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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树德高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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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椋鸣说出“黎艳”这两个字后,郭涛猛地一惊,往后退一大步。
“不!”他脸色煞白道,“我,我不知道!”
师椋鸣怀疑地看向他,微微眯起眼,往前迈开一步,充满压迫感向他逼近。
“你确定?”
郭涛顿时抖如糠筛,抱头蹲在地上,惊恐地低声念叨:“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黎.......是别人让我........”
师椋鸣见不得人哭哭啼啼,心里一阵无名火,耐着性子安抚他。
“你别怕,我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又不会伤害你,你害怕什么呢?”
她的语气温柔而低缓,在郭涛听来却如恶鬼催命。
“不要,不要——”他忽然死命扑腾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黎艳——”
他这最后一声,尖锐刺耳,惊恐到了极致,如同动物死前的悲鸣。
这声喊完,他忽然腿一蹬脖子一歪,一下没了动静。
师椋鸣顿感不妙,用手戳戳他的肩膀,“哎,哎,吓晕过去了?你可别装死啊。”
她戳了两下,郭涛软绵绵往旁边倒去。
师椋鸣伸出两指探他鼻息。
没有呼吸。
死了。
这........
师椋鸣挠头。
她不会也觉醒了言灵技能吧?
这人怎么说死就死。
她蹲下身左右检查一番,没有在郭涛身上找到任何伤口和可能的死因。
她忽然想到刚进异境时,余幽和她说过现实中树德高中发生的案件。
一个班六十个人,在同一时间内离奇死亡,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
他们就只是单纯的,死了。
难道郭涛就是那群学生中的一员?
还是说,是杀死了学生的那个存在,此刻再次对郭涛下手。
想到这里,师椋鸣立刻抬头,环顾左右。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横亘在地板中央的郭涛尸体。
小红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办公室。
她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有老师正在往办公室走来。
小红和殷老师站在门口说话。
小红沮丧地低着头,怀里抱着一沓作业本,殷老师神情严厉,看起来像是在教训她学习不认真什么什么的。
看来小红也是个倒霉孩子,天天挨训。
没有更多时间留给师椋鸣胡思乱想,其他老师正逐渐接近办公室。
一人一尸独处一室,她能不被怀疑是凶手那才有鬼了。
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推测出黎艳的身份,她暂时还不能暴露。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食堂最近的饭菜我感觉不是很好吃。”
师椋鸣隔着门板听到老师们的交谈,他们就要推门而入,其中一人手搭在门把手上。
而师椋鸣刚在办公室角落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储物柜,里面杂物堆得乱七八糟,她还得花点时间收拾一下,腾出一个能够容身的空间。
“嘎吱——”
铁门锁芯生锈,拧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师椋鸣后背激起一片冷汗。
他们就要进来了。
“你们几个。”殷老师的声音忽然响起。
其中一名老师恭恭敬敬和她打招呼:“诶?殷老师,您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又是一声“嘎吱”,门锁回落,对方收回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转而同殷老师聊天。
师椋鸣猛地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收拾衣柜,顺便听外面的人聊天。
“您又在给小红讲题啊?唉,小红,你这个不光英语,其他科目也得重视啊,你看你上次月考,语文才考多少点分?你爸让我们好好看着你,你这样下去啊,我们可怎么给你爸交代?”
可怜的小红,师椋鸣钻进衣柜,轻手轻脚拉上柜门。
她置身于黑暗中,中油柜门缝隙透出微弱的亮光。
门外一众老师对小红指指点点好半天,总算开门进来。
“嘎吱——”
推开铁门,半秒后一声恐惧的尖叫响起。
“咚!”
第一个进门的人看见尸体,惊惶地往后退,后背猛地撞在师椋鸣藏身的柜门上,柜子内部和地震一样猛烈摇晃,师椋鸣急忙往旁边伸手,想找个什么东西扶着。
忽然,她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黏糊糊的,按在上面手缓慢往下陷。
就像........一颗腐烂的苹果。
师椋鸣心里隐约有个十分糟糕的猜测,她有点不太愿意扭头去看。
不要逃避,不要逃避。
她在心里默念,自己哄着自己看过去。
一张肿胀发紫的人脸,她的手按在对方左边脸颊上。
他像一条鱼瞪大双眼,眼白布满密集而细小的淡紫色血点,惊恐地张大嘴巴,唇色灰白,鼻腔残留血迹,右边耳朵被咬下一半,缺口处正好是一圈牙齿形状。
他卷曲着身体缩在衣柜角落里,师椋鸣注意到他脖子出有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但被不知道谁丢在柜子里的陈旧大衣遮住,只露出一小块皮肤。
她大着胆子伸手把大衣拨开,露出他脖子上青紫色勒痕。
师椋鸣根据根据自己多年看某名侦探小学生动漫的经验,开始大胆分析。
勒痕呈半连续宽片状,中心区域反倒一片苍白,整体形势向上倾斜,大概是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活生生勒死的。
尽管人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师椋鸣观察许久后,还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又是一个熟人,已经被她们杀过一次的教导主任。
他的尸体为什么又回到了学校,而且她们早上杀的人,仔细算算没过去多久。
而眼下这具尸体已经死了有十来个小时的样子,都硬了。
况且他也不是这个死法啊。
师椋鸣对着尸体发了会儿呆,最后决定放弃思考。
这死玩意,弄死了还能跑回来吓她一跳,怎么那么贱呢。
偶遇尸体的惊险遭遇并没有将她吓破胆,反而恶心到她,令她更加愤怒。
外面老师们来来玩玩哭哭喊喊,却没有一个人报警,大家约定俗成一般,对报警一事闭口不谈。
最后居然是来了两个保安,抬着担架把尸体抬走。
老师们惊恐一轮,渐渐平静下来,变得像羊群一样温顺,没人讨论学生的离奇死亡。
他们继续聊平时那些无趣的话题。
“空调是不是开太高了啊,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其中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不客气地说:“我觉得热,冷了能加衣服。”
“加就加呗,这么凶干什么,什么态度啊?”
