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脉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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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我之前提过的那包薯片出场了。
他给的，让我转交给他的女朋友薛璨。
那是一包跟小枕头差不多大的芥末味薯片。绿油油的。
去女寝的时候得经过男寝楼下。他在那里等到了我和段烟然。他甚至从另一包已经开了封的芥末味薯片里拿出两片给了我们，还说了句谢谢。
从它们入口的那一刻开始，芥末味薯片就进了我的黑名单。我觉得那味儿实在太冲了。
可是那天，我们还是把它裹在校服外套里“偷渡”进了寝室。
那包薯片我最后没去分。
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吃薯片。
后来我才知道，他甚至在薛璨感冒的时候把药分好剂量放在一楼男寝的窗台上，提醒她记得拿。
当时，薛璨坐在她的床上，带着笑说起这件事。
他听起来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朋友。
他是薛璨的男朋友。
5
我越来越喜欢写诗了。甚至在上课的时候我都在写诗。
我偶尔会心血来潮把最近写的诗编进备忘录里，长短错落。每首诗有两个编号，一个是这首诗在我所有诗歌里的总排序，另一个是它在我写的情诗里的排序——如果它还称得上是首情诗。
最后，连我的输入法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可是我的诗却总是忘记他，代之以第二人称。
像是这个人是谁都可以。但只要我自己知道是谁就行了。
体育课大概是我偷偷看他最方便的时候。因为全班只有他穿着白色的紧身裤，在林立的黑灰之间尤为显眼。而他站在我的斜后方。这个位置关系，高中三年几乎都没有变过。
我可以在向后转、立位体前屈和弓步压腿的时候多看他几眼。如果运气好转得比他快，还来得及看到模糊的侧脸。
这几眼使我对每周四节的体育课又爱又恨。以前是只有恨的。
就这样吧。我满足地对自己说。
6
可我总是会贪得无厌。比如想要那一整包芥末味薯片，比如想要我的诗和我都能光明正大地记住他的名字。
这样的贪心逐渐获得了充足的养分，开始疯长，使我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
于是一个星期五，我在晚饭前申请了他的好友。
申请在晚上九点多被通过。
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挑了一个软件推荐的打招呼表情发过去。
天啊，好尴尬的开场白。还好他过了一段时间就回我了。
我在屏幕这头踌躇再三，问他我能不能认他当哥哥。
他问我原因。我说，因为你年龄比我大啊。而他立马指出，根据我告诉他的生日，班里另一个男生也比我大。
不过还好那个人只比我大了五天，我还能对他说，只大几天有什么意思，不然的话，我才开始就该被戳穿了。
他又发我刚注册时发的一条空间截图给我，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速配星座：射手座。
我开始没明白。结果他说他是射手座。
我说你不是天蝎吗。
他发了个省略号。
我弄了半天才搞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实话实说——那是我小学刚刚注册的时候闹着玩的，是我小学班主任的星座。
他说哦。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我跟他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他也答应了。我们聊了一整晚。
我甚至发现他经常说呵呵。我说这样不好哦，然后上网搜了一个相关的截图发给他。现在想起来这个话题找得真的很尴尬。
他回了一个句号。算了，大概是个人习惯吧。
那天是我第一次11点半以后睡觉。那天他和我说了晚安——一初中三年，我们之间距离最近的一句话。
第二天，我起来就去找他。聊了一个上午之后，他问我打不打游戏。
其实，我自从小学五年级发现自己打游戏很菜之后，就把软件删了。
我说我走位瞄准都不行，已经很久没上线了。
他说没关系，打一局吧。
我让他稍等。我得先把游戏下载回来。他答应了。
于是，在这个64G的手机里，我删掉了日常的购物软件，清除了一堆聊天记录和图片，把几乎三年都没碰过的游戏从冷宫放了出来。
结果天知道我那么长时间没玩的网游更新要多久。等我再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回我说，彼时他在洗澡。
当他知道我登上的是微信账号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微信小号已经很久没用了，让我用手Q。
我说我手Q没注册。
他说没事。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写作业，让我先注册一个，明天再一起打。
我答应了。那天晚上，我抱着手机，游戏一局一局的打，生怕明天跟不上他的段位。
妈妈来催我睡觉。我说，这个周末打完以后，就不打得这么狠了。软磨硬泡了半天，她先去睡了。
第二天我又等他等到中午。因为下午要返校，我怕来不及了，问他还有没有时间。
他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和朋友三排。
我当时甚至还不知道双排、三排之类的词是什么意思。
我说行吧，那现在要不要一起打？
于是我们上线打了一局。我的战绩意料之中地惨烈。
我带着几分无奈对他说，看吧，我说我打不好的。他说没事，你可能只是不适合这个英雄，再来一局吧。
我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于是我换了一个前一天晚上根本没碰过的英雄，又跟他玩了一局。结果可想而知。
这次他发了个省略号。我只能说，算了吧。附带一个苦笑的表情。
他说好，早点返校。
我也说好。
遂道别。
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我跟他有了一点娱乐上的交集。这娱乐甚至都不能被称作兴趣，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打游戏。
那个星期天，我第一次补作业补得头昏脑胀，还要尽早去学校。
进教室的时候，我跟以前和以后每个寻常的周末一样，看见他的周围围着一圈男生。我从他那列的过道走到第一排，假装回头看新画的黑板报。结果看见那几个男生眼神带笑，揶揄地看着我。
现在想起来，他们的表情应该不能用揶揄这个词来形容，眼神里也不是带笑。
那是纯粹的，八卦的，看笑话的表情。
这个表情，我在之后的两年里越发熟悉，熟悉到几乎刻进我的梦里。梦里还是那群人。只是他们的围观少了遮掩，我甚至梦到过自己手忙脚乱地在他们肆无忌惮的包围下掩护分明和他们带着同样神情的——他。
而当时的我。觉得他们像是知道了，又不应该是知道了。因为他答应过我不说的。于是我假装镇定又心怀雀跃，绕过大半个教室，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里离他很远，幸而过道上堆了杂物，可以让我找到“太挤了走不过去”这个借口。
于是，这场长达两年多的好戏，不，应该是我的独角戏——就这么开幕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脉冲
