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花灯下的对局 ...
-
虽然路浓神奇的自己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说到底这种藏品还是非常隐私的，今天能看到这么多东西，无论是作为粉丝还是创作者来说，他都过足了眼瘾，算是赚到，不过两人之间，因为林息晓的抗拒举动却仍然处于一种微妙的冷场氛围。
路浓瞥了一眼林息晓，作为年长者和公司管理者的人自然不可能意识不到现在的尴尬。
林息晓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神色恢复如初，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今天是中秋节，今天运河那边有灯会，你想去吗？”
嗯？如果是作为缓和氛围的提议来说，这倒是有些让路浓惊讶，以游戏策划的德行来说，在家里一起吃月饼就能算是足够的庆祝活动了，像外出这种需要消耗□□和精神力的活动，应该不会作为假日的优先选项，剩下的时间应该继续该修bug修bug，该玩游戏玩游戏——路浓本来甚至想找台电脑远程到公司研究一下脚本动画编辑器的。
见路浓一脸意料之外的表情，林息晓意会：“不想出门吗？”
“倒也不是不想……”路浓摸了摸发尾，虽然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抗拒心理，灯会啊……路浓对这类活动还停留在小时候被妈妈带着去买糖人，似乎从中学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这样的传统活动了。
路浓是单亲家庭，随母姓。路方息在路浓跟前，其实从来不掩饰他亲爹的身份，其实就是现在偶尔能出现在荧幕上的是某过气男偶像。当初就是她想要孩子了，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追求，在得知路方息怀孕后，男偶像也曾提出过要和路方息结婚，而当时已经是药学博士的路方息觉得此人除了长得帅之外一无是处，和她也没有共同语言，于是就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路方息的言传身教，路浓从未觉得她的选择有什么不合理，和一些他所熟知的同学相比，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路浓倒是觉得挺自在的。
在路浓小的时候，路方息虽然也忙，但是还会抽时间带着路浓四处旅游，给他买一些孩子们都感兴趣的新潮玩意儿，本地那些节假日的庆典自然也没落下。而上了初中之后，路方息在公司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整天忙着泡实验室，每天和老板拉扯，监管手下的研究员不摸鱼，致力于把一个个项目搞到手，忙得脚不沾地，因此对于路浓则逐渐采取了放养的方针。
路方息的原话是：“我呢，有自己的事要做，虽然不一定能研发出我想要的药，但如果不和那帮疯子争抢一番，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我已经带你体验了那么多东西，你只要选择自己最感兴趣的一样去做就行，你好歹是我亲生的，也不至于混得太差吧！”
路浓从回忆中返回，接着回答林息晓的疑问，“也不是不想，就是想抓紧时间学一些有用的东西，本来晚上是想研究一下动画编辑器的。”
“这是你犹豫的原因吗？”林息晓微微扬了扬眉毛，看起来有些惊讶。
“虽然自家的员工这么敬业，我会很欣慰，但是整日闭门造车却不一定能得到正面的结果，你是故事的叙述者，这点你应该很清楚——艺术源自生活。”林息晓说道，“你输入游戏和小说的时间已经占比很多，但是创作者不能总是从别人的作品里获得灵感，而是要从自己的生活里，那才是最鲜活的一手素材。”
“嗯，我明白。”路浓赞同林息晓所说，创作确实应当立足生活与现实，否则容易陷入大而空的怪圈，“但是，我认为尽快熟悉制作工具也是很有必要的。”
“以你的学习力来说，这个不着急，那个编辑器在公司你随时可以用。比起这个，节日庆典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还记得吗？巴别塔策划守则第一条：热爱生活。”
路浓悻悻，他对这种守则完全没有印象，这种听起来完全不官方的守则，真不是林息晓刚才即兴胡诌的吗？
“有……有这种守则吗?”
