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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鹅湖(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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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菜都被端上桌,叶菲姆也落座正式开饭的时候,郁乐抬头看了眼老座钟,正好是六点半。维特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乖巧蹲坐在属于他的角落,看着食盆里猩红的肉,在瓦列里开动后才静悄悄的吃起来,郁乐听着时钟秒针嵌合的细微声音,拿起筷子。
一边吃饭,一边与叶菲姆简单的交流,瓦列里虽然没有插话,但注意力也悄然集中的听着他们对话“我一直对阿加塔都非常仰慕,很久以前曾有幸在现场观赏过一次她的演出,给予了我极大的震撼,所以能与阿加塔小姐真人接触时,我感到非常荣幸。”说着话,向二位举起酒杯致意。
叶菲姆夫妇也跟着抿了口酒,无意识就被他带着忘记了自己明明问的是他和阿加塔是怎么相识的。“啪”意外发生的极快,没插稳的红肠掉进还没动几口的蔬菜浓汤里,郁乐的前胸一下被溅上不少浓汤。
“很抱歉我的失礼,容我回房稍处理一下。”没等那二人反应过来,郁乐已经向后移了移椅子,低头离开了席位。维特抬头看了看他,见瓦列里并没有什么反应,又低下头接着用餐。
回到房间将挡住大部分汤液的领带摘下,草草用沾水毛巾擦拭几下并不严重的衬衫和西装外套,郁乐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往二楼的更深处——叶菲姆夫妇二人的主卧走去。
门没锁,郁乐把手缩进衣袖隔着西装小心开门,房间很大,比公主房的面积还要更大些,但显然面积还是不对。郁乐卡着时间在房间里一边寻找暗室,一边探查新信息。
靠内侧的气味更加浓烈而靠门侧则带着女士用品的香味更重,略一沉吟郁乐放弃了旁边的独卫,将目光聚焦于可视范围内。
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几瓶花花绿绿不同标签的药,郁乐看了一会儿标签,从还剩下大半的某一瓶里抠出一颗,想了想又多拿两粒装进口袋又盖好盖子。
动作麻利的走马观花着翻看完一部分即恢复原状,在打开梳妆盒最下方的夹层时,终于看到了让他觉得有些异样又眼熟的东西。郁乐不自觉就伸出了手,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才回过神,在哪见过?最终只是又更加仔细的观察几眼,合上了盒夹,往另一边的床头柜去。
凑近床头能闻到有些劣质的尼古丁味,烟盒敞开,靠近床头的地毯有被烟灰灼烧过的黑色痕迹。三层的床头柜,第一层是五花八门的烟,第二层放着些缠绕着的杂物,第三层,则是各式各样的报道杂志。
有专门针对舞蹈的,也有只是扉页或偏版上出现只言片语的,粗略看下来,所有收集都停步在了1977。
一通翻找后,瓦列里的形象也更加丰满,可下午的疑惑完全没有被解答,反倒更困扰他,到底是什么能将目前的一切串联起来?敲打间突然被打开的暗室门,轰然揭开了摁下了最后一块拼图。
来不及再多看,郁乐又深吸了几口气便赶紧将暗门合上,确保自己没有留下痕迹,回一楼继续用餐,正走到自己房门口,就见叶菲姆像是突然从某个异次元出现般,从空无一人的楼梯走上了二楼。
郁乐内心有了猜测,也不敢再浪,一言不发和她下了楼,落座时又看了眼钟,他一共离开约六分钟。
沉默的吃完饭各自回房间休息,郁乐这会儿没什么困意,还是把自己平放在床上,双手搭在小腹上,享受难得的宁静,他的猜想实在比较惊人,如果缺少证据佐证,就是纯属神经了。
莫约两个小时过去,郁乐再一次迎来熟悉的敲门声,这次他没急着开门,只慢悠悠的起身,等到第三波时,敲得动静已经没有了节奏,变得用力且急促,郁乐确定他目前周身骤降的温度已经超过十,再等下去就将影响他的行动,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不合理的事了,立刻打开了门。
叶菲姆已经完全贴在了门上,但在他开门的瞬间,却完全不受重力影响般纹丝不动,顿了好几秒才回到了合理的社交距离“走吧,下楼喝奶。”
完全没有给他留拒绝的余地,郁乐也不挣扎,跟着她又来到起居室。
瓦列里还坐在昨天的位置,面前放着热气腾腾的牛奶,杯子底下压着已经开口的信封。郁乐皱了皱鼻头,从燃烧的木柴和尼古丁味中,勉强析离出他隐约闻到的另一种很稀薄却很突出的味道,眼睛不动声色的从瓦列里搭在沙发上的指尖扫过。
