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太女日常》乔出

12、定风波

　　春来，小雨熹微，陈煜细细的对镜理着容颜，穿上太女殿下偏爱的白衣，又插上他当年还小，作跟屁虫跟着当时还是乱将之女的无瑕好几年，最终得到的第一个生辰礼——其实无瑕在街边随手买的银簪。陈煜回想起太女殿下当年，小小年纪便已十分老成，仿佛什么都可以解决，给人已无尽的安全感，让当时年幼的他感到深深的吸引力。
　　他没有带随从，打着一把青伞，怀揣书信，来到太女府的后门。却正巧遇到茶必合正在门外垂柳处逗猫。
　　“小黑！下来……是陈公子啊。是来见太女殿下的吗？太女殿下之前说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见您的。”茶必合天真笑道。
　　“茶必合。”陈煜点点头，“可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太女殿下一定会见的，麻烦你把写封信递给太女殿下，然后说我就在这里等着，麻烦殿下见我一面。”
　　无瑕打开封蜡烛，只见里面细细的写着近月与陈父往来的名单，往来多少次说了什么，更有一些隐卫调动的名单——她查得到一部分，不过并无陈煜作为陈父亲子卧底得到的这般详细。
　　只见信末尾写道，“煜自知罪该万死，只求殿下留陈启元全尸。”
　　看来，陈煜见到父亲确实意图谋逆，已经放弃求情留父亲性命了，无瑕冲茶必合道，“叫他进来吧。”
　　茶必合转身传话，出门的一瞬间却阴了脸色。
　　陈煜得知允许进门，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并不那么笃定太女会见他。进门前，他再次理了理衣冠，茶必合在旁见他忐忑忽笑了笑，被陈煜看了眼，这才转身离开。
　　“煜郎，来了。”无瑕正画一幅挂画，似乎是山水图，她没有回头。
　　真见了自己朝思夜想，却又手握生杀大权的人，陈煜忽不知说什么了。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的信息都在信里了，他已完全站在无瑕一边，而无瑕最近如此绯闻频出，他也没有立场说什么……毕竟不是父亲以为的那般，太女如此举止是为让世人不确定孩子生父，心里其实他最重要。
　　忽的，陈煜眼神凝住，“殿下…您，换砚台了？”原来的砚台是他特意寻来送给无瑕的，为笔墨纸砚一套，无瑕独独喜欢这个莲花状砚台。
　　无瑕转过身来看看，愣了一下这才道，“…嗯，是前些日子小黑调皮，不小心打碎了。”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陈煜却默然低了头，脸色逐渐发白，红了眼，竟流下泪来。
　　无瑕凑上近来，柔声道，“怎么了这是？”
　　陈煜甩开无瑕的手，侧过连去，哭的越发凶了，抽噎不止。
　　无瑕再次上前，拉着陈煜的手坐在贵妃椅上，这次他没再反抗，任无瑕为其用手帕拭去眼泪。“一个小小砚台罢了，煜郎不要伤心了。”
　　“不是一个小小砚台！”陈煜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是盛国初立元年，丰收，丰收的日子，我送来时，你还对我笑了…那时，那时你不喜欢笑，可很多，很多…次都是对我笑的…如今，砚台碎了，你也，你也不要我了…”
　　“谁说不要你了？”无瑕亲了亲陈煜的眼角，“煜郎，你父亲的事与你无关，我一早就知道的。”
　　然而，这事怎么可能不牵连到他呢？又逆党父亲，他如何可能与无瑕有洞房花烛之日呢…
　　无瑕继续平缓道，“煜郎送来的东西很有用，逆党，可以提前铲除了。会很快，很平静的，没有人会知道陈启元的事情，煜郎的父亲还是开国谋士。”
　　陈煜惊讶抬眼，忍不住打了一个嗝，“真，真的？”
　　无瑕笑了笑，“天下承平，有人起事可不好看。煜郎，你还想再见你爹一面吗？…他已在都城了。”
　　陈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三日后，一个与往常一样的平静夜晚，边关楚将军暴毙，其在京都的宅子也莫名其妙起火，一家人包括楚天阔命丧火海。更有数棟自以为隐蔽的宅子，被隐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众多前朝旧党、被利诱和陈启元勾结之人被抹了脖子。而陈启元则被独独留下性命，无瑕带着陈煜的手，来到关着陈启元的牢房。
　　“一别昔年，殿下风采不减当年。”即使在牢中狼狈，也可以看出陈启元容貌清俊，气质潇洒，实不像野心勃勃之辈。
　　无瑕笑道，“陈叔叔也没有变。”
　　陈启元哈哈一笑，“太女殿下向来洞察人心。”他看向跟在无瑕身后的陈煜，“阿煜，你的心够狠，像我，哈哈！”
