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念秋》正正一

2、沈冠秋到底是怎样的人？

　　第二天醒来，言叶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身，认真检查自己衣物是否完好。
　　心里默念：还好，自己衣服全都没被动过，但是自己怎么睡在了这儿！阿知在哪？我自己在哪？定睛环顾了四周，这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差点儿丢掉小命的地方吗？最后是沈冠秋在和自己讲话，后面就没有记忆了。
　　言叶穿好鞋子起身走出房间，管事云娘已经在门口等她，“姑娘，醒啦。”
　　“嗯……是的，告辞了！”
　　很显然自己是女孩的身份已经被云娘知晓，言叶盯着眼前的云娘，心想：阿知没等到自己，定是也已经回家了，此时的风月楼已经没有了夜间的热闹，反倒多了几分市井难得的宁静，言叶颤颤巍巍下了楼，准备回家。
　　一路上，言叶脑海里还在浮现着昨天晚上的场景，沈冠秋到底是怎样的人？不是说他因为战事没有回得来吗？为何昨天又在风月楼那样的地方。
　　刚到苏府门口，就听到门口家丁急匆匆迎了过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府上到处找您，老爷也急坏了。”
　　“老爷～小姐回来了！”家丁朝府里通风报信。
　　言叶看着院子里阿知正跪着，对着苏增哭哭啼啼。
　　“爹爹，我回来了，”苏言叶朝着在院子里急得打转的苏增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增着急得发红的眼眶里才多了几分平和的神色，本是也准备伸手迎迎他这个宝贝女儿，但还是忍住了。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全府为了你多着急吗？阿知也被你吓坏了，你还知不知道有我这个爹！”
　　“小姐，您昨天后来到底去哪里了呀，我到处找都没找到您，”阿知本是跪着，也站起来抱着言叶。
　　“爹爹，阿知，我没事儿，昨天只是又找了个地方多贪饮了几杯，喝醉了，便找了地方歇下，我不是平安没事回来了吗？”苏言叶像以往和苏增撒娇一样，笑眯眯搀着苏增手臂。
　　“爹爹原谅我，我再也不敢这样了，爹爹要相信叶子，”言叶见苏增没理她，又补充道。
　　“你真是长本事了，还哄着阿知和你一起胡闹，女扮男装去风月楼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那是正经女孩子该呆的地方吗？你以后名声还要不要，去了那样的地方，为了你的名声，即便找不到你，也不敢派人去大加搜寻，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你让爹怎么办！”苏增第一次这么严厉斥责苏言叶。
　　一直以来，苏增总想把苏言叶缺失的母爱，自己能够一并补偿给她，但是没想到，这女儿越长大越有自己想法，必须得加以约束了。
　　“先去沐浴更衣，把你这身男装换下来，今天下午就给我去你母亲牌位前跪着反思，后面就一直给我呆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不许踏出这个院子一步，”说着苏增也不给女儿讨价还价的机会，便出门去了。
　　苏言叶对父亲的此次禁足也没有多大异议，经过昨天一番折腾，自己是该消停消停了，但是心中的疑问一直挥之不去。
　　苏言叶在阿知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好，便去母亲牌位前跪着了。
　　母亲在自己6岁时便撒手人寰，言叶也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了，只记得母亲温柔恬静，虽然父亲苏增是酒坊坊主，母亲身上却总有淡淡茶香，很难想象一个爱酒的人和一个爱茶的人，是如何相守相依的。
