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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她 ...

  •   沈言清太累了,兼职和学业两边都不能落下。还接连赶了几天的设计稿,上了飞机,没有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
      等她缓缓醒来,意识仍然是迟钝的。
      先是远方的灯光若隐若现,思绪被归国的实感拉回来。
      沈言清整理了一下衬衫压出来的褶皱,起身往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刚刚站起身来,就被一旁的空姐拦下。
      空姐露出礼貌地微笑,并鞠躬:“沈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笑容里有几分虚假。
      “您怎么知道,我姓沈?”
      空姐的笑似乎有一瞬间僵硬,犹豫几秒解释道:“沈小姐,长相太过出众,登机时,恰巧就记在心里了。”
      沈言清没有戳穿她,礼貌回答了空姐的问题,“我想去洗手间。”
      “好的,你带沈小姐去洗手间。”沈言清才发现空姐的不远处,一个空少站在那里,笑意里带着相似的虚假。
      “不用,我知道洗手间在哪……”
      空少已经半鞠躬,礼貌地请她,容不得她拒绝。
      沈言清只得轻轻点头,以示感谢。
      关上厕所门,沈言清的第一个想法是,沈家犯了事,而且是天大的事,大到已经无法靠权势遮掩,只能找人来顶罪。
      沈言清不是傻子,而且恰恰相反,沈言清冰雪聪明。
      八岁那年,沈巍闯进来,把她这个私生女接回沈家。
      从那时候起。
      妹妹炸掉的厨房,是沈言清指使的。
      哥哥打断别人的鼻子,是沈言清挑拨的。
      凭空消失的沈巍的摄影奖,是沈言清卖掉的。
      从此以往,沈家处处都是笑声。牺牲沈言清一个,成全沈家一家。
      按理说,沈巍并没有苛待她,沈家家大业大,哥哥妹妹有的,也捎带着总有她一份。只是,沈巍永远在忙。他是外人口中的艺术家,忙着跟那些当红的明星创造一个又一个沈言清这样的存在,再在床榻间听他最喜欢的那句夸赞:“真正艺术家。”
      这些错,是不是沈言清的,他并不在意。他带着艺术家特有的天真,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善良可爱的孩子们。
      再重复着那一句:“麻烦周叔了。”
      收了沈知昂和沈靓颖无数好处,周叔将棍子换成了藤条,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沈言清的背上。
      其实,也不用什么好处的,沈家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周鸿当然知道谁是真少爷,谁是假千金。
      等到惩罚结束,沈巍又是一句:“辛苦周叔了。”
      一方面,他尽到了父亲的责任。而另一方面,周鸿也发泄了自己变态的暴。力和猥。亵。欲望,避免了他这该死的欲望伤害到沈家的真少爷和真小姐。
      沈言清靠在门上,双手握拳,脑海里盘算着最坏结果的可能性。
      逼良为娼,压榨员工,欺压百姓,杀人越货?
      什么,到底是什么,连沈家都压不下去呢。
      上飞机之前扫过的wifi,在厕所里信号岌岌可危。沈言清收了收心神,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
      找出通讯录置顶的名单,沈言清的手指一次次按在发送键上,却不敢点下去,就连信息的内容,她也已经在心中斟酌了许多遍。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十岁的时候,沈靓颖打坏了沈巍的花瓶,年少的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元青花。瓷器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沈言清却没有躲。她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她有预感,躲不掉的。果然,她很快等来了管家周鸿的鞭子。
      十八岁的时候,沈知昂通知沈言清,他最爱的亲妹妹喜欢上了黎路远。他把黎路远和前往苏黎世的机票摊在沈言清的面前,气定神闲。沈言清知道,黎路远不是筹码,可是她也有预感,她没有选择。
      所以,这次的预感让她害怕。可是沈家就像是一把钝得生锈的刀子,长此以往地磨着沈言清的同一个伤口,沈言清避无可避,无路可逃。
      想了许久,沈言清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发送。每次遇到麻烦,都要去给别人徒增烦恼,她沈言清怎么配呢。
      推开门,门外一左一右两个空少不约而同伸出头来。
      在沈言清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空少直接进入她刚刚出来的厕所,认真地检查着。
      沈言清将一切看尽眼底,礼貌笑笑,自顾自往座位上走去。
      回到座位上,大概周围的人都察觉到空乘人员对待这个陌生女人的异常态度。奈何沈言清气质太出挑,虽然说打扮上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眉眼间也只是冷淡,却偏偏引人想多看两眼。
      那些常见的空乘事故,诸如扒手,威胁,抢劫,都没办法和眼前这个眼睛透亮的女孩联系起来。
      还没等沈言清坐稳,旁边的大哥恰巧也是国人,凑过头来,语气极为神秘:“小姑娘,这架飞机是你家的吗?”
      沈言清:……
      “你看起来就像富家大小姐,是不是离家出走被发现了?现在的年轻人呀,家里多好呀,做大小姐不好吗?”
      “小姐家住在哪个城市呀,你父亲在哪家公司高就呀,哎,说不定我跟你父亲的公司还有联系呢。我跑外贸十几年啦……”
      “我是孤儿。”
      怕男人听不清,沈言清转向男人的方向,语气坚定,又重复一遍:“我是孤儿。”
      沈言清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回过头,继续盯着窗外,不再看他。
      男人碰了一鼻子灰,“孤儿呀,呵呵,倒是无牵无挂的。也好,只要回了国,处处都是故乡嘛。”
      沈言清不露声色往自己靠窗的方向移动,望向远方的方向,垂下眼睑。
      故乡吗?何以为家呢?
