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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设定里的废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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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像？
路浓对于话题为何会突然拐到自己身上感到摸不着头脑，如果要给高中时的自己下一个定义，那大概就是个有些傻气的死宅吧。省重点高中的学生们都追逐着更为实际的目标，而路浓那种对评奖评优的佛系态度，以及一沉浸到虚拟世界之后就六亲不认的性格，只会给他带来微妙的不合群感。
不过，因为有打不完的游戏，班里也有几个徐诺那样聊得来的宅友，他也没觉得中学时的社交环境有多糟。
如果要说和那个小姑娘有哪里像的话……
是那种十几岁的学生特有的，对年长者的仰慕吗？
林息晓和高中的自己应该只见过那一次，那天自己不断地举手，几乎霸占了林息晓讲座结束后，剩余的所有自由问答时间，以至于主持人委婉的提醒他，如果还有问题请私下像林息晓提问，也给别的同学一些提问的机会。
而路浓也没有客气，在讲座结束之后，自顾自跑到讲台上拉着林息晓问个不停，一开始，他只是问一些有关职业规划和软件工具的问题，再后来，则是天南地北地扯一些旧作游戏中的闪光点，从剧情到游戏机制，又发散到音乐配音等等方面，一来二去，就聊到了学校职工清场赶人的时间了。
当时的林息晓，在路浓心目中是遥不可及的道标，那些一个个不断冒出来的问题，每问出一个，路浓的心情都是忐忑的，他担心林息晓觉得问题太蠢而不愿意回答，或是因为不耐烦或是赶时间终止这场互动。
虽然林息晓在提问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信号，路浓却因为紧张和期待，以及高频的知识输入感到思维越来越迷糊了。
路浓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好像也是要了一个签名来着，当时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只能拿了一个平时计算用的草稿本，林息晓签完之后，路浓回宿舍用小刀把那一页裁下来，回家之后，放到了文件夹的塑封袋里。
“当时你来学校讲座，我一直不让你走，拖着你问这问那，你会觉得烦吗？”路浓问出了在内心隐藏多时的问题，虽然他被回忆弄得有些羞耻，但是如今和林息晓一张桌子上办公了那么久，距离感早已消解了不少。
在技术层面，林息晓仍然是路浓心中难以企及的高峰，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接触了林息晓本人的为人和性格之后，路浓已经不再像六年前那样谨慎而畏缩了。
“怎么会？”林息晓讶然，没想到路浓会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有一个高中生，他想要入行，热情很高，但是缺乏系统的知识和训练，在解答他的问题的时候，你会感到不耐烦吗？”
路浓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很快就理解了林息晓的心态。
如果有那么一个年轻的孩子，对行业充满向往，虽然想法很稚嫩，但还是坚持以自己的方式消化前人的作品，那自己大概会觉得很欣慰，并会尽自己所能提供一些帮助。
“如果这样的后辈多一些，以后业内的环境大概会越来越有活力吧，或许买量换皮的东西也会少很多。”林息晓感叹着，“正好遇上了这样的孩子，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帮助并不是什么费劲的事，而且，在之江一中这样的地方，说实话，我并没有对宣传这个职业抱有多大的期待。”
“校方愿意邀请我，是因为我在商业上的成功，而这一点确是小概率事件。对于之江一中的孩子来说，选择其他道路更容易到达普世所认可的‘成功’，即使在这个年龄因为兴趣对游戏领域产生了向往，在大学里了解更多社会规则之后，或许想法也会发生变化，选择更加顺遂的道路。”
林息晓说的很现实，事实上路浓大多数的同学便是如此，在入学时眼中有万千星光，而随着毕业的临近，眼中的热情也被一点一点消磨掉，最终投身于追求稳定的洪流中去。
路浓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或许是受了老妈的影响，他习惯于一条路走到黑，失败的事情应该留到失败之后再去考虑，而在此之前，只要享受追逐的过程就好。
“伊甸，你在面试的时候，有认出我吗？”路浓有些迟疑地问道。
“唔……”林息晓少见地沉默了一会儿，在这个只有是和否两种回答的问题中犹豫了，似乎在谨慎地选择措辞。