　　陈煜攥紧了拳头，终忍不住愤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下承平，不好么！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你什么？想你像个女人似的，把感情看得比天大？”陈启元嘲讽笑道，“原来，你还是更像你去世的娘些——一样的愚蠢，呵呵，哈哈！”
　　“你还敢提我娘！”陈煜愤怒上前，扯着陈启元衣领，“她当年为你而死，你的命是娘换的！你多年来毫不感念也就罢了，如今还说她愚蠢？！”
　　陈启元身着锁链，却忽然暴起，扼住陈煜咽喉将其摁在地上，手上用了大力，竟要将陈煜扼死，“你这个野种，没用的东西……我感念你们什么…”
　　陈煜奋力反抗，摸到旁边牢中一块砖板，竟狠狠拍到陈启元头上，只见血缓缓从陈启元头上流下，很快，便没了生息。
　　陈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跪爬到一直静静看着的无瑕身边，抱住了无瑕的腿，号啕大哭，“无瑕，无瑕…”
　　无瑕抚摸他的头发，“都过去了，煜郎，你做的很好。”为了她，陈煜如今走到“弑父”的局面，这份忠心，她很欣慰。“他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娘当年怀着你嫁的人…他的书房里有证据。煜郎，别难过了。”
　　“可我，可我一直把他当父亲啊…”陈煜嚎哭不止，紧紧攥着无瑕的腿，“无瑕，殿下，殿下，你好狠的心哪…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无瑕半蹲下身，向陈煜伸出手，“抱歉，是我疑心重。不要怪我，好吗？”
　　陈煜看着无瑕平静的眼神，放弃了所有的思考，他握住无瑕的手，顺着无瑕的力气站起，将头低靠在无瑕肩膀，泪水沾染了衣衫，“无瑕，别抛弃我，无瑕…”
　　“小煜是个好孩子。”皇宫大内，无瑕趴伏在皇后床头，和母亲闲话，皇后为女儿梳着头，忽噗嗤笑道，“女儿，你这是不是PUA？”
　　无瑕笑了，“母亲，我们如今是皇家了，对谁不是PUA呢？”
　　“也是。”皇后笑道，“以前都说封建社会吃人，这做了统治者才知道…心不狠，地位不稳，是不是？”
　　“只是乖女儿，这下子小煜固然对你俯首帖耳，只怕他的怕要比爱意还多了…女儿，你对自己身边人的手段，未免也太绝情，这样恐怕难有知心人了。我和你父亲想的不太一样，作女皇固然绝情绝性的好，可我和你父亲总有去世的一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上，若无一贴心人，母亲想起来就伤心。”
　　“那母亲和父亲多活几百年。”无瑕翻身，支着下巴，“母亲，您和父亲那样的感情，孩儿恐怕永远得不到，也不想去尝试。孩儿有父亲母亲就够了，你们努力多活，孩儿就不寂寞了。”
　　皇后弹了无瑕一个脑瓜崩，“我们努力多活，然后把你小家伙送走么？你这无情的孩子。”
　　无瑕笑，“那我比父皇母后多活几个月好了，说不定还有下辈子呢？我还想作你们的孩子。”
　　一番风波悄然平息，无人知道乱党曾经差点作乱。世人知道的是，沉寂一段时间的陈公子，又重新获宠，和太女殿下成双入对了。只是他沉寂的这段时间，太女殿下身边已有了病弱却天人般的商时和，还有一个近来越发得太女青眼的波斯奴茶必合，让有些人暗暗关注，认为必有风波。不过这些人很快失望了，哪怕太女殿下同时带着三人赴宴会，也是一派其乐融融，并不让外人见到丝毫不和。如此做派，让想做太女殿下情人的人心动了——这说明殿下压得住，那自己是不是长得好看就可以了？
　　不过，太女府中，实际上是有不少暗流涌动的。
　　夜晚，无瑕从皇宫用饭归来，陈煜提着灯等在门口，见了无瑕笑的温柔，“无瑕，回来了。”他自然的牵过无瑕的手，两人一同闲话着走入府中，却迎面遇到商时和身旁小厮。
　　“殿下，公子今天得了个新鲜玩意，请殿下去赏。”说着，小厮将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一角，让无瑕看。陈煜在身侧眼尖，看到似乎是一串玉珠？陈煜震惊，看向无瑕，难道殿下会用这个吗…殿下那么喜欢商时和？他一时神伤，忍不住紧了紧握着无瑕的手。
　　无瑕笑了，捏了捏那玉珠，其竟是软玉制成，“确实新奇。让商公子今夜用上，明日一同用早膳，本宫检查。”
　　小厮应是。一旁的陈煜默然，他至今未和无瑕有过除了唇口之外交流——无瑕不让他用那有副作用的丹药，不过这玉珠串若用在自己身上…无瑕似乎没与他玩过这类样式呢？一时思绪飘远，不知幻想了什么，竟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