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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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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嘿……葛粒……喂喂,你傻了?”
一只玉手在我面前甩了又甩,最后终于不耐烦,手势一转就要来捏我脸,结果还被我一把抓住。
弦乡嘿嘿傻笑起来,所幸手被我箍住了,不然指不定手舞足蹈把我打得鸡飞狗跳。
我有些头疼。
“怎么样?你是想让她继续在这里发酒疯,还是先送她回去?”席思倚着树,漫不经心地问。经过我们身旁的人总多看他几眼,我不禁也回头扫视了他一番。这男人,还好长得不太妖媚,否则再加上这翩翩气质和风雅举止,真是活生生一祸害。
“也只好先回去了……要不你先施个法让她安静一会儿。”难以想象弦乡在醉酒后的力气愈发大得惊人,我架着她的手有些撑不住了,只得寻求外援。
不料他仍是懒洋洋的:“你不会么?我可帮不了你。”
想到沉睡术是念力的作用效果,我也就认命,忙迅速抽出右手一弹,细微的念力窜出指尖,映着墨灰的光点,落在弦乡身上。我的念力虽然微弱,但她现在意志稍薄,睫毛颤动几下就昏睡了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先把她放到旁边的石凳上,却听席思开口:“看来你没怎么认真修炼吧?”
“嘿嘿。”我笑得颇尴尬。余光瞥见他的眼神却不似语气那般嘲弄,甚至连调侃的意味都没有,倒好象另有所指。不过我搞不懂也懒得搞懂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便又岔开道:“得了吧你,念力还没我高呢。我只要努力一点,以后肯定强得人神共愤。”
他微微笑起来:“这倒也是。”
我顿时乐了,就凭这人睁眼说瞎话且面不改色的好功夫,我决定将他纳为知己。
可低头看看弦乡,又立马苦恼起来。席思是不能指望了,我的瞬移也不过一般,充其量只能自己用用,假如带上个弦乡……估计根本到不了东黎园口。
“又怎么了?”大概见我沉默,他问道。
我把自己的纠结讲述一番,却见他笑得云清风淡:“瞬移?这种低级念力,千密倒是都有传给我。”
……低级念力。
我觉得很痛苦。
但还是提起精神追问:“你保证?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也行?”
席思没看我,我觉得他忍了很久才没有开口嘲我。再一想,也对,千密陛下的念力,那可是可以跟他的法力相媲美的。而他的法力……我觉得更痛苦了。
于是我扶起弦乡,将她的手搭在我肩上,又伸手拽了拽席思的衣袖,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眯着眼笑,自自然然地牵起我的手,接着又是那明媚的金色光晕,周围的热闹景派迅速降为安静。
东黎园口前一片宽阔,各种颜纪龙停歇着等待主人,莉莉嗅到了我们的气息后就乐颠颠飞降过来,头在我和弦乡脸上蹭一蹭,表达几个时辰不见的思念之情。我有些痒,呵呵地笑起来,不知觉中松了席思的手去摸摸莉莉的脑袋,然后将弦乡推到它身上,自己也跳了上去打算回家。莉莉的双翼已缓缓展开,然后我才想起伟大的大护法还杵在原地呢,我刚才甩了他的手,不知道会不会被判以下犯上的罪名。
这么一想才反应过来,忙探出头。
夜色漆黑,纪龙的缤纷色彩显得有些低调。风是暖暖的轻轻的,莉莉的羽毛翻腾着浪花。进入园口后的世界必定堂皇华丽,但此时这大片平地上除了龙只剩我和昏睡着的弦乡,并没有其他人。
到了弦乡家门前,从莉莉脖子上取下钥匙,我已经累得犯困。唉,下午觉没补好。不过还是迷迷糊糊地开了门,把弦乡往她床上一丢,然后就瞬移回家了。
没换衣服,也没去妆,我直接扑倒在床。朦胧中竟还想起弦乡曾关照过我妆容不能留过夜,不然会损害皮肤等废话,想来明天她又要尖叫了。
不过睡意占了大部分的思维,我抱着枕头,把今天所见美男过滤一番:一个敬词,两个千密,三个席思,四个敬词,五个千密,六个席思,七个……
这方法比数绵羊有效,我立刻沉入甜甜的梦乡。
2、
大概是太累了,我这一觉真是漫长,醒来时天又黑了。头很疼,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睡得太久的缘故。
我揉揉额角便爬起来了,却见手上一条链子的红色宝石透着暗暗光芒,默念起“弦乡葛粒,好友无敌”后就传来弦乡的声音:“葛粒?你终于醒啦。我现在在西锦书廊的吧台,你快来吧,急事。”
话音刚落,那头便瞬间安静。我瞠目,心中默念口令又要联系她,红宝石的光芒闪了很久她却不理睬。只好作罢。
这种手链是专做通讯用的,双方各配一条,再设下同样的联系口令,到时只要默念出就可以直接和对方通话。手链不过是媒介,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可以用来当做类似的工具,例如项链、戒指、打火机、丝带,甚至武器。当时弦乡就挑了红宝石手链,还设了个这么可爱的口令,实在让我很胃疼。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真的很饿啊。
