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慕容冲］》踢弯月亮

47、慕容冲番外2

　　知道苻瑶和韩延有私以后，慕容冲便派人盯着长乐宫和韩延，只要韩延一接近长乐宫，便立刻来报。

　　朝堂之上对于慕容冲的统治愈发不满，慕容冲明白，如今的自己，如同困兽。西有西晋，东有慕容垂，他左右为难，而朝臣却还要求返回故都邺城，可是他若是真的返回邺城，慕容垂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做皇帝。

　　与此同时，慕容冲还发现，段随和韩延似乎有所异动，新年之际他们二人便多方奔走，联系朝臣，不臣之心呼之欲出。

　　得知段随和韩延想反的时候，慕容冲出奇地并不觉得愤怒，他只是觉得疲惫。他做西燕皇帝这一年来，朝臣对他诸多不满，统领的将士们烧杀抢掠也让他的名声在外面坏到了极致，而段随因为他手里的兵权也格外恣意，他和韩延在朝堂之上就敢对自己当面对峙，如此下去，结局如何，已经明了。

　　那时候，慕容冲才明白，为何苻瑶一再给他强调，让他要关爱百姓，不要暴虐，也不要伤及无辜。他又想起，苻瑶让他提防段随和韩延，慕容永和姚苌等人，当初他并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他突然觉得心里发凉。

　　他想，他真的一点都看不透苻瑶，而苻瑶对他身边的人和事，却全都了如指掌。

　　韩延进宫偷偷去见苻瑶，他得知消息，便站在了殿外，他听见苻瑶和韩延的对话，也明白了苻瑶对韩延并无情意，他心里很高兴，可是又很疑惑，既然苻瑶不喜欢韩延，那天晚上又为何要做出那种举动？他真的想不通。

　　只是韩延如此嚣张，出入宫廷如此随意自由，这让慕容冲觉得，韩延的野心已经不再掩饰了，既然如此，他成全他又如何，只是这皇位他韩延坐不坐得上，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慕容冲给慕容永送了私信，告诉了他段随韩延的不臣之心，若慕容永能帮助于他，他愿将帝位拱手相让。同时他私自调派了大批士兵进宫，暗藏于宫内，每日假装沉迷于声色，实际上是在等待段随和韩延动手。

　　二月初，段随韩延果然反了，他们带着军队包围了皇宫，要求慕容冲退位，不仅如此，段随还试图杀了慕容冲。若这两人真的对他动手，那么藏在太极殿的士兵势必会同段随韩延二人之兵对阵，与此同时，慕容永带领的军队也会冲进皇宫，争夺帝位。届时，即便自己身死，这三个野心勃勃的人，也势必会斗得你死我活。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同苻瑶相伴一生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苻瑶和慕容安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苻瑶会来。不仅如此，她还杀了段随，那一刻，慕容冲的计划被打破，他看着怒不可遏的韩延，心里五味杂陈，却又有欢喜溢出。他想，苻瑶是爱他的，她来，只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在他满心欢喜之际，来自背心的剧烈痛又让他明白——他又错了，苻瑶要杀了他。

　　那一刻，他对苻瑶的恨意到达了极致，他倒在她怀里，看着她的脸，他心里扭曲的痛恨让他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他想，既然都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他不能留她在这个世界上，让她被别人拥有，他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他要她和他一起去死——

　　然而，韩延还是夺走了她。

　　闭上眼睛之前，他看见韩延把苻瑶抱在了怀里，他的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痛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须臾之后，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暗。

　　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这样也好，他终究是不忍心，她也和他一起去死的。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当慕容冲醒来之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副棺材里，他推开棺木，坐起身，看见湛蓝的蓝天白云，这棺材摇摇晃晃，马车行驶在郊外，而坐在棺材旁边的，正是忍冬，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慕容安。

　　看见他醒来，忍冬喜极而泣，她哭泣着对他开口道：“陛下，您终于醒了，这太好了。”

