽，因为本来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穿梭在大都市中的精锐。身上盖满了所谓《奋斗》派的印章。
　　不过有几个都跟我说《奋斗》是个P。
　　因为除了年轻，他们和奋斗上那些劈腿贫嘴闲极无聊的人都不一样。
　　当我写到遥远觉得其实每个人都不容易的时候，很想在后面加三个字：是真的。

　　前两天我们的项目组长突然说，能不能带我去哪里买个手机。
　　他第一次到我所在的城市，不熟悉地理。
　　后来我带他去了手机卖场，他挑得很仔细，不断问如果是女孩子会喜欢哪一种，被我开了一路玩笑，付款的时候，我多嘴问他，是不是女朋友生日什么的，他突然很感慨，说：我三个月没回去了，要补偿一下的。
　　眼里闪了点泪光，声音有点抖。
　　想想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在一个陌生的办公室，和一些陌生的人朝夕相处，自己牵挂的人却在很远的地方，真的很辛酸。

　　我最长的一次出差大概持续了一个月，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住不同的酒店，见不同的人，中途出了个小小的车祸，因为没有皮肉伤，晚上还要应酬，有同事帮我挡酒，最后没走到酒店就倒在草地上光荣了。回到酒店我关上门蒙起被子哭了很久，倒不是因为车祸，是因为那个同事，还有身处异乡深深的不安。

　　所以，光鲜后面一定有个不光鲜的原因，凄惨悲切也蕴含着幸福。
　　世事总是纷繁复杂的，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不好。我向来不喜欢把一个人写得像朝廷台主旋律，只一眼就分出好坏，坏人永远长得很残，好人永远只有一脸正气那样。那样的人生多无趣。
　　那些人，在收获别人艳羡时，都在沉默着不断付出。他们并不浮华，他们的梦想也不大，他们也许有野心，但同时也许还被肩上沉重的责任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并不都犀利，因为太过犀利，在这样的社会里，是不能走得太长久的。其实他们甚至不太会耍贫嘴，因为实在太忙，说一句你去死吧会花很多时间，他们更不可能随心所欲，踩了谁的伤痛，碰了谁的悲哀，有些一厢情愿的事，并不是他们真实的生活。

　　而他们和我们的工作，也并不是互相争抢倾轧，攻讦推诿，事情摆在那里，有时间互相指责，不如联合起来去完成。
　　我是想说，不要太相信这个世界表现给你的那样，也许，特指电视，我们现在能见的，大多是对一个人，或者一代人简单、粗暴的划分。

　　有一点小彷徨，有一点小私心，有一点小纠结，有一点小胆怯；
　　有一点小心酸，有一点小幸福，有一点小伪善，有一点小失落；
　　空间交杂时间，现实纠缠梦想，小心翼翼地在这个世界上行走，嘴角挂些微平凡的笑容，前进的方向就算无奈，脚步也会慢慢坚定，他们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一向喜欢看大悲大喜风云际会那样冲突严重，流血流泪的故事，但偶尔写写这样的，平凡的众生相，借机拉扯几个不相关，却挺有爱的小细节，随意偏偏题，记录下自己还记得的那一小片幸福，那一小段辛酸，那一小粒珍贵，其实蛮好。

　　这个文白痴了，因为不再考虑下一句到底是用主动还被动才能体现主题，也不用考虑是不是来一个政治阴谋，一场情感背叛，一点□□风波来烘托烘托，所以，真的白痴了。
　　于是我只能谢谢那些点开这个文陪我白痴的人：不好意思，里面有很多错别字和了字。
　　真的不好意思。
　　新的项目就要开始运作了，我想抢在尚有些时间的时候，结束这个东西，本来，开初时，我有个特别大的冲突安排，还有几个很狗血的苦情情节，但写到可以上大菜的时候，却又觉得，其实青蔬小食，方属最爱。

　　也许会被纷纷扰扰的琐碎事故牵连，也许人生本来就不会平静入波，但遥远和小欧会慢慢，慢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