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慕容冲］》踢弯月亮

20、第二十章

　　慕容冲登基以后，便全力攻打长安，苻坚与慕容冲交战，各有胜负。苻坚先败慕容冲在仇班渠，又在雀桑打败慕容冲，之后双方在白渠交战，秦兵先是大败，后秦兵扬戈奋勇攻击慕容冲军，最终慕容冲军溃败而逃。

　　慕容冲又派尚书令高盖率军夜袭长安，攻陷南门，进入南城，前秦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击败高盖所率军队，西燕军众被斩首八百多人，并被前秦军分尸而吃。

　　前秦太子苻宏和西燕尚书令高盖战至成贰壁，苻宏大败高盖，斩杀西燕三万人。

　　接着苻坚又在长安城西击溃慕容冲，追击慕容冲的败军到阿房城，前秦众将请求乘胜入城，苻坚担心城内有伏兵，就呜锣罢兵。

　　殿内，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左内侍站在一侧，低垂着头，不敢有所动作。其余的内侍与宫女也都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皇帝。

　　慕容冲看着手里的奏折，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就在他满心愤怒之时，殿外，宫人匆匆进来上报：“启奏陛下，韩延韩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慕容冲沉声开口。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铠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大步迈进了殿内，他面容严肃，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微大，皮肤是小麦色，整个人气势十足。

　　“臣韩延叩见陛下。”韩延下跪，双手抱拳行礼，声音浑厚。

　　“起来罢，韩将军。”慕容冲淡淡开口。

　　韩延依言起身。

　　“苻贼的军队可都撤走了？”慕容冲揉了揉额头。

　　“回陛下，已经全部撤走了。”韩延回答。

　　慕容冲冷笑一声，随即一巴掌拍在案上：“今日竟让苻贼追击至此，实乃奇耻大辱！尔等是如何领兵的，为何我三万将士竟然全部被杀？！”

　　韩延再次跪下：“陛下，是臣等之错，苻贼狡猾异常，臣等一时大意，请陛下恕罪！”

　　慕容冲看他又跪下，他神色愈发阴测：“罢了，你今日来求见，所为何事？”

　　“回陛下，臣听闻关中赵氏赵敖欲送粮给苻贼，若是我们能把这批粮草给截下来，那么长安迟早会因为断粮而不支，苻贼也势必坚持不了多久，说不准他就会出城投降，到时候我们便可不战而胜啊。”韩延说着，眸子里露出了些许亮光。

　　慕容冲听见韩延如此说，心情也好了一些：“此话当真？”

　　“回陛下，当真。”韩延回答道。

　　“那好，朕便派慕容永去截获这批粮草。”慕容冲露出些许笑容，他又看向韩延，“韩将军也辛苦了，今日战事频繁，韩将军也早日回去休息吧。左内侍，你替朕送送韩将军。”

　　左内侍领命。

　　韩延听他这么说，神色略微僵了僵，但他还是低下头，行礼之后，便起身离开。只是他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不悦，明明这消息是他得来的，陛下为何不让他去？

　　出了殿门，韩延便看见一白衣女子站在殿外，身姿纤细，面容白皙美丽，神色温婉柔情，她手里端着茶盘，茶盘上放着茶杯茶壶和点心。她垂眸站在那里，静得如同一幅画。

　　韩延看见她，他呼吸不由得一滞，待从那女子身侧走过，他闻见了一抹淡淡的茶香，他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那女子见他走了，这才端着茶盘缓缓转身，进了殿内。

　　“内侍大人，刚刚那位，是谁？”韩延忍不住问一旁的左内侍。

　　“是瑶妃娘娘，陛下如今的心尖之人。”左内侍说，他神色有几分感慨，“瑶妃娘娘同陛下相处，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二人格外恩爱，我们这些做侍从的，都感慨这娘娘的本事大呢。”

　　“哦？为何如此说？”韩延追问。

　　“瑶妃娘娘在陛下面前，从来不用行礼，也不唤陛下尊称，她一直都唤陛下的小字，陛下也从不生气。”左内侍说着，有些叹惋，“只怕陛下不日便要封娘娘为后了呢。”

　　韩延听着，眸色却深沉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殿门，许久，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古怪。

　　这边，苻瑶端着茶盘进了殿内，就看见慕容冲靠在椅子上，满脸都是疲倦。

　　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了慕容冲面前，然后放下茶盘。

　　苻瑶伸手，想去抚他的额头，下一秒慕容冲便睁开眼睛，满眼的肃杀之气掩饰不住，苻瑶一愣，随即她收回了手，别过头有些紧张地开口：“我见你这几日休息不好，有些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凤皇，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慕容冲缓和了神色，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到腿上，他的脸上又有了温柔：“无妨，阿瑶，让朕抱抱便好。”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