　　言叶觉得，如果母亲在世，也一定会理解自己，她只是不想像寻常女子一样，没日没夜就只呆在家里，到了正当年纪便由人说媒，嫁给一个自己也说不清爱不爱的人罢了，世间天地这么大，自己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当夫君呢？
　　言叶思考着，沈冠秋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个疑问又出现在言叶心里。
　　世人都讲沈冠秋是当朝皇后的侄子，无父无母，十八岁统兵，二十岁封将，一袭白衣上阵被世人称为儒将，然处事玩世不恭，爱进出风月场所，人人不解其意，但是昨天那样的场景，似乎沈冠秋并不是他表面上那样浅薄的人，所行所举都有着他的道理，世人也说他在战场上因为战事还没回来，为何昨天他又出现在那里？他的军队呢？什么时候再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
　　“小姐，小姐！”阿知什么时候推门进来，苏言叶也没有发觉。
　　“小姐，你想啥呢，阿知想问问你，都跪了快三个时辰了，老爷也还在坊里，其实不用跪那么认真的，可以适当歇一歇嘛”阿知看着跪着还在发愣的苏言叶。
　　“哦，我没事，我跪一会没事，”苏言叶心不在焉回答着阿知。
　　“好吧，小姐，你回来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昨天真没事吧，有什么可得告诉阿知啊！”阿知关切着。
　　“真没事儿，你先出去吧，我就是在思考一个问题，等我搞清楚再告诉你，”苏言叶头也不抬地说着。
　　阿知走后，苏言叶接着跪了三个时辰，直到苏增从酒坊中回来。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胡闹了？”苏增看着地上的女儿说，其实看看妻子的牌位，实在是不忍心这样责罚女儿，这个女儿已经是两夫妻唯一的联系了，他深爱妻子宁氏，也爱这个女儿。
　　“爹爹，您回来了呀，叶子知道了呢，后面不敢这么胡闹了，昨天惹爹爹担忧了，”苏言叶看着父亲苏增说。
　　“知道错了，就起来吧，我已经让阿知给你备好了晚膳，后面给我乖乖呆在家里，”苏增扶起了地上的女儿，再看了看妻子的牌位，两父女一同出去了。
　　苏言叶回到了房间，阿知已经给她备好了饭菜，“小姐，趁热多吃点，都是你喜欢吃的，吃好了，阿知再给你揉揉腿。”
　　苏言叶没吃几口饭，又让阿知给自己揉了揉腿，便早早睡下了。
　　此刻的沈冠秋正在快马骑回军中的路上，本来昨天的女间谍，他是有十足把握拿住的，这样便能抓出异族在朝中设立的眼线，也能知晓异族和朝廷传递的军事消息，这样与异族的这场战争就会十足把握，谁知半路出现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还希望这个女人不要把自己没在军中的消息走漏，给了异族偷袭的机会。
　　沈冠秋一边想，一边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沈冠秋回到军中，已是两天后。
　　这场与异族的战役，已经持续了半月之久，前期战术，异族就像事先知晓一般，沈冠秋觉察出不对，才发现是有奸细作祟。
　　军中都是与自己一同身经百战成长起来的生死兄弟，奸细不在军中，便一定在朝中，且此人一定身居高位，能提前知晓战术，他蛰伏在达官显贵云集的风月楼数天，果然是有异族奸细在传递消息 。
　　沈冠秋一度怀疑是丞相李争，但他又有怎样的理由这样去做？他已是一国丞相，又有什么不满足，但是一切都是猜测，他只能转换战术，打敌军个措手不及。
　　“将军，您回来了，”副将张熙沅向沈冠秋行礼，
　　“军中如何，最近异族有何异动，三日后就要开战，士兵们训练有精进吗？”沈冠秋刚一进帐中，还没坐下，就对副将提出了三连问。
　　是啊，这几年，沈冠秋一心放在军中，勤勤恳恳。军功太出色，在外他就必须表现出自己玩世不恭的一面，表现得即便有军功在身，也成不了大气候，如此才能那些朝廷有心之人放心安心。