　　“这是去哪里？”慕容冲问。

　　“去蜀地，”忍冬说，她眼里垂泪，“是娘娘把您送出来的。她使您假死，求韩延将你送往蜀地埋葬，还让小殿下陪您一起，为的就是让您脱身，护您平安。”忍冬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条递过来，慕容冲接过一看，果然是苻瑶的的字迹。

　　“她呢？”慕容冲急切地问道。

　　“娘娘她……”忍冬犹豫了许久，都没能说出口。

　　“我要去找她。”慕容冲说着，便起身要从棺材里往下面跳，忍冬想要拉住他，可是他却躲开了，他跳下了马车，转身就朝回去的方向走。他肩膀上还有伤，很疼，可是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回去找苻瑶。

　　“陛下，陛下。”忍冬拉停马车，抱着慕容安跑过来，她一边哭，一边拽住他的衣袖，“陛下若此时回去，娘娘的一切牺牲都白费了啊！韩延是为了娘娘才放陛下和小殿下走的，若是陛下此刻回去，非但救不出娘娘，还会连累她一起去死啊！”

　　“她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她跟了别人？！”慕容冲愤恨开口，痛苦异常，“我要去救她出来！”

　　“陛下又岂知娘娘不愿？”忍冬又开口说道，“韩延对娘娘痴慕已久，几次三番都曾偷偷入宫见娘娘，他被娘娘刺了一簪危及性命也未曾对娘娘动怒，如今更是为了娘娘放了陛下和小殿下，他这般痴情，娘娘若是心动不也是正常的吗？陛下如果此时回去，岂不是陷娘娘于不义？！”

　　这一番话说出来，慕容冲面如死灰，他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长安的方向，许久许久，他眼里落下泪来。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长安第五日，慕容冲的旧部从长安城里逃了出来，找到了他。树林深处，旧部跪地，领头的人告诉他，韩延兵变以后，已经掌控了整个朝堂，慕容永与之对抗，双方都不曾松口，同时，他的身死也让慕容垂的野心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发兵。

　　慕容冲听他们这么说，没什么反应，他沉默了许久，又问：“苻瑶如何了？”

　　旧部领头的士兵沉默了许久，回道：“听闻韩延从宫中带回一女子，养在府中，极尽爱护，只是不知是不是陛下所提的那位苻瑶。”

　　如何不是她呢？慕容冲嗤笑，他挥了挥手，旧部退下，徒留他一人在林中站立良久。他想，苻瑶到底还是跟了韩延，她不爱他了，有了别人，把他和孩子送走，也只是为了方便她和韩延双宿双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强求呢？

　　他和苻瑶之间，本就是他强求得来的，如今他假死出逃，而她留在了他人身旁，他们之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不再爱他，那他也要忘了她。

　　那一日，他磕伤了自己的脑袋，假装失忆，忍冬大惊失色，拉着他说了很多，他都沉默不语，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忘记了一切，再也记不起曾经的人和事。

　　旧部一路跟随，偷偷护送他们到了蜀地之后，他便让他们离开了，去投靠慕容永也好，回邺城也罢，又或者去其他地方生活也可以。那些人还期盼他再次起兵，东山再起，可他早已经没有了那些心思，从那高高的位置上下来，他才陡然觉得，如此活着，倒也轻松，没有肩负天下，也就没有了那些烦恼和糟心事。

　　余生，他只想抚养慕容安平安长大，其他的东西，他再不强求。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月后，他再次见到了苻瑶。她站在院子里，一身白裙，恍若初见，那双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情。

　　她唤他“凤皇”，她泛红的眼眶，轻柔的声音，让他那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间，他想，她来了，而他又活了。

　　不过，他选择了假装不认识她，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若她不认他了，那从此他们就一别两宽，再也不见，若她还认他，那么他此生说什么都不会再放手了。

　　所幸的是，苻瑶还是爱他的，她是特意来找他的，她没有和韩延在一起，她的心里只有他。

　　那么他此生都不会再让她离开他了。

　　余生，他会和苻瑶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慕容冲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