　　苻瑶抚摸着他的后脖颈，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他的体温，她低声开口：“凤皇，做了皇帝，是不是很累啊？”

　　“还好。”慕容冲淡淡回答，“若能光复我燕国，再累又如何。”

　　苻瑶听他这么说，她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不累便好。”随即她从他身上起身，“我给你倒茶喝吧。”

　　慕容冲在她转身之时，他抓住了她的手，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再，神色有些冷：“阿瑶，为何不问？”

　　苻瑶一愣：“问什么？”

　　“今日你父王已经兵临城下，很有可能打进来。只是他胆小如鼠，怕有伏兵，才撤军离去。”慕容冲说着，嗤笑一声，“枉朕已经准备同他决一死战，却不想他如此畏首畏尾，真是可笑。”

　　苻瑶沉默，没有回答。

　　慕容冲看着她，再次逼问：“朕以为你会问的，可是你好像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可是你若不问，那你今日又为何而来，莫不是真的来给朕送茶？”

　　苻瑶抬眼看着他，眸色平静：“凤皇，无论是你赢，还是我父王赢，我都不会高兴的，我若问，你势必不悦，我不问，我也知道事态发展如何，那我何必问呢？你要做的事，我阻止不了，我也无力阻止，所以索性我便不闻不问，做一个瞎子哑巴，这样不好吗？”

　　慕容冲听她这么说，眸子里露出些许讽刺：“那你可知，你父王的手下窦冲命人将我军将士八百人斩首，然后分尸而吃？你又可知，你的太子哥哥苻宏率人斩杀我军三万多人？为何我赢了之后，你便要求我善待百姓，不要随意害人性命，而我军将士战败，便要遭此屠戮，难道你秦国的百姓将士是人，我燕国的便不是了吗？！”

　　苻瑶被他这样质问，她脸色不由得发白，她想解释，解释自己之所以不想让他暴虐杀人，是因为他会因此而遭受迫害，他不想他变成史书那样，成为一个昏庸无道，执政不过一年的暴君，可是她发现自己站不住脚，她根本站不住脚！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这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代，这个时代，诸侯割据，国家纷乱，山河破败，从上到下，没有人的日子过得是十分舒坦的。亡国者为奴为婢，卧薪尝胆。兴国者血腥残暴，国家动荡。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

　　她那些仁政爱民的思想，在这样刀尖舔血的时代里，的确是最最无用的。

　　慕容冲看她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他别过头，冷笑一声：“罢了，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凤皇……”苻瑶气弱，可是她还是想要挽回，“我是为你好，我只是想让你做个好君主……”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够了！”慕容冲语气凌厉，“苻瑶，你回去罢，朕累了！”

　　苻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她还是转身走了。

　　慕容冲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露出些许自嘲的笑容，他想，汝为敌国女，又怎么会怜我燕国军士呢？终究还是他奢望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苻瑶都没有见到慕容冲。

　　三万将士的牺牲极大地刺激了慕容冲，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反攻苻氏，在他的攻势之下，苻坚之子苻晖屡次被慕容冲击败，苻坚怒斥苻晖，苻晖愤懑恼怒而自杀。

　　苻瑶得知苻晖身死的消息，是桑燕说的。

　　彼时苻瑶坐在殿内修补慕容冲的铠甲，一听见桑燕说苻晖愤懑自杀，她的手一下就被针给刺到了，疼痛让她不由得发抖，她放下了手里的铠甲，转头看着桑燕，声音有些发抖：“你如何会来告诉我？”

　　桑燕笑了笑，嗓子嘶哑：“奴猜测娘娘会想要知道这个消息的。”

　　苻瑶低下头，收敛了些许情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娘娘作为曾经尊贵的长公主，却被囚在这里，做敌国皇帝的妃子，如今还倍受冷遇，想来娘娘也是心有不甘吧。”桑燕说着，脸色露出的笑容愈发和煦，只是那和煦的笑容让苻瑶后背发凉。

　　她猛的站起身，看着桑燕，语气冷凝：“你到底是谁？！”

　　桑燕笑容缓缓消失，她垂眸，语气冷漠：“奴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奴有办法可以助娘娘离开，不知娘娘可否愿意？”

　　苻瑶听她这么说，她眯了眯眼：“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奴救了一个人，”桑燕说着，又笑了起来，“这个人，是娘娘在意之人。她同娘娘相伴长大，是对娘娘最为熟悉之人，娘娘的身份，也是她告诉奴的，娘娘不好奇她是谁吗？”

　　苻瑶愣了愣，随即哑然开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