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洛子卿

39、第 39 章

　　九月二十九号遥远从B城飞回来。

　　召集组员开会，大致分工定一定，散了各自回家做收拾行李饯别等等杂事。

　　杨选送遥远回去，打开门说你瞧瞧我老婆这强大的清洁力，地板晃得遥远眼晕，他都有点不习

　　惯，拖了箱子进来拉开，里面掏出个小盒子递过去。

　　杨嫂喜欢收集小工艺品，家里满满当当摆了一架子，遥远每次出去，闲着都去淘点，带回来送

　　她。

　　两个人谈了下工作，杨选突然问，上次那个事，你联系她了没？

　　遥远摇摇头。

　　杨选想想也是，一直在项目没回来也不好约。

　　他这么想着，就又开始愧疚，遥远见他老大哥脾气又要发作，赶紧打个岔子岔了。

　　等杨选走了，遥远找了个空箱子把CD架连带着CD放进去，打封带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小欧送他的那

　　张春之声，拆开来找了一会儿不见踪迹，这才想起那张一直放在车上。

　　邵徵宇的电话和短信其实一直没断，只是他电话不接，短信也不看。

　　遥远想，他还是那天那个样，远远地站着，脸色苍白，却仿佛和自己之间隔了一面墙，再也走不

　　过来。

　　他对自己说，那怪不得邵徵宇。

　　那年两个人都是十六七的小孩，承受不住那么大冲击，站在那里的换做是自己，大概一样。

　　他在B城期间，另一个人也给他打了一两次电话，有一次他听见电话里有婴儿学语的呀呀声，心

　　里有一块变得很柔软。

　　无非也是你还好吗最近忙些什么的话，不过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是不同的模样。

　　收拾了一会儿花店来人送花，还是上好的百合，这次特别新鲜，蕊里还有点青绿。

　　遥远签收的时候笑着说谢谢，送花的小姑娘脸上飞了红。

　　出城的路有点堵，遥远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开了CD听，觉得声音小，又调了调。

　　上高速前照例停在路边连锁店买了些东西换零钱，顺带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说声好久不见。

　　百合的味道他始终闻不惯，打了两个喷嚏，又想起在B城那天阴冷潮湿的礼堂卫生间，不觉莞

　　尔。

　　墓地里人影寂寥，李老头看见遥远的车子，从小房子里探出头来朝他招手。

　　遥远把买的东西放到值班室。

　　李老头一边笑一边搓着手说以后你少买些咯，不要浪费咯。

　　他看看空荡荡的值班室问阿姨呢？李老头眯着眼说喏，老婆子跟我吵架，一气就搬到上面去咯。

　　遥远起先没转过神来，顺着老头的目光朝上看，看到一排碑，才恍然大悟。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去年11月，你来过没多久咯……”

　　“你好好照顾自己。”遥远笑笑，抱着花上去。

　　数到第三排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来了多少次他就犹豫了多少次。

　　公墓是清一色单薄的青石碑，不容易分辨，他从第三排走进去，过了四个碑又折回来，这次又错

　　了。

　　这里埋的都是些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找不到主的人。

　　即便清明祭扫人也少，遥远没去过别的墓地，但每年市政厅紧张兮兮地警告市民安全祭扫的告示

　　让他觉得其他地方应该比较热闹。

　　碑上只有一个名字，不是用来纪念，而是用来辨认。

　　他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位置，站了一会儿，弓腰去擦了擦石碑，石碑很干净，应该是李老头打扫

　　过。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李老头还是李伯伯的模样，他蹲在那里狠命拔草的样子让对方很困

　　扰，看了一会儿过来说，孩子，这些草是我种的，有点绿色不好？

　　她不喜欢。他说。

　　那年遥远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