      机场的窗外,天色如同泼墨,远处一抹红霞如同少女脸上的红晕,但也有些不太真切了。陆续看到有飞机起飞和落地,重复着腾飞和降落的动作。
      人群已经被疏散,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把出机口围得水泄不通。为了疏散媒体,黎路远他们颇废了一些口舌。
      黎路远站在苗队旁边,抛出自己的疑问:“校园霸。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
      苗队瞥了他一眼,继续盯着出口的方向,“张局的命令,作为一名警察,要学会服从。”
      黎路远浅笑,笑声无比清晰地传进苗子实的耳朵里,“还记仇呢,苗队。”
      “没把握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苗队扭过头来,心里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去,面上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顺便往前走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黎路远忙不迭跟上去,“这人怎么说,霸凌的人还敢往外跑,咱们都不调查一下,就抓人吗?”
      又翻了个白眼,苗队懒得搭理这个自己招来的爷,“少爷,您今儿怎么这么多问题呢,从二楼往下跳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犹豫过呀。”
      黎路远并不在意老苗的阴阳怪气。
      问题多吗?
      不是没想过的,不是没来过的,不是没憧憬过的。
      不经意打开的航班表,每一次都期盼着那个人就在下一班归国的飞机上。
      那个人,在那样的家庭,当年走的那么决绝,真的没有隐情吗?不是没有细想过的。
      “全体准备!”老苗握拳举高,打断了黎路远的胡思乱想。
      媒体的闪光灯都聚集在出口的位置。在空姐的组织下,一批批的人员陆续下来。
      下来的人每一个都被面前全副武装的警察所震惊,还有那显眼无比的闪光灯。人们不由开始认真思考,刚才座位旁边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配得上恐。怖。分。子。这个称号的人。
      于是,一些体格高大的人,还有一些全程佩戴墨镜的人,还有一些全身黑衣服的人,边提着行李箱往外走,边疯狂打喷嚏,还一边疑惑地不明所以。
      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黎路远心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庆幸,这是第一次,他希望那个人不在。
      迟迟不见有人再出来。
      “老苗,人呢,是不是搞错了呀,这人叫什么呀。”
      “没错!”老苗看向出口,又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神情严肃,“人出来了,沈家大小姐,沈言清。”
      在这样一个重逢和离别轮番上演的地方,黎路远没想到,那个缓缓走来的女生,竟然真的能和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
      沈言清的手被机组人员控制在后背,和其他的嫌犯没有任何区别。
      “沈家大小姐出来啦!”不知是哪个媒体喊了一句,其他媒体一哄而上。
      而原本已经走远的行人,这时候,也驻足观看,不想错过这场闹剧。
      啊?
      怎么是她?
      那个面庞白净,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笑起来如春风拂过的少女?
      之前沈言清临近座位的大叔还没有走远,此刻也看见了沈言清双手被束缚出来的画面,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还在心中悠悠感叹:现在离家出走都能动用这么多的警力了?
      啧啧啧,有钱人真会玩,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
      “沈小姐,你的哥哥已经发表了声明,听说你背着他,曾悄悄回国,威胁妹妹的好友。”
      “沈言清,你承认这些指控吗?”
      “沈言清,听说你是沈家的私生女,你是因为心生嫉妒才报复妹妹的吗!”
      “如今你放弃在苏黎世的学业,却只为了设计陷害妹妹,你心中难道没有后悔吗?”
      沈言清!沈言清!沈言清!
      ……
      沈言清站在那里,她的头发有些乱了,但是她的手被束缚住,想整理也分身乏术。
      漫天的指控,让她思绪有些飘远,就像小时候,沈靓颖带着她的跟班们,来到医务室,拔掉她的输液管,把她带到广播室。诸如婊子,小三,畜生,诸如此类的谩骂,随着广播站的喇叭传到整个校园。
      在那漫天的指责中,黎路远踹开广播站的门,拽着她的手腕离开,把所有的骂名抛在身后。
      可现在呢,呵,哪里还会有什么黎路远呢。
      沈言清一直低着头,比这更狼狈的场景,她也遭遇过,低头不言语是她的独家秘诀。垂下来的发丝扎进了她的眼睛,刺得她眼眶发红。以前,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她,哭是无能的表现,于是她努力抬起头。
      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浑身动弹不得,穿过人群,沈言清却看到了那个人。
      黎路远!
      沈言清瞳孔放大,嘴巴也因为不可置信而微微张开。
      难道,是梦吗?
      不远处的那个人对上了她的视线,明明隔着一段距离,那人的目光却仿佛带上了温度。炙热!滚烫!似乎要把她给烫伤,不给她一丝怀疑的机会。
      黎路远的头发更短了,寸头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锋利,眉毛上熟悉的伤疤还那么明显,穿着制服的他,不仅没有让他变得温和可靠,反而衬得他的匪气更重。
      微微皱起的眉头下,他也看过来。隔空相对,沈言清努力想去看清楚他的情绪,那眸子深如潭渊,沈言清探究的目光望进去,却只剩下了一湖涟漪。
      黎路远只是施舍了她这一个眼神,然后很快别开头。
      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而或许,看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也要比现在多些礼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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