瞬移到了西锦书廊,我却没进去,只是默默站在楼前凝望。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是因为太喜欢这气氛。
书楼古朴,红瓦青砖,坚木垒起的楼层隐着柔金的光泽,木纹细细的,像是古卷上奔腾不息又源远流长的史诗。
走上两步跨过台阶,排排书架静静伫立,此刻人并不多。我深吸一口气,可以嗅到书卷的墨香。但手镯又开始红光闪耀,弦乡这没耐心的女人又在狂催,我不好迟疑,便绕过重重书架到了更为安静的二楼。
这里的吧台极为开阔,几乎占了这一楼层的大部分面积。抬头扫视一番,远远看见一堆沉静的咖啡色沙发椅间有团火红色的东西,炫目极了,连着周围的人也成了背景。
我放慢了脚步走近,再走近。
吧台呈圆弧型,两边的落地窗旁摆着桌椅,三两个人散开坐着,轻微的书页翻动声让我不敢太打扰,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向弦乡。没走两步,她已经听到我的脚步声了,刷地回过头来,手一扬就要招呼,我忙将食指放唇边提醒她安静,她耸肩笑笑。
靠近了才发现,这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个身影懒懒地倚着椅背,黑色宽帽檐遮住大半边的脸,身形舒服得像是要深深陷进沙发。
讲不清的滋味,很散漫,但是很风雅。
“这谁啊?”我努嘴问弦乡。
她还没回答,那人已经摘下帽子,一双褐眸弯着些轻轻散散的笑意。
“你……”我哑然。
席思依旧闲适地躺着,又拍拍他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
我真个叫受宠若惊啊,连忙深深一鞠躬然后在一旁正襟危坐。
他们却都奇怪地看着我的表现,弦乡还很真诚地问我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压低声音悄悄解释:“这可是席思啊,我昨天晚上对他老人家不太尊敬,现在是亡羊补牢。”
她还没说话,席思却已呵呵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直起身抚摸我的脑袋,神情仍是温柔得仿佛弦乡在安抚她家莉莉:“放心吧,我这人最宽宏大量了。”
……其实我不太相信。
不过我也没原先那样拘谨了,便招手轻声唤来安静的女侍者,毫不留情地点了一堆点心,先吃饱再说。弦乡看了我一会儿,鄙弃地摇起头,又翘着兰花指慢品起她的小杯咖啡,贤淑典雅极了。席思只是笑。
好像这人身上就流窜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至少对我而言,他的言行时时流淌着吸引我的暗光,我总忍不住,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大概是我频频回头太不礼貌,连弦乡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她干了件十分彪悍的事——左手拿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棒槌,右手提着面还是不知从哪儿来的锣,“嘭——”地敲开了。
只一声,效果却很好很强大,像是突然砸在身边的一个炮弹,我在惊跳起来的同时,甚至还余光瞟到原本正在看书的三两个人刷地全跌到了地上。
回音久久地响彻在这宽旷的楼层里,又过了很久很久才停息。
在女侍者匆匆赶来之前,我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又拍了拍身上洒落的点心屑,然后淡定地在席思旁边坐下。对,我不认识那女人。
席思比我更淡定。从一开始他就从容地躺着,现在看我再次坐下,于是他也坐了起来,顺便把面前一个高脚玻璃杯拿给我:“喝喝看,这是新出的萨金尔酒。”
女侍者惊慌得小步跑来时,我和席思正呈甜蜜状在共喝一杯萨金儿酒,席思还低声和我聊起颜纪族今年的收成问题,总而言之,我们聊得很认真很真诚。
当然,我这么善良的人还是很关心朋友的,所以在和席思低声交谈的同时,我偷偷将余光甩向弦乡,却见她的棒槌和锣又不知道到哪儿去了,而她本人依旧翘着兰花指慢品她的小杯咖啡。
我安了心,再偷看那个女侍者,她表情疑惑地扫视着我们三个人,最后表情疑惑地摇摇头准备走开,不过临走前明显多看了席思几眼,脸颊微红。
3、
解决了敌国外患,我也正经起来了,先问道:“你们怎么……”
弦乡正了正脸色:“葛粒,早上敬词来找我了。”
“真的?他后悔不该?你们和好了?”我一个激动,差点把萨金儿酒给洒出去。
“没有。”弦乡摇摇头,“他是和席思一起来的。”
我丧气坐好。
“陛下要攻打器眉族,这你知道吧?”见我点头,她又继续开口,“但是,还缺一个理由。”
我疑惑不解:“怎么会?他们不是暗地里毁了我们的村子么?”