　　他沈冠秋何尝不想逃离这种每日战战兢兢的日子，但是为了父亲也为了这些生死兄弟，他必须继续接手这支军队，人称战无不胜的“克邪军”。
　　“将军，军中一切正常，你不在帐中的消息也一直没有走漏，士兵们知道这几日就要开战，如果战胜异族，我朝边境就会少许多纷扰，也是士气大增，您就放心好了，”张熙沅打小就跟着沈冠秋，也承蒙沈冠秋赏识，他才有了今天，知晓沈冠秋的心一直在军中，所以早已经为他打理好了一切。
　　“你做事，我放心，”说着沈冠秋笑着拍了拍张熙沅的肩膀，多年来，张熙沅已经是沈冠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但是此次回上陵城，果然不出我所料，有朝中奸细与异族人在传递消息，我们此次的策略就重新明日晚上……”沈冠秋走近对张熙沅说。
　　夜晚，万朝军中，偃旗息鼓。
　　沈冠秋身披白色战袍站在队列整齐的士兵前，他冷峻的面庞还是同往日一样，并未起半分波澜，若不是知他18岁统兵出征，21岁封将，谁能知晓这一袭白衣的俊秀男子，已是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将敌人吓得闻风丧胆的万朝儒将沈大将军。
　　“克邪大军，战无不胜，守卫家国，所向披靡！”这是克邪军的口号。
　　但今日之战，同往日不同，没有旌旗猎猎，也没有士兵高呼“克邪”战号，沈冠秋准备第二天连夜起兵，而并非起初三日后起兵的战术，黑夜行军，偃旗息鼓，为的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果然，异族大军在夜晚被打个措手不及，万朝传出的消息是三日后沈冠秋才会进军，为何会在夜晚进攻。
　　寒光一闪，沈冠秋又挥刀砍向了最后一名异族士兵，彼时他白色战袍上已经溅满了鲜血，他用衣袖抹了额上汗水，望向远方，此刻淡蓝色的天幕揭去了夜幕的漆黑，吐出同以往一般灿烂的清晨。
　　是的，沈冠秋再一次打了胜仗，可是他的内心却高兴不起来。
　　他原本不想在这刀光剑影中穿梭，一有战争就会伤亡许多人，他的父亲就是把自己一生留在了这战场上，母亲因为父亲的离世，整日郁郁寡欢，最后也早早离世，皇后姑母希望他能够子承父业，沈冠秋每到战争总着白衣，不仅是对那些无辜死伤者的悼念，也是无比希望没有战争，自己的心没有被这些鲜血沾染。
　　“将军，这次还好临时换了战术，不然我们肯定死伤惨重，这次可以临时更换战术，下次再是如此，容易贻误战机呀！”张熙沅看着帐中端坐的沈冠秋。
　　“嗯，我得早日查出这个朝中的奸细，但是此事干系重大，没有确切证据，还不能贸然行动，”沈冠秋紧缩着眉头。
　　“将军，将士们已经在整顿行囊，明日我们就要返程上陵城向圣上复命了，”张熙沅说。
　　“好，你也下去准备吧，”沈冠秋又陷入了沉默。
　　苏言叶已经在家呆了许多日，家里的虫鱼鸟兽都被苏言叶逗了个遍，但是似乎爹爹还没消气，还是不许她出门，还是要乖乖呆在家里。
　　“阿知，你无聊吗？家里真是好无趣呀，能玩的都被玩了个遍，爹爹还不让我出去，你看看我这年纪轻轻、容貌妍好，就被关在了家里，真是可惜了！”说着，苏言叶又趴在了院子的石桌上。
　　“小姐，我觉得呆家里挺好的呀，你也可以看看书，下下棋，或者还能做一些你喜欢的吃食……”阿知还在给言叶细数呆家里的好。
　　“啊……得得得，你就是爹爹那一派的老古董，我不和你讲了，”苏言叶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又径直走向院子里喂的黄狗旁。
　　“阿黄呀，你被关在家里，你无趣吗？你肯定和我一样无趣吧。”
　　“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明天我得出门逛一逛了，我也听了爹爹的话，乖乖在家呆了这么些天了，”苏言叶一边摸着院子里的黄狗，一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