那名老师不高兴地嘀咕,走到师椋鸣藏身的柜子,伸手就要打开柜门。
师椋鸣坐在柜子里,已经在思考到时候应该怎么狡辩。
如果说她喜欢在幽闭环境午睡,他们应该.......会相信吧?
“王老师。”殷老师的声音从那老师身后响起,“你下节有课吗?”
王老师收回手,回头看殷老师,“嗯?没有啊,刚上完今天最后一节课。”
“一块儿去吃饭?”殷老师问她,“正好出去走走,你不是觉得空调冷吗?”
“啊。”王老师一愣,“哦,好,好呀,一块儿去食堂,正,正好现在学生还要上自习课,食堂不挤。”
她的反应有些惶恐,好像殷老师是什么可怕人物一样。
不过在师椋鸣眼里,如今的殷老师浑身仿佛冒着圣光,头顶顶个光环,简直就是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天使。
当然,她也不是傻子,殷老师三番五次突然出声打断,偏偏都帮到了她。
这很不对劲。
殷老师是在帮她?
可是为什么要帮她?
师椋鸣记得自己刚进异境就遇到了殷老师,对方一上来就吓唬她,对她露出饥渴难耐的神情,看着她的样子就像狗看到屎,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
这个老太太,该不会是想把她留到最后,一个人偷吃吧?
师椋鸣有点头疼地揉揉额角,揉揉眼睛。
等她再扭头,身边教导主任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原本的位置堆满杂物。
她伸手摸了一把,全是灰。
根本没有陈放过尸体的痕迹。
好像刚才那一切,只是她神志不清的幻觉。
可那真的是幻觉吗。
师椋鸣脑子乱乱的,外面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好几次有人就站在柜子门口和其他人聊天,与她只有一扇柜门的间隔。
她坐在黑暗中梳理脑子里乱糟糟的线索。
不知过去多久,办公室最后一个老师离开。
她多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人后,蹑手蹑脚钻出来。
关上柜门前,她最后一次确认,柜子里没有尸体。
这破地方,又吓唬她。
师椋鸣咬了咬后槽牙,临走前到处翻了翻老师们的办公桌,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作业和写满高中知识的教学资料,没意思。
她走出办公室,天空阴沉,空气湿漉漉黏糊糊的,地面翻涌着闷闷的土腥味,头顶乌云压得很低,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现在是五点二十五分,再过五分钟食堂开放,师椋鸣去找了找余幽,本想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去吃。
但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余幽在哪儿,于是放弃,自己一个人去了食堂。
食堂饭菜不怎么好吃,她随便扒拉两口就走了。
这次吃饭,时间流速没有变快,她就吃了五分钟,回去的时候学生们刚下课,教学楼走出来浩浩荡荡一群人,不停从她身边穿过。
她在操场上站了几分钟,只是发呆,而后抬脚向宿舍楼走去。
她一路跑回自己的宿舍门口,脚步依旧不停,走到隔壁另一间宿舍站定。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遇到教导主任从这间寝室里走出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男的住在女生宿舍楼。
但这大概就是他的房间。
师椋鸣深吸一口气,试着拧动门把手。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屋里没开灯,依稀能够看出来这间房和师椋鸣住的二人间不太一样。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挺大,铺厚厚的乳胶垫,床上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有人睡过的痕迹,乱糟糟的。
靠窗户的墙边摆了一套红木桌椅,桌上堆了一大堆东西,电脑鼠标键盘,书本试卷文件,还有一个马克杯和一些装药的瓶瓶罐罐。
师椋鸣毫不犹豫,走到书桌边,迅速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黎艳,黎艳,黎艳。
她在心里念叨着,书本试卷翻到最底下,露出一张纸条一角,写着两个她最想看到的字。
“黎艳。”
她急忙把旁边遮挡的书本纸张推开,小心地抽出那张纸条。
是一份期末考试成绩单,巴掌大点,只写了名字、班级、考试科目以及对应的成绩。
“20x3级一班”。
“黎艳”。
“数学:134”。
“语文:87”。
“英语:32”。
“地理:94”。
“历史:61”。
“政治:6”。
这什么孩子,政治考六分,那么多选择题,主观题还可以瞎编,就算是刚坐牢回来的犯人也比她考的分高吧。
师椋鸣顺手把这条成绩单揣兜里,继续翻旁边另一堆文件。
忽然,她瞥见桌边的马克杯,里面有半杯水,在幽暗的光线下白雾状的水汽若隐若现。
师椋鸣愣了愣,伸手去摸。
是温水。
她心里一惊,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站在门口,低声喊她的名字。
“师椋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