“没有证据,他们可以否认。或者说是其他的小族偷偷攻击,本族强盗猎取财物,而且都知道族人一旦死亡,身体会在两个时辰内全部消失,一滴血都不剩,灵也寄于天地万物间沉睡,等俟百年后的轮回,所以我们找不出他们攻击的痕迹,他们甚至可以推说天灾。”席思静静地讲解着。
“那……匕格森林那儿没有侍卫发现?就算也被……他们就没发出信号光?”
匕格,两族交界处的森林,东南方向紧邻着我们族的几个小村落。
信号光,紧急时分将念力输入光轴,闪起的一束强光可以打亮半边天。因为紧急,只要拥有侍卫及以上等级身份铭牌的人,无论念力再低,光速依旧惊人。
身份铭牌是每个颜纪族人都应该持有的证件,可以自行到有关部门办理,上面会刻有你的姓名、成形年月和身份地位等,因为十分具有权威性,大多时候识别一个人只需看那人的身份铭牌。
弦乡毕竟也不是住在内城的掌权人士,于是她和我一样,微微疑惑地看向席思。
“没有,什么都没有,不然至少会惊动旁近村落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身上一阵冷。
悄然无声,这样快的速度,全然身退……啧啧,器眉族是多恨我们族啊,这简直是红果果的挑衅。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们的主题歪了,于是在对面两张严肃的面容下……好吧,事实上挺轻松的面容下,我很好心地提醒道:“那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问席思的,“我们”指代我和弦乡。
显然我这问题问得十分具有挑战性,弦乡愣了一瞬,然后我听到席思说:
“没有关系呀。”
他说话的口吻还是透着笑意的,指尖轻轻卷绕着我的长发,眉眼间满是风情。
我却不为美色所诱惑,因为我现在出离愤怒。
没有关系呀。声音放软了,尾音捎着轻佻。
让我急颠颠地赶过来,给我讲解了一堆时政知识,把我灌得稀里糊涂,最后我说,到底有什么事,回答是:没事呀,一点事都没有。
我的表情大概有些狰狞,弦乡用她的纤纤玉指拍拍我以示安抚。席思却摇摇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怎么会和你有关系呢?应该是我们的职责啊。告诉你这些嘛,是因为想跟你借个东西。”
我一愣。话说我这人一穷二白,房子是弦乡送的,家具是弦乡买的,在学院里也是个拖后腿的,法力念力没一个拿得出手,每次上课同样得过且过。
综上,我实在没什么可以为族而捐了。
“你的念力和法力都是墨灰色的吧?所以,做一把弓。”席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用念力做的器械颜色可以另外改变,但一用还原力就会恢复原样。可如果让我研制一把弓,只要不另变颜色,成品便是永恒的墨灰色。
最重要的是,因为长期处在偏离光明的地段,器眉族的念力都带着灰蒙蒙的光,甚至念力越高者光的颜色越深。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亲自制造证据,讨伐器眉族的证据。
“不过……何必这样复杂?天下只有两大族,对于那些散落的个别小族群我们根本不用担心,直接攻下器眉族不就好了?”我是好奇宝宝。
席思把手摊开,不在意地摆着:“两个原因。一、三千年前的停战协议书,保质期是永远,除非有一方擅自毁约,否则我们主动出击即便得胜也只会换来骂名——记住,陛下是光明的象征,他所要做的不该仅是为颜纪族一统天下,更要维护整个世界的和平秩序。”
我似懂非懂听着,很想举臂呐喊:千密陛下万岁……
“……二、那些小族的实力我们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一旦作战,他们就不可能选择中立,这样一来便会在我们和器眉族中权衡利弊。那么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与我们结盟,他们总是愿意留下永世英名。这便会导致这场仗很难打,三千年前的历史可能重演。所以我们再强大,也不会想干一场毁败名声的拉锯战的。”
“说得真好,”我心悦诚服地看着他,“不愧是国之栋梁。渴不?来,喝点酒。”
“乖。”席思接过我双手递上的萨金儿酒,喝了两口后还拍拍我的头以示赞赏。
弦乡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我刚才就想说,你们关系怎么这么好?还共饮一杯酒……有奸情哦。”
她说完后我清晰地看到,她的眼中闪动着某种诡异的八卦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