维特趴在瓦列里脚边,抬起脑袋想要舔他的手,被强硬的摁住脑袋拒绝后,摇了摇并没有将头上有力的熊掌甩开,只能放弃挣扎,闷闷的趴回地毯。
等叶菲姆再一次端着两杯奶出现,瓦列里已经喝完了自己的那份,抽出了信封里信皱着眉读着。起居室的大灯没有打开,噼里啪啦的壁炉火光带来昏暗的光,但足以让郁乐在接过叶菲姆手中饮品的一错身,看清她挂在腰间隐约露出一点的铁质十字架,正是他下午在梳妆盒里看到的,被盘到近乎包浆的那条。好端端的一条项链,没有被挂在脖颈反而特地挂在腰间,显得喜爱又不那么亲近,完全与它被盘到油光水滑的模样不相符。
正想着,手里端的奶都还没进嘴,就被瓦列里气冲冲把信往小几上一拍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们近期就准备结婚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么?阿加塔这是腿断了眼睛也瞎了?怎么就看上你……”越说越气,也愈发口不择言,叶菲姆赶紧把没来得及喝的奶放下,捂着瓦列里的嘴就将他带上了楼,这俩人搭在一起,活像驯兽师和她的熊。
郁乐没笑,目送维特跟着他们身后,踏上楼梯前,转头看了一眼,被他捕捉个正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一条狗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复杂的深意,郁乐却不觉得是自己癔症,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正常的他说不定才是最大的异类。细细品味了会儿狗的眼神,等他们二人一狗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郁乐起身捡起了被留下的信,并不着急于内容,而是凑近了直面仔细闻了闻,是他下午留下的味道,瓦列里怎么会沾染到这个味道,还需要再探查一次,接着开始看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和彼得准备结婚了。彼得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将在叶卡捷琳堡结婚,且不准备举行任何仪式,也就不邀请你们过来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离开赶回去,彼得会早我两天来,希望你们相处的愉快,算算时间,你们收到信的第二天我就会到了,不用记挂。
阿加塔
信不长,传达的信息却很丰富,回顾这两天发生的所有,郁乐一边忏悔一边剖析自己,还是太浅薄,对国产婆媳剧没有足够的了解和敏锐度,居然没察觉到叶菲姆恨不能打听出他生平记事,瓦列里则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原因。
平白多了这么个盘靓条顺的未婚妻,郁乐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谁知道他的未婚妻现在是人是鬼?不只未婚妻,彼得本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即使这位未婚妻明天就要到来,也大概率是来物理超度他的。
从昨天晚上他第一次睁眼起整件事情就充斥诡异,这栋停留在20世纪的宅子似乎在以他为中心的运转,就像,游戏副本?单独看他以不受待见上门女婿的身份,受到目前的待遇其实逻辑上没有太大问题,由叶菲姆夫妇给出的信息也很正常:与阿加塔会面是他离开的条件,参考瓦列里的体型,绝了他强行离开的心。
但他更相信自己对资讯的判断:一、二两层楼被楼梯分为两个独立的空间,不能强行离开,也不能消极应对流程,当他不理会敲门声时,NPC形态会发生让牛顿老师棺材板都压不住的转变,具有攻击性的可能很高,硬刚胜率几乎为零。在楼上具高杀伤力的NPC,在一楼时,却毫无攻击性,就像对正常的父母。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NPC夫妇的态度在逐渐变差,是否意味着规则对于他们的限制正在解除,参考维特的攻击形态,人形态的瓦列里已经让他无法抗衡,如果还被强化,那他真的有办法抵挡么?
身为他离开必要不充分条件的未婚妻,明天到底会以怎样的形态出现,下午的主卧暗室让他几乎推翻了以前所有的推论,不妙的预感在脑海里不断翻腾,而他也无理由的愿意和以前一样相信自己的预感。如果阿加塔已经遭遇不幸,总不会是这夫妻俩怕孩子在下面寂寞,要送个童男下去陪陪她?这父爱母爱会不会过于硬核了,华国传统文化这么源远流长?
放下手里的牛奶,郁乐起身走到座钟前,静静看了一会儿,伴着整点的钟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