林息晓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会难过的，你们这些新人啊，总是不好好听我的入职培训。”
路浓急中生智，拼命搜刮自己的记忆，像是被老师抓到没写作业的中学生。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刚办理入职的时候，人力资源部让所有新入职的人观看内网上的培训视频，看完之后还要考试，一定要90分以上才算通过，否则整个培训流程将被重置。
路浓那会儿忙着写幕间故事的策划案，看了一眼第一个视频大概讲的都是些员工守则之类的，觉得意义不大，而且费时间，于是就……借鉴了一下樱灯和BUN他们整合的答案，至于视频，那自然没仔细看。
原来里面有林息晓的视频吗……路浓内心的小人默默捂脸，一般HR的培训视频会让制作人亲自出镜吗！这样的话……只能等能回家的时候补上了，无论是林息晓的家还是工位上，都不算太合适的场合。
“那就去吧……”心虚的心理作祟，路浓只能答应了林息晓的提议。
“嗯，我去拿钥匙。”听到路浓肯定的答复，林息晓看起来心情不错。
中秋节啊……路浓透过客厅的弧面落地窗望向天空，圆润饱满的暖色卫星静静地挂在空中，这个时候，妈妈会在实验室里看到月亮吗？还是会在小区里夜跑呢？路浓尝试给她打过电话，不过并没有打通，结合去年除夕夜她还在泡实验室的情况来看，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运河这种老城区的地标，距离新城的高新区还是很有距离的，二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夜晚已经拉下帷幕。
大运河的灯火很亮，而人流量相比灯光的繁荣，就显得有些稀疏了。通常人们来S市这样繁华的大都会，都会选择外滩或者那个作为地标的塔作为目的地，运河就像是个被遗忘的冷门场所，即便是在假日，人流竟然也并不拥挤，反倒能获得不错的游玩体验。
街上挂满了花灯，有一种不同于城市霓虹的喧闹感，运河其实是一条横于桥上的长街，在街上漫步能透过昏暗的树影看到水面晃动的灯影，街边有一个木架，上面用红绳系着层层叠叠的祈愿木牌，承载了众多的愿望和梦想。
路浓饶有兴味地翻着那些木牌，愿望的内容还是以学业、工作、爱情主题的居多，通过不同的字迹、标点和文体不难推测出愿望主人的性格特征。
“想往上添一笔么？”见路浓对祈愿木牌感兴趣，林息晓也停下脚步陪着他看。
“唔……不了，我的愿望，只要放在心里就好。……不过，我能从里面感受到很多，无关宏大传说，没有大风大浪，而仅仅是普通人的平凡愿望。”
“的确比起史诗神话，有时候普通人的故事更能打动人。”林息晓说道。
运河街上有很多小商贩，卖一些手工饰品、木雕、小吃之类的，摊主有传统手艺人，也有美院的大学生，颇为热闹，有一种古代集市的感觉。
这些商贩前面聚集的人流都比较平均，而唯独一个地方的人群格外密集，声量也特别大，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那个小摊，还有人拿着喇叭吆喝着，显得十分惹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会下象棋的都来试一试手气嘞！”
“要是能赢下这个局，那奖品可赚大发哩！——现金奖和礼品奖任君挑选，还送一个芷溪的手工六角宫灯！这东西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哈，我花了大价钱从拍卖行得来的，绝对真货！”
“要去看看吗？”林息晓提议道。
“去！”此行打着取材的旗号，自然是要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了。
路浓和林息晓穿过一层层的人群，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气格外高的小摊是做什么的——那是一个用花灯状的棋子布置的象棋残局。
目前的局势是：红方是五兵一车一帅，黑方一兵一炮一象一车一将。
现在正在对局的是摊主和一个穿着汉服装束的青年，摊主执黑棋，青年执红棋，此时青年一手棋正是将到了摊主的老将。
“哎！好棋！”
“这回总能赢了吧，我看这青年是个行家啊！”
“是啊是啊，下得又快，现在完全是红棋的优势，这下摊主得把晚上的钱都赔进去了吧？”
里三层外三层的路人情绪很亢奋，而棋局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顺利，仅仅两手过后那青年红棋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我输了。”汉服青年随手将一卒扔到棋盘上，“你这就是个骗钱的局，我不服！你、你把我钱还来。”
摊主却冷笑道，“这位小哥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愿下服输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一没出千，二在此前就讲明了规则，可不好出尔反尔啊。”
周围的路人也一反刚才为汉服青年摇旗呐喊的态度，纷纷指责他不讲诚信，技不如人还要退钱。
“行行行，别吵了，这五百当送你了行吧？”汉服青年摆摆手。
这不是……
路浓和林息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夹带惊讶的笑意。
“要试试吗？”林息晓问道。
“我有点看上那个宫灯了，虽然这确实是个骗局，但那个宫灯却像是真货。”
“好。”林息晓点了点头。
“还有人要试试吗？”那摊主得了钱，又灭了那个小青年的话头，看起来颇为春风得意。
路浓悠悠然举起一只手，“我来吧。”
那摊主上下打量着路浓，好像在看一只肥羊，这类刚毕业学生模样的青年，他见的太多了，若是个长者，他恐怕会多留个心眼，而面上却依然笑容灿烂，“好嘞，我给您说一下，我们这的规则是这样的：参加这个花灯棋局呢，需要支付500元参赛费，要是你输了呢，这500也就归我了，若是你赢了呢，我就给赔你一万，或者让你拿走那个六角宫灯，怎么样？”
旁边的人拿胳膊碰了下路浓，小声说道：“小哥，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人可是个骗子，这个局他下了千百遍了，一般对棋小有研究的人也弄不过他的，你才刚来，这刚才得有三四十个人败下阵来了，也就几分钟的功夫，白白输了钱。”
“没事。”路浓却显得很平静。
“哎别呀，我也看你们是生面孔，才好心说的，刚才有个每天在运河边下棋的老大爷都白白给输了钱，胡子被气得翘老高呢！”
林息晓在一边，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却说道：“也是，光是拿了他那宫灯的话，总觉得还是让他占了便宜，我们做游戏的，还是要讲究诚信。”
说着，林息晓也举起了手。
摊主：“一个一个来啊，我对战完这边这位小哥，您再来，成吗？”
林息晓：“我是觉得，你一晚上下了有个几十局了，总是一个玩法也挺没意思的，要不换个玩法，赌个大一点的，你意下如何？”
摊主听了前半句，本来不想搭理，却在听见“赌个大的”之后眼睛发亮，来了兴致，“噢？那你说说改成什么规则？”
林息晓接着说，“我们出等同于你今晚赢钱总和的价格，你要是输了，连着宫灯和晚上挣到的钱都给我们，要是你赢了，就当你今天挣了双倍，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