“没有到认出的程度，只是觉得有点眼熟。”林息晓最终这么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路浓心中失落和安心兼有。失落的点在于那样的讲座中，他展现出的那一点小小的热爱，确实不足以让林息晓记住自己；而安心的点在于，林息晓并非因为他们这层校友的关系在面试中放水，自己是真正凭借实力成为巴别塔的一员的。
林息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话头转回刚才的棋局，“刚才那个残局，如果是你来下，有信心得到相同的结果吗？”
“这是在考我？”路浓觉得林息晓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他明明应该知道，刚才自己能站出来，自然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林息晓这是在试探自己对那个设计的了解程度呢。这也算是创作者的常情，希望自己的东西被认可，被记住，被揣摩。
“不要小看你的粉丝啊。”路浓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林息晓眼神迷茫，显然没听清。
“……没什么。即使是藏在设定集里的废案，虽然最终没能在《天堂执行人》里实装，我也是会仔细看的。当时应该是中秋活动，你作为场景原画做了‘丹凤朝阳’的活动图，但是测试的时候QA表示难度太大，即使是作为最终关卡，通关率也太低了，会打击玩家的积极性。虽然很可惜，你还是决定废弃了这个方案，我记得这些是前年6月份那期杂志的访谈你说的……”
刚才在逛花街的时候，路浓在看到棋局的时候，就认出了那个残局是“丹凤朝阳”，这并不是因为他对中国象棋有研究，而是这个棋局是《天堂执行人》曾经的废案，巴别塔对这种废弃的设计没什么忌讳，在整合之后会编入设定集出版。
对中国象棋这个棋种，路浓只是知道大致的走法和几个简单的将法，如双炮将之类的基础中的基础，他能自告奋勇挑战这个棋局，只是因为他恰巧花了很多时间研究过这个难度过大的活动图。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是难度很大的图，那么我肯定要试一试，毕竟是你设计的关卡，我就要做能通关的那一个。”
林息晓怔了怔，他隐约猜到路浓大概也研究过这个残局，但是听到路浓如此直白的内心活动，既像是挑战，又像是宣誓忠诚，有些出乎意料。
他发自内心地对眼前的青年说：“或许你会比自己想象的要走得更远。”
“是的，我会尽我所能。”路浓接下了这句评价，才能或是技术，一千个玩家都有自己的评价，他无法确认自己能做到令所有人满意，但是要在这条路上往前走地热诚，他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Before the stars have left the skies, At morning in the dar□□e……”
一段旋律扰动了两人地对话，那是路浓的手机铃声，那是《天堂执行人》一个叫“极北之地”的活动主题曲，采用了人声作为主体，歌词化用了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一首诗歌《冬季时间》，很有雪国的氛围感。
路浓按下接听键，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喂，颂者，我回来了！你不是没钥匙吗？我怎么不见你人，你去哪儿了？”
这咋咋呼呼的语气，是Bun没错了。
“要回去了吗？”林息晓从路浓的回答中猜出了通话的内容。
“嗯，我室友回来了。”
“终于能开门了。”林息晓调侃道，“那我送你回去。”
“你作为手机铃声那首曲子，我也很喜欢。”林息晓说着，调动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在车厢中响起，那是《冬季时间》的纯音乐版，不同于人声版本，以钢琴声为主体的旋律舒缓而宁静，令人仿佛置身于空旷而辽阔的雪原。
路浓想，林息晓和自己的品味算得上是相似的，口味这种东西很玄妙，没有对与错，而能进入一个与自己审美一致的项目组，或许是一个游戏人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幸运。
回到长兴苑，路浓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家，而是先去林息晓家里取走了自己的那些随身物品，还有之前林息晓说好要让他带回去的几盒月饼，这样一来，手上竟然拥挤起来，明明昨天算是空手去的林息晓家。
一进门，Bun那张欢快的脸就凑了上来。
“颂者——我不在，你一定很寂寞吧！”Bun以非常浮夸的语气喊道，“我妈给我塞了一堆东西，面条、鸭舌、酱油肉……下周的伙食都可以不愁了！还有我们那的特产，榨菜鲜肉月饼，你一个人在这，还没吃上月饼吧……哎哎哎！不是？你怎么也有月饼？”
路浓提着月饼，简略地思考了一下要如何和Bun解释这盒月饼的来源，最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说，“这个吗？这是伊甸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